4、DAY-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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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个夏天，都是一个故事的开始。而戛然而止的结局，要从一场滂沱的大雨落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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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易每逢晴天，就总要独自坐在落地窗前，过于漫长的，一言不发。
他席地盘腿而坐，沉默着，遥望远方。窗外的日光火红，像是颊边的绯胭脂。天空却蔚蓝如水清。夏天的太阳总是黏糊糊的，淌出的光刺眼，流遍他全身，红色的河流从他身下逶迤不竭，漂泊着，流至心里哭泣的眼泪。潮湿、黏热的风儿从楼下，树影的间隙间吹来，为独坐在长空下的王易罩上了一层云雾蒙蒙的红色灰尘。这样一副炫目的，别不开眼睛的人儿，无论何时不吸引着赵夏元。他喜欢偷偷蹲在王易的身后，从描摹他纤美瘦瘠的脊背，到光粒荧荧地洒在任一根细软的发丝，观察着他的一切，愈陷愈深，而后，又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静悄悄地，屏住呼吸，潸然，并未打扰到王易，沾上手心的泪珠在眼底深深的背影里融化，沾湿他半笑的脸庞。
赵夏元猜不懂满面的泪流，没有过问过，只是特意找人定制了一把躺椅，与王易身形完美相契合的程度让他在窗前待的时间更久了。更多的时间里，王易不再是一人窝在躺椅里，身后的赵夏元作他的靠枕，纤薄的后背抵着胸膛，相互依靠着。一屋宁静，彼此听着不同节奏的，各自跳动的心跳。赵夏元会透过面前的窗影，亲眼目睹王易的另一种神情，不是面对他时的幸福的笑容。眼神悲伤，像是泪水早已流尽，赵夏元想找寻痕迹也找不出“为何如此”的理由，留下的只剩下他的淡然不语。赵夏元会在王易闭上双眼后，陷入浅睡时，紧握住他纤细的手，听着他均匀的，绵软的呼吸，不再需要陈词滥调的言语。
雨后不久的城市闷热，天空一片晴朗，铅华洗净，呼出的气仿佛也化作了微风，吹拂走那片遮挡了天际的云。
赵夏元望着窗，云儿消失无踪，就像一阵轻烟，杳无音讯。如此美好地映入眼底，窗前人儿的光晕触目皆是。赵夏元看得不禁入迷着，久久的，无人挪动。
偶尔间，王易不经意地想要转过身来，可还是被赵夏元牢牢地箍筋在怀里，动也不得。赵夏元万般温柔地，用力摆正他的肩，王易只能任由湿润染上他颈肩。
“我们明天去流浪吧。”
身后人的吐息瘙痒，王易敏感地往前一缩，也被他紧追其上，抿上气息弥散的缀红。
“去哪里？”
“哪里都好，因为我要带你去看好多、好多的电影。”
“你最喜欢哪一部？”
“《狡猾的‘狐狸’家》。”
王易笑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部电影。它只是一部录影装置的艺术，由一个黑色的收音机，和坏掉的扬声器，不形于色的言词，杂乱的电介质，两个迷茫的，迷失方向的，濒临破碎的毛绒人造人，在四处都有的探照灯下，微弱的，没有归路，渐走渐远，FIN。
“嗯……当然是我看不懂，所以只记得最后的sign。”
只可惜在王易的威逼利诱下，赵夏元还是说不出那句印刻在脑海之间的独白。
赵夏元在王易露齿笑语的这一刹那，找到了那一天的意义（sense）的珍贵，即便是每日都需要经历的，不特别的事情，他也总能找出王易与他相爱的痕迹（reference）。对于他来说，那是强烈的，耀眼的，足以解剖他寸断肝肠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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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夏元情到深处时，总要侃侃而谈起王易兼职的活计，日复一日的抱怨着。
便利店的小陆今日出奇地在与王易换班的当途来晚了。眉飞色舞了一整日的赵夏元得知消息后，取消了预约的餐位，提早从公司里赶来，手中抱着簇新采摘的向日葵花束来到店里，含冤受屈地向便利店老板讨要说法，老板点头哈腰地认错称“是、是、是”，也坚持不放人。赵夏元步步紧逼，王易紧拦着这一只暴脾气的，上蹿下跳的疯狗，命令他住嘴。疯狗终于瘪了气，变成了一只纸老虎，格外哀怨又憋屈地退到王易身后，心不服地学着王易向老板道歉，不情不愿的他被迫不断地重复着道歉，直到王易拉起他的手将他牵往员工室，眼神怨恨一般地紧紧握住王易的手掌。
店外下着泡浓了大地的暴雨，小陆行色匆匆地打开员工室的门，合起的雨伞滴答着在地板上淌起了脉脉潮水。嘴中对王易说着“对不起”，却只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本属于王易的换衣柜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像是巨型树木，横垣在光与影之中。他试探性地喊着“王易”，却只得来了未见其人的回应，在男人的背影前发出。王易就像是生长在那颗林木之间的树荫，从男人身前突然冒了出来，露出了一张看似平静的笑眼。
“你愿意一直让我被你圈养在这间大屋子里吗？你没有问过我。”
王易事不关己的表情总会让赵夏元丧失辩解的勇气。
“我只是不想你这么忙，好不容易把你养的好好的，你看，又瘦了，如果便利店老板还是欺负你，你要和我说，王易，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赵夏元说得急了，满嘴紧张地，笨拙地表达着他的爱意，完全不会长大。王易沉默着无言，可笑地握着他的手，穿梭在人潮海海中，经过了每个昼夜。王易的手总会比赵夏元先冷下来，赵夏元的手便乐此不疲地将它重新暖热。
“今天来不及纪念了吗？”
…………
“要陪我看雨停吗？”
赵夏元喜欢王易用一样的表情凝望着他，似乎他们终于变成了两个相似的个体。赵夏元也渐渐地不再去嫉妒过去的自己，王易的嘴中总是字句不离十七岁时的赵夏元。赵夏元微妙地觉察出，王易的记忆在不断地用过往的岁月填满，随而在斑驳的甲胄脱落后，孕育出新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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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夏元除了每天都要说[我爱你]，除此之外，他不会用任何言外之意来表达。有时说得多了，还要强迫每说一句，王易都要奖励给他一个吻。赵夏元借此机会，在每个寂静的夜晚都收获了许多象征着不同含义的吻。而目睹着吻向他的王易总会无声地落了泪，口中的喘息，自我抑制的呻吟，和无处安放的手、脚、腿，都在王易掉下的一串串眼泪中变得伤感，让这场情事染上了旧日怀恋的，残存于心的岁月。王易总会在情爱的途中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浑身像是被雨打湿过，四处飘散着垂涎的余香，苦涩的，酸胀的，涌入鼻中。被面上已湿透了，王易像是葳蕤的蕉叶，瘫软在他的身下作着不再挣扎的假面。赵夏元热切地将焦渴的欲望，斑斑驳驳萦绕上肩的齿痕，化作一个鲁莽的，近似轻柔的怀抱。赵夏元将王易拥入怀内，凝视着王易略微睁开的模糊双眼，安抚着。
“王易，如果我们重返到十八岁后，你想要做什么？”
“躲起来，不要被你找到。”
“可惜了，我是你永远都摆脱不了的恶鬼呢。”
王易笑了。命运啊，仍是会留在他不知来处的记忆里，甚至是血脉里。而赵夏元，便是他身体烦恼发热的痛苦来源，窒息般地深深恋慕着。
仲夏夜的幻梦，有雷电的暴雨，被包裹的雨夜里，沉疴晕染成了旧年的时月。赵夏元额头贴近他的额头，热感吸引着热感，苦乐参半，在胸口处刺痛着。赵夏元喜欢将吻沾遍他的全身，干渴难耐地永远做不到平心静气，哪怕是今夜里仅剩一点点的时间，赵夏元也永远会缠绕上王易的心口，即便是王易来不及去清洗粘腻的身躯，赵夏元也总要箍紧他，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脸庞划过，柔柔地吹一口气，它们婆娑着颤抖，轻易、而深深地沉溺在王易香味的芬芳中，只一喘息，便能引起他心里连绵起伏的悸动与欲望。赵夏元一辈子也学不会疏解与自控，王易就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再去了。
骤雨刚刚结束，天气预报说，明天还会有一场暴雨袭来。夏天的降雨似乎永远无法终止，赵夏元怀里依偎着王易，雨后的晚霞染满了台前。
“赵夏元。”
“嗯？”
“明天不再下雨了。”
“那我们去约会吧！”
王易不答，只是起身，印上一个吻，在他光滑的额头，像树间洒落的雨丝。无止境的雨儿，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再来相撞的眼眸，是无涟无漪的湖潭。
“我找到了那句台词。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赵夏元不等王易回，自顾自地往下接话。
「梦里淋遍了大雨后的太阳」
「蹂进眼睛/苔藓潮闷得/发着苦」
「潮湿的星星枯燥/耗尽了口舌」
「喝着落魄的字/」
「在说谎」
绿是死的，水是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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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零点时分，降雨结束。
这座无眠的城市，总是闷热，无风，总是下着雨，接连不断的，昼夜不舍的，降落一场雨。
2025.07.03
【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DAY-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