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5、chapter5

　　津桐市第一人民医院食堂的饭是有了名的难吃。
　　肉包子只有皮没有肉，不同的炒菜却有着相同的味道，每次吃饭都有种吃泔水的味道。
　　所以医护人员私底下都用歹毒来形容食堂的饭菜。

　　好在医院马路斜对面开了家‘美食广场’,上到炒菜下到麻烦汤米线，应有尽有，菜品多，价格还美丽。

　　生意十分火爆。
　　不知道是那位神仙听到医护人员的心声来此施恩。
　　活该人家发财。

　　两人进到餐厅里面，这个时间已经座无虚席。
　　点完结完账后，刚好十一点半吃饭的那一拨人离开，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江知许点了一碗馄饨和凉菜，夏雯雯是麻辣烫的狂热爱好者。
　　两人吃着。
　　突然，夏雯雯想起什么，问她：“VIP病房的帅哥是不是很帅。”

　　江知许吃着混沌想起陈星泽白净的脸，满满的少年感，点了点头，“还挺好看的。”

　　夏雯雯一脸英雄所见略同，“是吧，昨天他自己来办理住院，当时我就被他帅了一脸。”

　　夏雯雯说着，江知许想起早上查房时，陈星泽蹙眉不配合的样子，平淡地陈述：“就是脾气不太好。”

　　夏雯雯啧啧两声，“帅哥都是有脾气的，这很正常。”
　　在她这里，只要是帅哥，不管做错什么事都值得被原谅。

　　她和江知许相反，她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典型的颜控。

　　说到‘帅哥都是有脾气的’，江知许又想起了不礼貌男，挺帅，而且个性古怪。
　　有时有礼貌，有时礼貌会变成蝴蝶飞走。

　　例如今天，她感觉能得到他一句“谢谢，辛苦了”这句话，完全得益于医生这个职业。
　　想起他说这句话时，不自然的语气，如果换一个场景，江知许可以肯定，他根本不屑于搭理她。

　　倏尔，江知许惊讶发现，自己为什么同一天无缘无故地想起一个陌生人两次。
　　这是什么危险信号？

　　江知许走神思考着。
　　最后得出结论，是她没有遇到过这么帅还这么没有礼貌的男人，所以才会记忆犹新。
　　无关其他。

　　对面夏雯雯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昨天看他一个人来医院，我别提多热情了，恨不得请假几天，专门照顾他。生病时，人是最脆弱的。此时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陪他度过人生最灰暗的时间，肯定能感动他，等他好了以后，以身相许，成就一顿姻缘佳话，多完美。”说着，叹气一声，“谁知啊，今天人家就名草有主了，主的还是另一根帅草。”

　　夏雯雯性格开朗，说话搞笑，江知许每次听她说话，跟听脱口秀一样。
　　性格慢热的江知许能跟她成为朋友一点也不奇怪。

　　夏雯雯是在江知许进入医院的第二年考进来的，当时小姑娘刚毕业，很多东西不懂，有时手脚慢，医生就会找护士长告状，因此她没少挨护士长骂，而江知许性格温温柔柔，每次耐心的告诉她，教她。
　　所以夏雯雯特别喜欢江知许，之后自然而然，两人越走越近。

　　“你说现在的男人为什么更喜欢男人？”夏雯雯对这个问题是真的好奇，以前以为是小概率事件，可在肛肠科待久了，遇见的多了，才知道这个比例并不小。

　　肛肠科问诊，若是男生，你除了要问他是否有女朋友还要问他是否有男朋友。
　　不仅要治病救人，还要从患者的谎言里拼凑出病因并给出治疗方案。
　　真是太难了。

　　江知许也不知道，没办法给她解疑答惑。
　　两人吃着饭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忽然对面说话声戛然而止，江知许疑惑，抬眼看过去。
　　见她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直勾勾的，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江知许好奇，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门口进来一位男人，身姿颀长挺拔，宽肩窄腰大长腿，迎面走来。
　　男人由远及近地走来，江知许坐着，目光里都是男人的腿。
　　两人一起望着。
　　直到男人路过，才收回视线。

　　夏雯雯咽了下口水，问江知许：“你看见了吗，惊天地泣鬼神的帅。”

　　江知许觉得夏雯雯这话有些夸张了，是挺帅，但也没有她说的那么惊天动地。
　　她缓缓点点头，客观评价：“是挺帅的。”

　　夏雯雯不赞同，“你这话过于含蓄，这不要太帅，好不好。”

　　“这男人目测得一米八五往上走，你看他那腿，光那腿估计就得一米五。”

　　江知许挠挠眉毛，轻声笑笑，“你这也太夸张了。”
　　一米五的腿，放在她们身上，真应了那句，脖子以下全是腿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高还帅，你看他白衬衫黑西裤，板正正，举手投足满是清冷矜贵，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举手投足。
　　江知许想，人家只是平淡地走过，还没举手投足呢，就让你兴奋成这样。

　　夏雯雯已经激动的吃不下饭了，絮絮不休，“我前段时间新学了个词，此刻看见他，我才对那词汇有了深刻的认知。”
　　江知许配合地问：“什么词？”
　　“性张力。”

　　“……”
　　江知许没听过，不懂这个词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结合刚刚走过的男人，却又有些浅显的理解。

　　两人聊天的功夫，男人已经点完餐走回来。在她们前面不远处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前，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喷壶，对着桌子椅子一通喷，然后又拿出餐巾纸擦了一遍，才坐下开始吃饭。
　　而这一举动被江知许和夏雯雯尽收眼底。

　　回神的两人面对面眨眨眼。
　　不得不感叹帅哥可真讲究。

　　此刻，江知许才幡然醒悟，原来不礼貌男——有洁癖啊。
　　没错，从刚刚一直吸引两人目光和讨论的男人正是不礼貌男。

　　江知许想起和李阳相亲那天，撞到后，他一些列行为。
　　怪不得，怪不得。

　　可是这也不能改变他是个不礼貌的人，江知许对他偷听评论还没有道歉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讲究的行为落在夏雯雯眼里就是，帅哥就是考究。
　　夏雯雯感叹完，看向江知许，“有洁癖的男人会主动做家务，这是优点。”
　　江知许无法否认，认同地点头。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我要不要去要个微信。”
　　夏雯雯自言自语，她上午被护士长派出去了，不知道这个男人是VIP病房患者的家属。

　　江知许看着她一脸捡到宝的表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这个男人已经有主了。
　　夏雯雯不断回头朝男人望去，视线一点也不掩饰，赤裸裸地打量着。

　　一分钟后，江知许决定还是告诉她，反正她下午也会知道。
　　“雯雯，这个男人就是你刚刚说的VIP病房患者的‘另一根帅草’。”

　　闻言，夏雯雯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嘴巴张成O型，表情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又黯然神伤。

　　眼前的麻辣烫也不香了，倒不是为这个男人难过，而是为这件事情的本身难过。
　　为什么帅哥都是属于另外一个帅哥。

　　想着，视线再次望了过去。
　　不知道是她们看的次数太多还是视线太直接，这次不礼貌男察觉了，朝着她们看过来。

　　吓得两人赶紧收回视线，假装吃饭，江知许更是欲盖弥彰地说：“这凉菜真好吃，雯雯，你也尝尝。”
　　夏雯雯配合地夹了一筷子，还没塞嘴就虚假地回道：“是不错。”
　　具有性张力的傅延川淡淡的目光扫过江知许的眼睛，停留两秒，才再次低头，他认出这是昨天咖啡厅相亲被拒的女生，也认出她是早上查房的医生。
　　可他实在不习惯与陌生人寒暄，尽管她是陈星泽的管床医生。

　　国内的人情世故他懂，只是不屑于做。

　　吃完午饭，傅延川回到病房，陈星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着吃饱喝足的傅延川，低声呢喃：“哥，我好饿啊。”

　　傅延川嗯了一声，没看他，坐在沙发上，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拿过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面对下午就要动手术的弟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语。

　　陈星泽觉得自己有些凄凉。

　　而傅延川则是认为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也吃不了，安慰也不能饱腹，反而越说越饿。
　　硬挺着吧。

　　下午，江知许来到病房，带着陈星泽去手术室，傅延川陪同。
　　路上，男孩儿明显开始紧张了，负责任的江知许当起心理医生，宽慰患者焦虑的情绪，“给你做手术王主任，是肛肠科老专家，资历深、经验丰富，放心好了。”
　　陈星泽点点头，依旧紧张，手心开始冒汗，看向傅延川，“你能不能安慰我两句。”
　　此刻的男孩儿像任性的小女友强制要求男朋友的抚慰，场面有些暧昧，还有些温馨。

　　江知许默默看着，没再吱声。
　　她明白男孩儿真正想要的安慰自己给不了，也不是自己能给的。

　　傅延川这次当了个人，还真语气平缓的安抚了句，虽然只有三个字，放轻松，却让陈星泽浑身充满力量，他抓住傅延川垂在身侧的手，回了句：“好，你一定要在手术门外等我出来。”

　　“一定要等我哦，不能离开。”

　　傅延川蹙眉答应着，然后快速抽出自己的手，在男孩儿被推进手术室后，拿出一张酒精湿巾开始擦手上陈星泽留下的汗渍。

　　江知许听着男人敷衍的话，看着他一连串的操作，觉得如果是自己生病让这么个人陪床，最后的结果是病治好了，心里得出问题。
　　心梗。

　　江知许没有进手术室，而是跟傅延川再次强调了术后注意事项以及手术可能存在的风险，男人垂眸听着，神情深邃淡漠，态度还算认真。

　　最后江知许让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完事后，准备离开，进手术室。

　　傅延川忽而问道：“手术需要多长时间。”
　　声音低沉，隐晦不明。

　　江知许认真回道：“陈先生属于混合痔位置较多，时间相对长一点，大概两个小时左右。”
　　傅延川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回病房了。

　　剩下江知许站在原地，凌乱了。
　　她以为这不礼貌男是关心小男朋友手术情况来着，原来是想回去躲清闲，然后再掐着时间回来。

　　真可以啊。
　　想起男人三分钟前还答应人家会陪在手术室外，手术室门刚合上，人就走了。
　　江知许一时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真是一个——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