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从军 ...
-
戚国宣木城内,徐家有二女,因孝贤淑仪之德闻名,在宣木城大有贤名。若论才艺,徐家二女也绝不低于人下。
长女徐卿卿,貌美若芙蓉,尤擅书画,一幅《水墨江南月夜图》,于千方阁被国画大师仇熹明以黄金一万两的高价拍下。
次女徐音音,精通音律,长袖善舞,一曲《婉婉》之音,让听者余音绕梁三日有余,豆蔻之年便胜任飞花阁乐主。
戚国元和七年,新帝登基,重新进行后宫大选,徐家二女也入选在册,宣木城的百姓无疑不为徐家二女捏了把汗。
一入宫门深似海,徐家二女若是被选中了,也算光耀门楣,可这巍巍深宫,稍一步行差踏错,便是命在旦夕。
这年仲夏,大选的结果出来后,宣木的百姓也总算松了口气,甩袖说道——“没选上就好,这皇宫还是不去的好。”
戚珩钰听闻徐家二女落选的消息,终于有心力吃早饭。
“少爷,我看你这病是心病,老爷都说要进京给你请名医看看了。”
手下卫喜把盛好的饭菜端到戚珩钰面前,看着他总算起筷动了几口菜,如是猜测说。
戚珩钰倒是不生气他的打趣,只是捶膝沉思了一会,便悠悠叹气,“过两日便是卿卿的生辰了,及笄之年已过,他家人应给她说亲了。”
卫喜忽然头疼,这个年纪的少爷们,不是捉蟋蟀、斗蛐蛐,在飞花阁听歌唱曲,要不就是整日埋头苦读或投军报国,求取功名,唯独他家的这位少爷,天天想着对门的那位卿卿姑娘。
近日,他的病症越发严重了,已经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卫喜,你说,我要是直接去对门提亲,徐老爷会不会答应。”
戚珩钰五岁时便喜欢徐卿卿,如今一想到她可能正在说亲,就越发心急。
“少爷,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要是真喜欢卿卿姑娘,还不如去求求老爷,求求二夫人,让他们去给您说下这门亲事。”
戚珩钰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一下凉了。
跟徐卿卿说亲的事,怕是没有指望了。
自他母亲去世后,父亲常年因公务离家,二母操持府内,虽井井有条,但对他,并无人情。
他如今还记得,六岁那年的中元夜,戚家一行人上山祭祖,他不慎坠崖,失踪一夜,回到家时,除了手下卫喜,全府上下,竟一人无心他的生死。
那时起,他便知道,在这个高墙四砌的戚府,烛火都是冰做的灯芯。
“少爷,您和卿卿姑娘若真是命中注定,那一定有天赐的良缘在等着你们。”
看着戚珩钰在桌前落寞踱步,卫喜的安慰倒是有几分功效。
戚珩钰重新坐回椅登上,起身拍桌,终于下定决心,“卫喜,我决定了,我明日便去投军,来年若有了功名,便可独自一人,登门拜访,坦坦荡荡求娶卿卿姑娘。”
卫喜惊得下巴一伸,看如今戚珩钰羸弱的身板,如何经得住那边塞的风霜雨雪,黄沙孤烟。
这晚,戚珩钰给家里留了一封书信,便孤身一人外出投军。
戚府上下倒是异常安静,直到这年中秋,戚正廉从外面回来过中秋,无意间问起戚珩钰的音讯,才惊起些许波澜。
梅夫人把那封泛黄的书信递给戚正廉,忻忻道:“珩钰有抱负,只取了家中二两黄金便匆匆出门,来日定大有可为。”
戚正廉会意点头,怅然接过那封书信。
“父亲、母亲大人:
儿珩钰自幼承父母教诲,深知少年当自强,投军之志,愈发强烈,不可动摇。此去经年,儿不能承欢膝下,还请父亲母亲多加餐饭,爱身护体。儿来日若有功名,必衣锦还乡,光耀门楣,若战死沙场,父亲母亲无需为儿立碑,只求父亲母亲抹去族谱上的珩钰一名,如此,儿也可安息长眠。”
戚正廉看着书信上方正凌然的楷体,原来,那个整日只知爬墙闹事的黄毛小儿,如今已欲成振翅之鹰。
这一去,便是三年。
从军苦多,戚珩钰因为身小体弱,一开始只混在伙夫军里打下手,军队往前走,他就拎起铁锅背在背上走,军队往后退,他便拿着铁锅挡箭用。
日子长了,过着白天刀光剑影下东躲西藏,晚上有命睡觉的日子,戚珩钰慢慢忘记了那些儿女情长的事。
次年中秋,虽风餐露宿,但戚珩钰个头长高了不少,被选拔进新兵营,开始正式的新兵训练。
一开始,戚珩钰马步扎得不稳,武师刘教头便早晚让他绑沙袋跑校场五十圈,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小腿青肿得有碗口那么大。
后来,练到射箭,戚珩钰总算摸到了自己的长项,一射一个准,就连刘教头都说他有百步穿杨的潜力。
戚珩钰也争气,日渐把箭矢使得顺风顺手,于元和十年春日,在马背上飞驰射穿敌国将领的一只手臂,并生擒此人。
两国也由此和谈止战,戚国占了和谈的上风,大芷割了三座城池,送上千良马,上万牛羊。
此战为期三年,少年皇帝亲征,大获全胜,于营帐中便亲封戚珩钰为骠骑将军,赐京城府邸一处,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这年九月,跋涉五日,戚珩钰和麾下的十五骑兵终于抵达宣木城。
宣木城的百姓听闻此消息,大开城门,锣鼓相迎,戚珩钰高座白马,身披银甲,目光追寻,试图在人群里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坐马瞻望良久,几近望眼欲穿,戚珩钰悄然垂眸。
也是,三年了,想来,她已嫁为人妇。
队伍往前走了些许路,途经宣木城百姓听歌唱曲的飞花楼,忽然有一阵悠悠的琴音传来,琴音清振婉转,余余留韵,不哀不伤。
须臾,那女子拨指快弹,音律匀匀,似千万只箭羽齐齐而发,流音飞韵,霎时间,戛然收场。
“今日得知将军得胜归来,小女子在此以一曲《祝青云》为贺,愿将军青云直上,功名千秋。”
此女子白纱掩面,于楼阁中纤纤而立,隔得太远,戚珩钰没有看清她的面容。
戚珩钰不是目中无人的人,虽他与此女子平生素不相识,但她此举并无恶意。
“戚某谢姑娘祝谢,也愿姑娘自由如风,有肆意人生。”
这对卖*艺为生,束之高楼的女子来说,是再真心不过的祝愿。
那女子欣然起身,走过楼阁的走廊来看他。
是她!
戚珩钰眉目一怔,他以前就见过她。
她是京城被皇帝指来宣木学艺的郡主,宣木城距京甚远,郡主来宣城,名为学艺,实则为皇家的另一种贬黜和圈禁。
“谢将军!”
那女子又朝他福身,婉婉道:“将军来日,定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