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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三章 ...

  •   烛光略微暗淡,燃尽了的蜡滴落到烛台上,很快又凝固起来。

      没了怪鸟儿的叫唤,洞里显得异常幽静,林茉初一字一句地念着书页上话,声音很轻,回荡在石洞里,久久不肯散去。

      “有缘人,你是七彩选中的人儿,当你得到这本书时,我想七彩定然身负重伤。若她未能熬过这一劫,还望你替我好生安葬她。”林茉初念得小心翼翼,回身望了望还在晕迷的小家伙,再转过来便撞上了青竹担忧的眼神。

      七彩,当是说的小怪鸟了。

      “我本医者,应人之托,将一些秘密隐藏起来。你来了,七彩和她便解脱了。”

      “也许有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应当说与你听,然,有缘人,我不晓得你生在什么年月,这些陈年旧事,或许你并不在意。那么,请为我记住一个名字。他日,若有人问到你的师父是谁,也好有个名号。”林茉初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那个名字叫她不知该如何念出口。

      “凤阴山,沧华云。”尾音很低,几不可闻。

      岳青竹不可置信地摇头,抬手抵上眉间,好止住虚弱的痛楚。

      “七彩既选中了你,那此刻,你定然因走火入魔而伤重虚乏。有缘人,你猜到了吗?石壁上的剑谱只有半本,那里除了杀气,还有剑魔!这东西留在世上,若为恶人习得,不知要害死多少人。你的师父苦心研究,终创出破解之法,成就了下半部剑谱。学此术,破剑魔。但在此之前,请先答应她唯一的要求,如若他日你行走江湖,遇上能使此种剑法的第二人,杀之。”最后二字,茉初只淡淡带过。虽然声音微弱,在这空旷的洞内却仍听得人心肝俱寒。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小家伙和她们的一场局。”岳青竹将“她们”咬得很重,随即自嘲笑道,“师父肯定想不到,这个有缘人会是我。”

      “想来,你师父是为了沧华云写下这番话,且行文含糊匆忙,像是好多话都未能说明,大约只是想要妥善的安排好剑谱的归属。青竹,莫想太多。”林茉初说了遍自个儿的感触,她念的清清楚楚,看的真真切切,那个很长的故事怕是长得叫人如何都说不完。

      岳青竹不语,手捧着剑谱,目光飘到了洞里黝黑的深处,长发散落耳际,青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落寞的叫茉初心疼。

      “她从来不曾跟我提过,她去过这么遥远的地方。”半晌,岳青竹干涩的笑了两声,说话间的语气很淡,眼泪却一滴一滴地落到青石板上。

      “我爹也从来不跟我说过,他年轻时候有多英俊潇洒,还是城里有名的才子。”林茉初走到青竹身侧,拉住那青色的衣袖,俏皮地吐吐舌头:“你是在我面前吃你两个师父的醋吗?”

      “别乱说……”岳青竹摇摇头,叹了口气,正色道,“我一直很挂念她。”

      “哦,那看来要吃醋的,是我了。”茉初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将后脑勺留给那不解风情的人儿。

      “像挂念娘亲那样的挂念。”青竹扳过茉初的身子,瞧见那双微微腾起雾气的眼眸,破涕为笑,“你怎好劝着旁人,自己个儿倒恼起来了?。”

      “我怕你真的伤心难过,把身子弄坏了。呆子!”白衫人儿娇俏地眨巴眼睛,目光恰好与青竹相对,脸上一红,急急偏开头去。

      二人悄声打趣了一番,片刻后,又将注意集中到了那本书上。

      这一回捧书的人儿换成了岳青竹,边翻书边喃喃自语:“这剑谱真真怪异,石刻的剑招凌厉凶狠,手绘的剑招柔情毕现,恰似一部以柔克刚的精妙之作!妙极,妙极!”

      “那你可学的好?”林茉初似是也来了兴头,打趣道。她不懂剑法,单看青竹饶有兴趣的模样,心中莫名欢喜。

      “我本非个中好手,若要学得其中精髓,怕是要练上十年八载。”岳青竹直言,转头注目着身后还在沉睡的小怪鸟,顿了顿,道,“幸得小家伙出手相助,这脑子好似通透了般。”

      “你是说?”林茉初恍然大悟,讶异非常,小怪鸟扑扇着翅膀的英勇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原来这当真是个局,小家伙竟是用血肉之躯来练就岳青竹的剑气。

      “七彩,你师父说它叫七彩。想来,它一定是你两个师父的好友,怕还是你的长辈呢!”茉初趴在青竹的肩头,在青竹的耳际低语,目光顺着青竹的视线投在了小怪鸟身旁,瞧着在睡梦里还轻微抖动的那几根彩毛,不禁心生疼惜。

      岳青竹不语,唯能报以茉初一记苦笑。这是幸,或是不幸,她还不晓得。

      林茉初伸手,温柔的指尖抚过眼前那两道纠结的眉头,轻轻覆盖住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要阻隔住所有困惑,柔声道:“青竹,我不喜爱你担忧的样子。什么都会好的。”

      “嗯,都会好的。别担心我,茉初。”岳青竹笑,眉角依旧弯弯的,好像半个月亮。

      “青竹,这是什么?”茉初轻呼,从书页中抽出半张残旧的羊皮纸。

      “地图!”打量片刻,二人异口同声。

      原来,这书页后头竟藏着石洞的地图。羊皮纸虽历经岁月已是残旧不堪,但上那头的路线字迹依然可以辨认清楚。待二人细细研读,皆是惊叹洞中布局的绝妙,一时沉浸于此。

      “咕咕……”虚弱的轻唤从后面传来,小怪鸟抖动着浑身的羽毛,疼得直哼哼,仍是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醒了!”青竹大喜,瞧着怪鸟儿缠着白色布条扭动身子的小模样,不禁好笑,“现在知道疼了?小家伙!”语毕,作势要拍小东西的头,吓得怪鸟儿嗖地缩了缩脖子。

      “你吓她作甚!”茉初嗔怪,但见小家伙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心头大石好歹是放下了大半。

      “茉初,你瞧,这出口竟在湖中!”青竹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颇有些踌躇的望着咕咕叫唤的小家伙:“她怎么办?这伤,见不得水。”

      二人四目相对,皆不知该如何是好。既然有了地图,离开石洞可谓刻不容缓。然,小怪鸟虽醒,身子却容不得再去折腾,更不必提浴水而出了。

      “咕咕,咕咕。”小家伙急忙跳起身来,顾不得伤痛,对愁眉苦脸的二人连连摇头。

      “你不走?”林茉初看懂了她的意思,急忙安抚,生怕小家伙跳得猛烈,弄开了伤口。

      “咕咕。”怪鸟儿抖了抖头顶的彩毛,又哼哼两声,点点头。

      “不行,别闹。”青竹拍拍那撮彩毛,用了最轻的力气,生怕茉初不悦。

      “咕咕。”怪鸟儿依旧摇头,挣扎得更厉害了。

      这二人一鸟,你一言我一语,久久不得统一。洞里的烛光越来越暗,积聚在烛台上的蜡越来越多。

      “她是属于这里的,这里是她的家。青竹,别再强求了。”末了,茉初叹了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了这句话。

      “咕咕,咕咕。”小家伙蹦跶了两下,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像在笑。

      “我只是担心,她的伤很重。”茉初的话不无道理,但岳青竹如何也放心不下。

      “或许,日后我们可以再回来。此处水清山幽,当真是个人间仙境。若能常住于此,亦是心旷神怡之事。外面繁杂多变,我倒是厌恶的很。你呢,青竹?”语毕,林茉初望向身旁的岳青竹,目光柔柔,有些希翼,有些无奈,杂糅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又似乎并无其他,只是想要看一眼此时此刻立于身侧的人儿。

      普天之大,除了雪庐,怕是只有在此处,她二人才能寻得这片刻的安宁。青竹怎会不懂?在四目的相视里,唯有一记温柔的笑容,能还以彼此勇气。

      “师父说过,心中宁静,一隅即是天下。”岳青竹拉过林茉初的手腕,两颊间升起绯红,耳语道:“从前我并不理解这话的意味,而今,你在我身旁,我好似真的得了天下。”语毕,脸红的人儿变成了林茉初。

      “咕咕,咕咕!”怪鸟儿不适时宜地叫唤,搅乱了恰到好处的温情,仿佛在催促,提醒着二人莫要再耽误工夫。

      青竹犹豫,按住了胡乱蹦跶的小家伙,又细细查遍所有伤处,好似对待亲人般,叮咛:“伤口只是暂时止住了血,不能乱来,好好休息。等过段时候结痂,怕是要痒死你,万不可乱蹭!我会速去速回,你莫要为我们操心。”

      林茉初听了想笑,但见青竹认真模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派潇洒的雪庐传人,从容淡定如昨,心中一动,有些失神。

      “茉初,你水性如何?”青竹转头,正撞上茉初凝视着自个儿的眼神。

      “啊,我,我不会水。”茉初愣神,摇头点头,良久抿紧了嘴唇,挤出这几个字心道她又为青竹添麻烦了。忽地便想起了沧华秀所说的“倘若有日小神医遭遇不测,而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救她脱难?”,衣袖接缝处还藏着几枚银针,此刻这些什物却一丁点儿帮助也没有。

      “想什么呢?别担心,一会儿你只管闭气就好。若实在不行了,便拉拉我的手。”岳青竹似乎不大在意,顾自交代了几遍要紧之处。末了,握紧了茉初微凉的手心,将那纤弱的身子揽进怀里,喃喃道:“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在一起。”

      伏在青衣人儿的肩上,林茉初突然懂得了青竹所说的:心中宁静,一隅即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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