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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八章 ...

  •   静默的悬崖断壁仿若一座古老的墓地,看不到天明,亦寻不到天暗。

      二人举灯将这周边各处看了遍,东南西北,条条死路。进不来,亦是出不去。这般看来,她们因是从上头跌落下来的,而“上头”便定然是凤阴雨林。倘若这想法是真,那么,说此处是“坟”也丝毫不错。

      地下之地,林下之洞,不是坟又是什么呢!

      岳青竹将这话说与林茉初听,惹得茉初一阵愕然。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失足竟跌落到了坟墓中,惊诧之余更不禁感叹,眼前此景非但没有半点妖异鬼魅之气,倒有股子说不来的风雅。单说那洼清澈温暖的湖泊就叫人生出好奇,想要伸手一探。

      “那湖与雪庐的温水湖真像。”林茉初抱膝坐在洞口的青石上头,扬袖指向不远处的碧蓝。

      “湖水,有毒。”岳青竹的声音放得很低,四个字却是字字分明。不等林茉初开口,青竹抬手朝湖边一指:“寸草不生,人饮必亡,但是……”

      “什么?”岳青竹的话断在了半句上,林茉初循声回望,站在她身后的人儿半张脸孔已然布满寒霜,黑如夜色的长发渐发灰白,面如死水,僵直地定在那里,嘴角处还飘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青竹!”林茉初惊恐尖叫,想要触摸岳青竹脸庞的手却凝在了半空,不进也不退,将将是停滞在那里,仿佛成了这洞中的一块青石。

      岳青竹眼里的光并未因身体的瑟缩而幻灭,她直直地盯着扑向自己的人儿,眉头紧蹙,目光纠缠,唯在重复一句:“不要过来!”

      “生亦生,死亦死,你在害怕什么,青竹?”半晌,林茉初灿烂一笑,眼眸闪烁仿若星辰,随意将手搁在岳青竹的肩头,稍稍用力,环抱便围拢了过来:“这里太冷了,是吗?”

      脸颊与脸颊相触,林茉初冷得打了个寒颤,环抱里的人儿像是块千年的寒冰,躲藏在她的肩窝里,唇齿便不住地颤抖。再近一些或许更好,再紧一些或许更暖。林茉初这般想着,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手臂死死地扣住岳青竹的肩膀,仿佛要将怀抱里的人生生融进自个儿的身体里,想要将所有的温热都传递过去。

      然而,这一切好似徒劳。

      “青竹,怎样才能叫你变暖?”林茉初伏在岳青竹的肩头,低声问,噙着眼泪的眸子无着地紧紧贴到岳青竹的脸上。她不敢看这张结满了冰霜的脸,更不敢叫岳青竹看到她的眼泪。

      冷若刀锋,正一片片吞噬着岳青竹的血肉。林茉初温热的眼泪沾湿了她的脖颈,暖意却丝毫透不进她的身体里。如此这般下去,谁也逃不过这一回的命里劫数。

      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温热的湖水吞吐着热气。

      “我们赌一局,如同你救我那次,赢则同生,败则同穴。”林茉初眼神一冷,回身往那寸草不生的湖边望去,周身散发出一股子决然之气。

      寒气已入心脉,青竹不能言语。然,她又一次见到了林茉初的眼眸变得那样恣肆决绝。仅一句话,生与死便成了空无——同生或共死。这是她所识得的林茉初,是她违了师训一心要救的林家茉初,是她苦苦寻觅的人儿。念及此处,岳青竹也陡然生出无畏来。她想要握住林茉初的手,但无论如何都抬不起胳膊。真气仿佛一团乱麻,于周身游走,与寒气相撞,几欲将她的血肉之躯撕裂。

      只是,这所有的痛楚都顶不过林茉初的一个动作叫岳青竹来的难熬。

      但见茉初右手一抬,将岳青竹胸前的衣扣轻解,青色的外衫倏地便落到了地上。继而是内衫,裙裾,最后,只剩下薄薄一层亵衣。莹蓝色的锻布在昏黄的烛光下分外好看,茉初看得愣神,仿佛掉进了锻布里的风景中,险些忘记了先前定好的主意。

      眼眸微闭,林茉初面上不由地一红,轻咬嘴唇,胳膊圈住岳青竹的身子,从身后头解开了她身上的最后一层遮掩。那光洁如丝的肌肤全然呈现于她眼前的时刻,面红耳赤的人儿不能自持地头晕眼花,鼻息凌乱。

      衣衫褪尽,岳青竹又羞又恼,她不晓得林茉初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恨不得立马挖个地缝钻进去,好躲过林茉初那毫不避讳的炽烈眼神。而叫青竹最为愤懑的是,她居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茉初的目光游离反复,连句笑骂都说不出口。

      “好了好了,我不看便是了,青竹一定是在害羞了!”林茉初的眼泪未干,湿润的眼眸倒影着岳青竹皎洁如月的身姿。见青竹眼神恨恨地凝望着自个儿,茉初笑得越发好看了。环抱住那纤细腰肢,温热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岳青竹冰凉的脸颊,停留在她的耳畔,呢喃:“我怎会叫你吃亏了呢!”这话噌地窜进岳青竹的耳里,若非寒毒发作,定又是惹得青竹好一阵面红心跳。

      言罢,林茉初鼓足了力气,连拖带拽,只听扑通一声,竟将赤身裸体的人儿丢进了那剧毒无比的温泉里头!

      “王大夫常言,以毒攻毒,不晓得是否说笑了,”望着水里的人儿露出了脑袋,林茉初的嘴角微微弯起,笑得勉强,“倘若那老大夫骗人,青竹,我们就永远要在一块了。”语毕,轻解衣衫,径直跳进了温泉当中。

      这湖水较之雪庐温泉,深浅相当,但更为滚烫。林茉初下水不到一刻钟,周身的皮肤便呈通红。那头漆黑柔软的长发在碧波中荡漾,仿若湖中水草,摇曳妖娆。

      岳青竹眼眸微闭,一语不发,脸颊上的冰霜却显见少了些许。茉初看在眼里,任由水流将她送到了青竹的身旁,抬手搭到了岳青竹的肩上,轻问:“青竹?”她在岳青竹的耳边低唤,半晌未有回应。

      湖水热得叫人难耐。林茉初的脸色愈加潮红,她几次想要起身上岸,但一瞧见岳青竹紧抿着的嘴唇,便一刻也不想要离开。那张薄凉的嘴唇从来也没有说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却叫林茉初异常喜欢。她伸出食指,饶有兴趣地点在岳青竹的唇瓣上,细细地摩挲,一遍,又一遍,似乎如何也不会觉得厌烦,直到这苍白的嘴唇变得红润。

      茉初盯着这如樱般的唇瓣出了神,她突然记起了很久之前的那次触碰。一碗苦药,一命相救。岳青竹的唇很薄却很软,比棉絮还软。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绯红爬满了林茉初的脸颊,她有些懊恼这些个突生出的胡思乱想,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青竹,你会醒来吗?”那紧闭的双唇自然没有给出答案,林茉初只好静静地等候,等得好像怀里藏了只活泼的花猫,淘气地挠着她的心窝。

      “如果,像上次那样,你会醒吗?”不知为何,林茉初的心总是无法安定,目光逡巡一周,最终还是落回到了青竹的脸上、唇上,像着了魔般久久徘徊。岳青竹依然没有半点动静,林茉初却等不及了,不晓得哪里来的胆子,不由分说便靠近了过去。

      湖水的热气与鼻息相和,林茉初慢慢闭上了眼睛,一点点跟随着、捕捉着岳青竹的气息,直到尽数揽到自个儿的身体里。

      原来,这就是青竹的味道。在唇齿依附的瞬间,茉初幽幽地想。

      这一吻来得并不深,林茉初的心却仿佛即刻就要跳将出来似的。末了,只剩大口大口的喘气。岳青竹的嘴角浮动着如水波般晶莹的微笑,像是知晓,又仿若不明。

      “青竹?”茉初心虚地小声唤道:“你醒了吗?”

      岳青竹自然没有说话,那收在嘴角的笑容却绽得欲盖弥彰了。

      “岳青竹!”林茉初羞恼,她怎会瞧不出面前人儿的小小伎俩,又如何不红了脸呢?

      “我没有醒。”岳青竹久违的声音在水石之间沉沉地响起,叫林茉初的泪如瀑般再也收不住地涌了出来。

      “你也会骗人了?”林茉初抽噎似地咬着牙嗔怪。

      “我只是想看看这湖水里的春-药到底有多强。”岳青竹不紧不慢地说道,闭着的眼睛却不敢睁开来瞧,林茉初的娇娆她不是没有见过。

      “春-药?”林茉初惊呼,慌了手脚,想要立刻跳到岸上去。

      “春-药。”岳青竹平静如水地答,笑意渐浓。

      “我刚才……”林茉初的话卡到了嗓子眼,她怎么能提刚才呢,刚才她究竟做了多大的蠢事!岳青竹的笑胜过万语千言,叫林茉初无处可逃。

      “嗯,药效发作了。”青竹点头,弯起的嘴角分外诱人,叫茉初忍不住又想要轻薄一下。

      只轻轻一碰,林茉初便退了回来,像是偷得美酒的酒客,扬起眉毛:“我想,毒药又发作了。”她打量着岳青竹惊诧羞涩的表情,高兴得跟吃了蜜糖似的。

      二人在水中一呆便是两个时辰,岳青竹的霜寒消解了不少,紧闭的双眸却始终没有睁开。

      “原来这温泉竟是个淫邪之地!”

      林茉初偷偷地想,抬头想要去看岳青竹,只晃一眼,又立马收回目光,故作无聊地望向别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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