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丹青回黄

17、逃生门开启

　　事情发生的太快，严锦被眼前的烟雾呛得混沌不清，整个人呆呆地跟在卫冥的身后走着，突然撞到他的背。

　　“到了。”

　　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抬头看向卫冥的瞬间，手腕被握住，周遭景象立刻变换，烟气散去，视线清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光线昏暗，四周墙壁与地板的接缝位置装配着节能灯管泛着蓝光，辉光倒映在面前一双阴鸷的眼睛里，有点吓人。严锦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挣脱了他的手。

　　“怎么了？”卫冥皱了皱眉。

　　“这是哪里？”

　　“二楼贮藏室。”卫冥一边说着一边在密密麻麻的墙面柜子随手抽出了一个。

　　透明的真空隔离舱里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在他身上有很多缝合的痕迹，舱门上有编号，之前那个019号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便会被收纳进这样的柜子里。

　　严锦横移了一步，躲在卫冥身后，扶着他手臂才不那么害怕。

　　“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身形颤抖头顶发丝飞起，卫冥扫了一眼关上柜门，慢步带着严锦来到一个熟悉号码柜子前。

　　“这栋楼开了电磁干扰，和冯昌带在身上的一样，我动不了他，也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不过，进来之前我就想到会有意外情况发生，留了一条后路。”

　　卫冥打开019号透明舱：“过来躺下，我带你离开。”

　　严锦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心中乱作一团。

　　“你不相信我？我记录了我家里柜子的全部数据，在相似的空间下，建立模拟通道，虽然传送两个人有困难，我能保你安全……”

　　“没有不相信你，可是我不能就这么自己逃走。”

　　严锦急着打断了他解释，他从未怀疑卫冥的能力。

　　“给我个理由。”

　　卫冥起身站到他面前，目光直视。

　　“这里的逃生门都已经关闭，需要在系统里植入逆转程序，如果我跟你走了，要死很多人。”

　　卫冥眼里的光更暗淡：“所以呢，和你有什么关系？今天如果我没有出现，他们这里人没有一个人会动恻隐之心救你，甚至会剖开胸口，把你的心掏出来切片泡进药水里。不过到那时，你应该没有知觉。因为你已经死了。”

　　他的手指轻点在严锦胸口，虽然力道不大，但压迫感让严锦呼吸不畅，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躺在这间房里的十八个试验体身上的切割痕迹，显而易见的遭遇。

　　“如果我见死不救，那不就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了。你是他们的目标，你走吧，我一个人去打开逃生门。”

　　严锦急着转身，手腕被突然握住，整个人直接撞回卫冥的怀里。

　　“你怎么这么天真！你现在救了他们，以后会有更多的人被他们伤害。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你就是罪魁祸首。”

　　肩膀像被一条锁链紧紧铐住，严锦挣扎一下无果，此刻的卫冥脸颊轮廓锋利，加上阴鸷的眼睛就像猎鹰在静谧的丛林中伺机而动，残忍嗜血。让人不寒而栗。

　　“卫冥，你怎么了，你抓得我好疼。”

　　他这才放了手，勾动着嘴角：“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非要去送死，我也没有办法。你不要指望我会帮你。虽然我能提前数字化躲掉姓冯的子弹，若是遭受了危及生命的重伤也会死。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不会为了你冒险。”

　　“好，那你快走吧。”严锦还贴心的帮他打开透明舱门，才离开房间走下了楼梯。

　　卫冥看着他利落转身的背影，一拳合上柜子，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严锦走下楼梯时，众人一拥而上，堵住了楼道口。

　　簇拥着严锦来到冯昌面前。

　　“他人呢？”

　　“走了。”严锦庆幸他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冯昌上前一步，揪住严锦的衣领：“他不可能逃走，这栋实验室电磁干扰设备十分严密。就算他有数字化篡改空间的能力也出不去。”

　　“除非……”严锦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冯昌家境不好，没读过几年书，负责管理研究所多年，虽然靠着聪明自学了很多相关的知识，也只是一知半解。

　　一旁的工程师组长猜测提醒：“那孩子若是如眼前所见，真有桥接空间的能力，他提前在内外设置端口，确有可能逃走。”

　　“跑了？他要是跑了，你也别想活。”

　　冯昌威胁着将枪口抵在严锦的下颚，墙边的冯雷一个挺身站起，紧接着被一旁看守的人拉着肩膀按了回去。

　　严锦被迫仰头，紧张地咽了一口：“你被骗了。”

　　“你说什么？”冯昌皱眉。

　　“这套最高防御系统一旦开启，从外面根本无法破解，我不知道你的上级有过什么承诺，无论你完成与否，他们都没办法打开逃生门，之前二楼空间被隔绝，火势暂缓，只怕再有半个小时，我们都要被烤熟了。”

　　严锦的话一出，所内众人惊慌不已一片慌乱。

　　冯雷趁着嘈杂声站到严锦的身边帮腔：“爸，保命要紧，现在只有严锦他能带我们出去。”

　　所有人都逼迫上来，冯昌手中一把枪在众人眼前晃过。却无人退后。

　　这样下去，只怕情势失控，冯昌只好收敛住脾气：“你真的能打开后面那道门？”

　　严锦笃定的点点头。

　　“別耍花样，我看着你。”

　　严锦将之前的计算机捡回放在腿上，靠坐在一边，在无数只眼睛紧盯下敲击键盘输入命令。之前的框架已经搭好，只差最后一步。

　　这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鱼雷般轰隆作响，头顶的天花板震碎破裂，地面晃荡像是被波涛席卷，众人脚下不稳，摔倒了一大片。

　　破碎的玻璃容器、洒出来的药水，器官组织不断从上层窟窿中如雨般坠落。

　　其中一人起身时，扶在了一只手臂上，低头一看，竟是断肢，这还是他亲手从试验体身上切割下来的。当场吓得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精神崩溃随后大叫着起身跑进烟雾中失去踪影。

　　其余的人连滚带爬涌到逃生门口，不停的拍打，用头撞，一时间哭天抢地。

　　火焰透过缝隙在天花板上燃烧，连成火海，将楼道炙烤变成炼狱。

　　一个跟在冯昌左右的几个心腹在巨大的恐惧下，方寸大乱，逼近角落里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端坐着的严锦。

　　“你他么怎么还不开门，是不是故意想害死我们！”

　　猛烈的拳头朝着严锦头顶袭来，被一把拦住。冯雷挡在他身前。

　　“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几人目光看向紧靠墙面才稳住身形的冯昌。并没有任何指示，只好作罢。

　　不管周遭环境如何，严锦双眼紧盯屏幕。在不绝于耳的爆炸和悲戚的呼救声中，他敲下命令启动的Enter键。与此同时在这个瞬间，逃生门第一道门闩开启。

　　众人的眼中闪动希望的光，严锦这才在冯昌的搀扶下起身。两人并肩，相视一笑。

　　突然身后一道寒光，一双手臂紧紧勒住严锦的脖子。

　　冯雷想要抓住：“爸，你放开他。”

　　“我一定要抓到那个身体异变的小子，他是我往上爬的唯一机会。”冯昌勒紧手臂，在严锦的耳边呐喊。

　　门闩已经逐渐打开了一半。严锦若是落到冯昌手中凶多吉少，冯雷咬牙，向自己的父亲挥了拳。

　　冯昌单臂抵挡，两人缠斗在一起，严锦被他们拖着逐渐远离生的方向。从逃生门外透过的光消散在烟雾中，看不见了。

　　空气中弥散气体味道越来越浓，头顶的爆炸声仿佛就在耳边。严锦咳嗽不止。

　　“别管我，这里要爆炸了。”

　　冯雷此刻一心想要救下眼前的人，什么也听不进去。冯昌知道严锦的话不错，想要尽快逃走，奈何儿子的拳脚挡住去路。

　　“砰！”一声枪响。

　　子弹穿过了冯雷的眉心就在，人就在严锦的面前倒下了。

　　冯昌一脚踢开横在地上的儿子，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拉着严锦向着光的方向逃命。

　　花了几秒钟时间，严锦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他熟知的、认识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为了保护他失去了生命。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亲手杀了这个人。

　　这个念头一起，严锦顿时慌张，他开始拼命挣扎，拳头打在冯昌的头上，指甲刮花了他的脸颊。

　　冯雷宽大粗粝的摊平的手像熊掌一样呼在细嫩的脸颊上，严锦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头痛欲裂，身体被提起只能任人摆布，出生到现在，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恐惧和无力。

　　耳边是男人厚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震动如擂鼓。像是死亡的序曲，恐惧让人无法喘息。

　　突然节奏乱了，他停住了。

　　“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

　　冯昌掐住严锦的下巴挡在身前。

　　严锦被迫仰起头，眼前是一个既模糊又熟悉的人影。他伸出手臂想抓住，却没有力气维持一秒，就在落下的瞬间，卫冥闪现到眼前牵住了他的手。

　　对于突然的近前，冯昌早有所料。就在此刻，他抓住机会将干扰器钉入少年的肩头。随后凌厉一枪子弹打进少年腹部，鲜红色的血浸染了白色的衬衫。

　　卫冥没有后退一步，他拉着严锦，将人甩向身后。

　　严锦翻滚了一圈，倒在距离逃生门几米远的地方，此刻逃生门已经大开，实验室的人看到了他，却只顾着自己逃命，没有一个人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