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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解语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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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嘴上骂了几句,实则对秦亚带走秦椒没什么不放心的。
秦亚脾气乖张古怪不假,她那张嘴巴特别欠,经常故意说些惹人发火的话,但她正事从不含糊,不可能会伤害秦椒。
沈瑜拨打秦攀留给她的固定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来接,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她才拧着眉头挂断电话。
睡觉的点,秦攀不在家,他去哪了?应酬到这么晚吗?还是说他已经累到雷打不动?
沈瑜看了眼酒店房间里的钟表,疑心是不是墙上的钟表坏掉了。
原定数三十个数,间隔三十秒再打,可她太过心急,数不到十再次拨打秦攀的座机电话,依旧是无人应答。
沈瑜坐立难安,脑补一堆好的坏的事情,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开始翻箱倒柜找秦攀送给她的纯金手表,再不做点什么事,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给秦攀打电话。
她不想做这么疯狂的举动,可她等不到秦攀回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五年前,秦攀曾就此事跟沈瑜敞开了谈他的无奈,希望她能理解他在外工作要见很多人,他每天要跟各大公司的人应酬,公司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他不像她每天坐在家里无所事事,满脑子谈情说爱,儿女情长。他要挣钱养家,努力打拼事业,积累财富才能给她和秦椒过上衣食无忧的富庶生活。
秦攀的声声控诉犹在耳畔,沈瑜只得强行转移注意力,她试着去找秦攀特意为她定制的结婚十周年礼物——刻着她和秦攀名字的纯金手表。
秦攀不接她的电话,她还找不到那么珍贵的纪念礼物,一股汹涌的委屈涌上心头,击垮了她本就脆弱的心防。
沈瑜背靠着墙壁,双手环抱膝盖,她竭力想要克制住大哭一场的冲动,可她越是压抑越是难捱,最终她控制不住自己哭出声来,刚冒出“呜”一声立刻捂住嘴,不让哭声溢出。
然而,沈瑜堵得住哭声却压制不住眼泪,泪珠一滴滴往地上砸。
呜呜呜……
沈瑜不想哭,她真的不想哭,可她的眼泪不听话地流。
她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不堪的呢?
秦亚见到她掉眼泪,肯定会嘲笑她惯会用眼泪当武器,笑话她离不开男人,讥讽她脑子进水可以养鱼……
呜呜呜,不只是秦亚会看不顺眼,她也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她改不掉爱哭的毛病,她该怎么办呢?
……
正当沈瑜蜷缩在墙角偷偷哭泣时,迟迟不接电话的秦攀在燕姣和秦耀祖母子俩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进入房间,直挺挺倒在收拾得干净整齐的床上。
燕姣打发秦耀祖出去给秦攀冲醒酒茶,她跪坐在白色床单上,替秦攀解开领带和衣领。
秦攀迷迷瞪瞪的双眼看不清楚伺候他的人是谁,含含糊糊地说:“唔,老婆,老婆?”
燕姣:“欸,我在呢。老公,你别乱动,我帮你脱掉碍事的西装……”
秦攀酒意上头,开始耍起酒疯来了:“你不是我老婆,我老婆讨厌我喝醉酒,她会骂我是臭男人,你这么温柔肯定不是我老婆,你是谁?你走开!”
燕姣神色平静地看着保护男人贞操的秦攀,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转瞬即逝。
“妈,醒酒茶冲好了,我来给爸喂茶水吧?”秦耀祖端着醒酒茶进来,他特意加了些凉白开,不会烫着他爸。
燕姣没拒绝,她在旁边看着秦耀祖细心照顾秦攀的认真模样,笑着说:“耀祖,你爸不知道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有你这么孝顺懂事的好儿子。”
秦耀祖的手抖了抖,杯中的醒酒茶一不小心倒猛了,秦攀呛到了,咳个不停。
“妈,你快帮我爸拍拍后背顺气!”秦耀祖扛不起醉得四肢无力的亲爸,只得扭头喊燕姣搭把手。
燕姣没再说什么,配合儿子一起把秦攀安顿好,带上房门出去。
“妈。”
燕姣回头看向低头顺目的儿子,好奇问道:“耀祖,怎么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跟我爸在一起生下我吗?”秦耀祖紧张得双手拧成麻花,“你会不会后悔生下我?”
燕姣眯着眼睛打量片刻,往前迈出一大步,握住秦耀祖的手:“耀祖,我不后悔生下你。再给我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现在的路。”
秦耀祖张大嘴巴,倏地又合上,再次张开,“妈,我知道了。”
燕姣不太确定儿子知道什么,她不愿意跟儿子说出她的卑劣想法,只着重强调一点:“耀祖,人生没有回头路,我能有今天就是从前的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我没什么好后悔的,所以你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秦耀祖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没勇气问出他最好奇的那个问题。
“耀祖,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洗洗睡吧。我会照顾好你爸。”燕姣催促道。
秦耀祖抬着沉重的脚步回房间,关上房门的刹那,他整个人失去了支撑站立的力量,软软地滑坐在地上。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妈妈再如何粉饰太平,终究改变不了他是秦攀背叛婚姻与家庭的产物的残忍事实。
站在他素未谋面的异母妹妹的立场上,他生来就是矮她一头……
秦耀祖的脑子乱糟糟的,像是有人将他的脑袋搅成了一团解不开剪不断的乱麻。
燕姣双手环抱于胸前,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呼呼大睡的秦攀:儿子竟然问她后不后悔当秦攀的金丝雀,呵呵,她不后悔!
要不是跟了秦攀,她一个穷山沟出来的村姑怎么可能有钱移民米国?她跟别的男人生下的儿子保不齐会像她小时候那样,吃不饱穿不暖,一年到头不见荤腥,哪能有如今优渥的生活?她当第三者就是为了过上好生活,她为什么要后悔?她怎么可能后悔?
当年,要不是她在其中牵线搭桥,秦攀哪能有攀上金枝玉叶的机会?她为了如今的好日子,不惜将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让,她付出了这么多,只是索要一点钱财而已。她有什么可后悔的?
燕姣如是这般说服了自己,调整好心态,继续扮演秦攀所希望看到的解语花人设。
忙活一通,燕姣坐在床头,习惯性翻开张爱玲的小说: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燕姣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秦攀娶了沈瑜,沈瑜就是他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而我则是他心口上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