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为证》八戒哥

40、请看表演

　　周清予看到宋时运发来的几张图片时，心跳停了几秒，眼前蒙上了一层霜雾。

　　桌面上是股市收盘的信息汇总，足足盯着看了几十分钟，当天的走势大盘愣是没看懂。

　　这要搁在以前，他是死都不会相信的，但现在，对于乔毅还爱不爱他，心里已经没底气了。

　　俗话说，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但感情这种事情，经不起磋磨。

　　乔毅没多少东西，很好收拾，两人一会就打包装箱了。

　　又是一轮皎月高挂，周末还是和他挤在同一把椅子上对窗仰望。

　　“我想去个地方。”乔毅突然开口。

　　他所吃的药里有一种是增强免疫力的，这种药会刺激到身体的代谢系统，所以，身体会出现浮肿，自发烧那几天没按时吃，浮肿消退后，这种药就直接停了，这倒让乔毅显的精神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后遗症就是，身体发出的刺痛信号，时不时的就会疼一下，持续2-3秒。

　　周末本能的扶他一把，看他站在原地，闭上眼忍耐，不忍心的轻拍他的肩膀，“我给那边推荐了几种止疼药，其中一种院里有，但现在咱们最好别吃，我怕早早的形成依赖性。”

　　“嗯。咱们一块走吧。”

　　“我陪你去。”周末拉着他的衬衣袖没松手，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撇着嘴伴委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让我陪你呗？如果不方便，我就当个透明人乖乖等你。”

　　乔毅摇了摇头算是默认。

　　出国前，乔毅在人仰马翻的澜湾悄悄的找过，连厕所都翻遍了，都没找到那块帷幕，最终带走的只有脖子上的玉观音。

　　人心总是贪得，希望多一点念想。

　　站在6号楼下，恍如隔世。

　　钥匙还是放在地垫下面，位置都没变。

　　嘎达两下，门被从外面拧开，许久没有人气，但屋内没有任何发霉的味道，到处干干净净，沙发上，客厅，都用干净的白色纱布盖着，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客厅的灯是暖黄色的，周清予挑的，他说，这就是灯下美人。

　　乔毅不自觉的嘴角勾起，觉得心口一股暖意，回头才发现，周末站在门口，没进来。

　　“没事，进来吧。”周末跨进来，随手带上了门，就站在门口不动了，乔毅无奈的笑笑，“我找个东西咱们就走。”

　　东西都是乔毅自己收拾的，放在哪他很清楚，可收纳柜，餐桌，厨房都没找到。

　　乔毅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向卧室，有点忐忑的推开门。

　　果然，那只落单的杯子放在桌头柜上，里面还有喝剩的清水，盖在床上的白纱布边缘明显有坐过的褶皱，乔毅轻轻的掀开纱布，其中一个枕头是歪的。

　　他的鼻子发酸，眼眶微红，微微的刺痛感散在身体的每个部位，笑的又酸又苦。

　　还在楼下的时候，周末就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他没有想象中的妒忌，反而有点心疼。

　　“你何苦到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不知何时，周末已然站在了他身后，“不管带走什么，都是徒增伤感。”

　　周末抬起的手顿了顿，拽起自己的衣袖擦掉乔毅眼角的泪。

　　“看看也好，我怕自己会忘。”他不知道自己流泪，这让他有点囧，赶忙低下了头，自己没轻重的揉搓，“不好意思，失态了。”

　　再抬头时，眼角被他搓的一片红晕，黢黑的眼珠子浸在汪洋里闪着光，周末撞上这样一张脸，喉咙发紧，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回去的路上，乔毅一直沉默，两次寻找，两次无功而返，老天爷都想让他断的干净。

　　老旧的小巷路灯隔一个亮一个，不留心脚下就会碰到别人放在路边的各种东西，还有见缝插针的车子。

　　心累，体虚，乔毅喘气有点粗，周末拍拍他的肩膀，在他前面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上去。”

　　“哈哈~”乔毅一推他，侧开了身子，笑道：“都到小区门口，用不着，我还没到......”

　　声音戛然而止，一阵夜风吹过，空气突然变凉，乔毅忘了自己还能呼吸，一阵憋闷感让他站不住。

　　周末自然的抬手抱住了他，给了他支撑的力量。

　　他瞳孔震惊，下意识的要睁开，很快又偃旗息鼓，僵硬的任由周末抱着。

　　两步之外的那个身影往前了一步，站到了亮处，紧握的拳头指节咔咔作响，眼神复杂的看着乔毅，薄唇紧紧抿着。

　　乔毅不敢抬头去看，只觉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泡在深海里，烧在烈火里，快要窒息了。

　　“我要跟你说几句话。”周清予又往前迈了一步，乔毅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看清他突出的喉结，垂着的微微发抖的手。

　　他继续往外走，他跟在后面。

　　周清予伸手拉他，两人坐在了宽敞的后排车坐上。

　　“别问了，以后，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乔毅张口自内泛起一股铁腥的味道，他直直的坐着，把脸扭向窗外，干涩的吞咽几次才把涌到喉管的一口血压回去。

　　周清予像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丢了壳的蜗牛，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呜咽，“我没同意结束，我不信。”乔毅又瘦了，脊背薄薄的，一个巴掌握了大半截腰身，“你刚才不敢看我，这会还不敢。”

　　“非要看到我们上床才信吗？”

　　这句话说的平静，不带任何感情，在周清予耳边炸开，炸的他心悸，耳鸣。

　　那颗在肩窝里耸动的脑袋不动了。

　　乔毅觉得自己心真狠，面对自己淬进骨血里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半响，周清予抬起头，对他温柔的笑，“我离婚了，早就想告诉你的，我们可以在一起，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老爷子向来对你评价不错，他放任我做这件事，这说明......”

　　“清予，别说了。”如果这些话是在乔毅回国的时候那该多好，他咬牙打断，“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次我都甘之如饴，但回不去了。”

　　“你不要再为了周家，为了我，或者为了其它的什么而活了，以后，好好的为自己活吧。”

　　周末还站在小区门口，远远望见就迎上了上来，“还好吗？”

　　“嗯。”乔毅浑身没有任何的直觉，本能的答复，本能的往前走。

　　“你，衬衣上？”

　　乔毅低头，左侧肩头的衬衣湿了一片。

　　"咳咳！"乔毅弯腰猛咳了两声，殷红的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指缝流下，摊开掌心，在灯光下，艳的头皮发麻。

　　那口心头攻上来的血终是没压下去。

　　“去医院。”周末愣了2秒，立刻从惊恐中缓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就要抱他，“没事，别怕，别怕。”不知道他是在安慰乔毅还是在安慰自己。

　　乔毅一点力气都没有，抽出胳膊，双腿发抖，“刚才有点猝不及防，中医叫急火攻心，吐出来就没事了。”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只想反胃，他拖着千斤重的双腿想尽快上去漱漱口。

　　“不行，你的身体本来就特殊。”周末一把拉住他，拦在他前面。

　　“求你，让我歇一会吧。”

　　那祈求，怜惜，又有点绝望的眼神，周末瞬间就软了。

　　他松开手，一屈膝，把人打横抱起来，不容拒绝道：“那你就乖乖让我抱你上去。”

　　乔毅精神，身体俱已力竭，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他侧过头没再说话。

　　末伏的最后一天，乔毅拒绝了莫一成的送别，周末陪他离开了景城。

　　“今天不宜出行吗？”已经过了两个红路灯，乔毅一直盯着手机上的日历，半握的拳头掩着下巴，像是在思考，周末好奇的问，“嗯？”

　　“我回国的那天好像也是末伏的最后一天。”

　　午饭前，两人到了目的地--阿那亚。

　　阿那亚是梵语，意思是“人间寂静处。”

　　整个社区里吃喝玩乐休闲度假一体，四季都适合居住，被称为景城人的后花园。

　　房子在3楼，即使停电也问题不大，站在窗边能远远的看到一小撮沙滩。屋内装修很简洁，但处处体现细节，显然是用过心的，绝不是出租屋该有的规制。

　　乔毅把周末摁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他，“你干嘛这样看我，我把持不住啊，”说着，周末就去拉他的手。

　　手被一巴掌打开，“说实话，要不然我不住。”乔毅还真的去拉行李箱。

　　“欸，欸，我错了，这不是租的。我不是怕你不来嘛。”他不动声色的把行李箱藏在身后，妥协道：“我上大学的时候爸妈买的，盘算着我回来住呢，后来一直没回来。”

　　“不住也是空着，所以，你踏实住，别有负担。”

　　乔毅低头笑了一下，很轻声的说谢谢。

　　回到窗边，风里带着一股海风的黏腻和咸腥，周末说，海边有BBQ，露天part，露天电影，很热闹，还有个酒吧，每天都有不同的表演，有时会烟火秀，反正不会寂寞。

　　他把窗户关小，去烧热水。

　　乔毅坐在沙发上，放松的笑笑，歪着脑袋对厨房里的说：“我会死在医院，不会把这里弄脏的。”

　　房子并不大，窗户正对着厨房，所以，乔毅说什么，周末必定听的到。

　　但并未得到回复，只听到厨房里玻璃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和周末慌乱收拾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