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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灵魂管理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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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霄微微拧眉看向眼前被无边白雾垄罩住的这栋灰色建筑。
未带漆的水泥土表面就像是过去他在省城见到的，最正常不过的一班政府机关，建物前有个直立黑底金边匾额，上面书写着”灵魂管理局”。
“我们到了。”薛梓临微笑着转向他。
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江霄也回以一个略显不自然的微笑。
如果不是这乍闻就如此充满不靠普色彩的匾额，无论是谁都根本会以为自己只是来某个政府机关洽公吧!
江霄问:”我问你喔，只是普通地问，你刚刚给我看的证件上面写着职称是魂使，工作内容就是负责把亡魂带来这对吗。”
薛梓临答:”是啊，过往民间会将我们称作鬼差，但上面觉得这名称不够与时俱进，又带点阴森意味，后来开会通过改名。”
呵呵，就算名字改得比较亲切，还是一样可怕好吗。
两人踏进灵魂管理局的大门瞬间，江霄感觉到某种像薄膜的物体给予些许阻力，但很快就顺利通过。
进了建物内部，他好奇地左右张望。
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四处转头看，但江霄最大限度地在眼力可及范围内左右扫视。
原本以为会看到鬼气森森的亡魂四处穿梭，出乎他意料的，周围多是穿着衬衫西裤的男男女女抱着卷夹匆忙行走，斜前方柜台的塑料玻璃挡片上有着红色楷体字:往生投胎区。
而在这柜台前排着长长的人龙，江霄匆忙一瞥间见到队伍的人群从膝盖以下就引入干冰状的薄雾间，似乎是……没有脚……吓得他立刻目不斜视，坚定看向前方。
“江霄?没事吧，”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状，薛梓临伸出手来握住他，”跟我来这边。”
出乎他意料，薛梓临的手掌并不冰冷，而是带着人体的温度，虽然那体温并不高。
在这个诡异的状况，江霄在认知到自己已经”不在人世间”的情况，有对方的带领，不得不说这给予他极大的安全感。
他垂下双目不再乱看，跟着薛梓临手臂拉动的方向往前走。
“不用不安，我现在直接带你去找课长。你是看到在那排队的亡魂吓到了吧。”薛梓临温言安抚，”紧张的话可以跟我聊聊，随便问什么都可以。”
不得不说薛梓临真的很细腻。
于是江霄也就大起胆子问:”那边那个，往生投胎区有好几个柜台，为什么每个柜台的排队人龙都不同呢?”
有的柜台人龙蜿蜒，都站到楼梯上了，有的却才少少几名。
薛梓临回道:”队伍长的是转世为人的柜台，前进速度非常慢，有得等候。没什么人排队的队伍则是畜生道，可能投胎成牛马，甚至是苍蝇蜜蜂之类。这种的手续也短，几乎立刻完成，有的等不及的人就会排到那区去。”
“哈哈。”江霄干笑几声。
无论是这地点还是目前的处境，都让他感受到强烈的不安，于是江霄很快又找了个话题:”对了，排队队伍里的……人都没有脚，但其他看起来是工作人员都是手脚俱全。”
江霄又补充了他观察到的其他现象，这些排队等投胎的人，或者说灵魂，都面容苍白表情僵硬，但看似办公中的其他工作人员看上去则与人世间见过的任何活人无二致。
“死者都是这样的，他们只是一抹魂体。又，这些排队的灵魂都饮用了孟婆汤，已经清空生前的神智。至于其他工作人员，则是像我一样，算是介于生者与死者间的特殊存在。”薛梓临回答。
看似活人，实非活人。他说。
江霄脑海中反复品读着这句话语。
若真如薛梓临所言，那么魂使与活人的差异又在哪里呢。
“通常灵魂的本体死亡，就会有速通机制自动来灵管局报到，不然这么多的魂，我们魂使再多也拘不完。偶尔有一些灵魂因为种种原因在人世间游荡，也没来得及被魂使找到，他们会在死亡前的地点一遍又一遍地重现死前的种种，也无法记忆起自己已经死亡。”
“像是变成，那个你说的怨女缠吗?”江霄打了个冷颤。
“倒也不见得会演变成恶灵的型态，更多时候只是迷惘的孤魂。”薛梓临半瞇起眼，”要举例的话，更像是布O斯．威利斯演出的电影:第六感，或是妮O．基德曼”主演的小岛惊魂。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往生了，仍是以为自己还是活人，于是重复着生前的活动。”
江霄想了下，不觉恶寒。
若是自己死后并未被薛梓临寻到，他可能仍在那间旧校舍拿着手机照明着，重复着探索……
他乖乖被薛梓临牵着，一路来到了大理石铺着的宽敞的电梯走廊。
两边一共六部电梯，电梯顶端有着半圆状的楼层指标，复古的金色指针随着电梯的行进，在楼层刻度间摆动。
按下按钮，距离他们最近的电梯门开启，两人鱼贯走入。
电梯空间相当宽敞，容纳十几人不是问题，江霄首先与电梯后端半身镜里的自己对上视线。
民间传说中镜子有时会照映出本体的真正型态，他可以说有些害怕会在那水银程亮的表面反射中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但映照出来的是他与生前无二致的面容，镜中的自己眼神有些无措，但眼神明亮，表情正常。
而薛梓临，他在镜中看上去也与一般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相较于江霄的惶恐，薛梓临看上去则是十分愉快。他按下楼层按钮──江霄头皮发麻地注意到楼层选项从负1一直到负18层。
电梯门阖上，显示楼层的液晶屏幕从负1往下跳，速度极快，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肠胃在纠结。
在薛梓临按下的楼层到达之前，电梯突然定住。伴随着”叮”一声，电梯门开启。
门外是个看似一般的办公空间，电梯门口一个男人大步踏了进来。
男人面容艳丽貌似好女，手长脚长，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西装，眼尾有着说不出来的风流感，但这些都没能引起江霄关注，因为他全副的注意力都被尾随男人的”东西”给攫取。
那个”东西”是整团浑沌未名的黑影。
黑影跟随男人踏进电梯，江霄立刻感觉到有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有块巨大的千年寒冰杵在他旁边。
“唷，老七。”薛梓临朝男人举起手。
被喊作老七的美男子也朝他挥了下，手势随意得很。
“这谁?”他朝江霄的方向慵懒抬颚示意。
“新人，我带他去找课长。你也是要去找领导吧，帮我带下他，先去取个资料，等下到。”薛梓临交代完就朝电梯门外走去。
不要啊!大人，不要丢下我!
江霄几乎无法遏制朝着薛梓临那个愉快远去的背影，伸出呼救的尔康之手，但在他能喊出声之前，电梯门就已自动关闭。
起码有190公分的身高，老七自上而下斜睨着江霄，后者反射性地对前者扬起一个三好小学生的微笑。
“新同事啊，多指教。”
“你好。我是江霄。”这样说应该不失礼吧，江霄的内心跑马灯字幕以疯狂的速度不停滚动。
“嗯嗯，你可以叫我七爷。”老七倨傲点头。
“七爷好。”……是那个，七爷八爷的七爷吗!
彷佛会读心术般，老七回答道:”啊啊，就是你想的那个七爷。你要问我是不是有长舌头吧。”
“岂敢岂敢。”江霄心想，他怎敢如此冒犯。
老七张开口，探出一点粉色的舌尖，又作势拉舌头:”喏，瞧，一般长度。”
“谢谢。”这样说应该不得罪他吧!
刚才觉得飞快的电梯似乎在开过一次门后速度就慢了下来，就在尴尬的氛围逐渐弥漫开来之际，七爷西装内侧，朴素的原厂铃声响起。
居然还是江霄熟悉的旋律。
七爷探手入怀接起通话:”我?我带死魂去找课长啊。什么?嗯，你有种别跑。给我在原地等着，小爷这就去收拾你。”
为什么会有手机!居然还是新版的水果手机!看来地府，喔不，灵魂管理局也是与时俱进!
收起电话，七爷转向江霄:”等下楼层到门自动会开，出去右转就是课长办公室，别乱按楼层提前出去。”
兄台，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好吗。
看见七爷连门都不用开，径直跨步穿过电梯门而出，江霄感觉他的内心都已经麻了。
两秒后他想起了一件很不妙的事。
什么心已麻，话还是放得太早。
他怎么忘记了，电梯里还有另一位”客人”呢。
电梯内部，强烈的寒气聚集，外在的冷与心底的恐惧双重夹击，江霄感觉自己名副其实地要被冻僵了。
僵硬着，江霄以堪比蜗牛赛跑的慢速缓缓地、缓缓地扭过头，那团被七爷留下的黑影浓雾正在逐渐地凝聚成型。
那团成形的浓雾逐渐有了人体的凹凸，顺着凹凸，他竟是看出了女性的身影。从上而下，女体黑雾从头顶开始具象，满头枯槁，那色泽褐黄的羊毛卷长发，惨白的面容，染血的白衣。
喔齁，是女鬼，还是个烫头的鬼。
烫头女鬼转向，混浊的双目瞳孔无限放大，随着它脖颈的扭转角度，被打烂的另边破损脑壳，流出的黄白脑浆，缓缓地逐渐呈现在江霄眼前。
面对灵时，不能慌，要镇定。薛梓临对他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复诵，极度破表的恐惧下，江霄惊讶于自己居然能这般镇定。
他开口对女鬼说: “你要去几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