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登却白雪满山》肖潮生

1、第一章 将登却白

　　庭前桂花落下的时候，是暖融融的春日。
　　要不说没有白走的路呢，我的阵法也没白学，这才使桂花在春日绽放。
　　我被家人送来药谷，接受一个月一次的治疗，每次大约六七日结束。
　　小院里清风徐徐，春光灿烂，我在树下煮药酒喝。
　　身上的寒意因为烈酒褪去许多，说来好笑，养病的日子比我过往不知舒坦多少倍。
　　过了一会儿，随从阿树说有事禀报，言及方才来了几位修为均在有我、无我境的修士，其中一人重伤昏迷，治病需要的药材都很贵重，有几种药材药谷没有，不过家里带来的还有剩余，问我们能否帮忙。
　　“给他们就是。”
　　修行的境界有七：听风、望潮、抱元、守一、有我、无我、却白。
　　却白者少有，有我无我境的修士已经可以说是一方大能，可以开宗立派了。突然扎推出现了几个，还是挺稀奇地，权当结个善缘吧。
　　这事我没挂心，整日里过着醉生梦死、吃药泡药浴的生活。
　　期间母亲来信询问，家中的弟妹跑来过一两个，哥哥寄了些他收集的地理志和阵法书来，好叫我打发时光。但药老的治疗使我大多数都在睡梦中度过，一直到最后一日要归家时才清醒许多。
　　所以阿树说有位却白境的女修在院外，问我见不见的时候，我正迷糊呢。
　　“是谁啊？”
　　“您前些日子借出去的药材还记得吗？”
　　“有印象。”
　　“说是那位被救治修士的朋友，前来道谢。”
　　“那让她进来吧。”
　　那是我和冬冬第一次见面，她送来了天下排名第十九的异火作谢礼，说危急时，我能出手相救，万分感谢，让我不要推辞。想来她打听过我，知道我需要异火。
　　我没有多说，直接收下了。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背着柄重剑，穿着利落，有一双顽石般的黑色眼睛。
　　她说自己名徐冬冬，是个散修。
　　这之后我就启程回家了。
　　飞舟在霞光里穿梭，我想起自己的剑，受伤后，我已经没法拿起它了。
　　我心中郁卒，只因在受伤前，我将登却白，但以后可能永远没有机会了。
　　这些话没有人可以说，说给亲友听，他们怕是比我还伤心。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每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不过用无数的灵宝吊命而已。
　　我昏睡了半年才得以醒来，父亲母亲都红了眼眶，弟弟妹妹们抱着我的胳膊掉眼泪。哥哥从东海赶回来，我不是天生豁达，突然从修士变成废物，也自弃过。
　　不好好喝药治疗，没有活着的欲望。
　　哥哥本去为我求药，听得消息赶回来，揪着我的衣领骂我。
　　“你以为你为什么叫乔琛？琛字是什么意思需要我给你解释吗？为你花点时间花点功夫算什么？只要你能活着，好好地活着，我们看见你能喘气，能说能笑，我和父亲母亲做什么都愿意！你只要还活着，对我们来说，就意味着一切！”
　　“你当你只活了自己吗？蠢货！现在就给我把药喝了！再让我听到你不爱惜身体，不用你自弃，我送你上路！”
　　说到这，大哥语带哽咽。
　　“小琛，再试试，就当是为了我们。大哥求你，再试试。”
　　我已经是个再幸运不过的人了，我知道。
　　大哥的眼睛红了，含着泪，平日里再从容不过的人，现在却抹不去一身疲惫。
　　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我强打起精神，将药一饮而尽，抓住他的衣袖道歉。
　　“对不起，大哥。我会好好活着。”
　　哪怕是为了你们。
　　飞舟走得缓慢，因为速度过快会引起我灵脉阵痛。
　　脆弱，无力。
　　我周身的灵脉曾全数断裂，又被勉强弥合。灵气稍动，就痛得发抖。
　　实在是太疼了，我曾经锻体，都没这样痛过。
　　寒意充斥身体，我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