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丁冉

27、穆秋旧事（中）

　　“来别墅见我。”
　　简短五个字，是穆秋不可违抗的指令，更是他一直以来的期待。
　　烛光点亮了别墅玻璃露台一角。
　　“穆秋少爷，大少爷请您在这等他。”说完，白帆微微欠身，倒退着走出穆秋的视线。
　　月影照着枯败的树枝，烛火映着盎然的绿植。
　　来过多次，穆秋这才知道穆清河别墅里还有这方天地。他在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柔软的羊绒靠垫让他莫名感到熟悉、放松。等待穆清河的几分钟时间里，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睁眼，想见的人正在对面，专注地打量着自己。
　　“抱歉，竟然睡着了。”医院的工作熬尽了他的心血，他竭尽所能扮演一个称职的医生，却总是忍不住在看向生活不如意的病人时流出悲悯的神情。
　　“太累的话，今晚就住下吧，明晚白帆会送你去医院。”
　　“会不会不方便。”穆秋没急于拒绝。
　　“就这么说。”
　　穆秋点点头，瘦削的侧脸展露微微笑意。
　　对他这个堂弟，他是有些害怕的。
　　他从小就是个完美的小孩，哪怕是他身上的锋芒、他的凌厉，都恰当好处地成就了他的无可挑剔。穆秋这样想着，顺手接过了穆清河递过来的文件。
　　“国际医学会议邀请函？这是？”他仔细读着邀请函上的内容，“尊敬的穆……？”他不解地看看穆清河，“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只有院长他们才有资格……”
　　“去参加吧，”穆清河声音轻缓，像是有用不尽的耐心，“海滨城市，给自己放两天假。”
　　“为什么这邀请函会在您这里？”
　　穆清河自然已经编织过了一套精密、不着痕迹的谎话。“寄到了家里，我去探望大伯，他叫我转交给你。”
　　为了上班近一点，穆秋一个人租住在医院附近的公寓。邀请函寄到家里，这理由也还说得过去。
　　“可是我还有病人。”
　　“院里会协调好的。这么好的机会，别浪费。”
　　穆秋察觉得出，穆清河好像很希望自己能够出席这个会议，却又好像是急于将自己安排出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于公于私，他都要出席。
　　“好的，我会去的。”
　　茶盏的热气扑面，化为温热的花香。
　　成年以来，他好像就没再这样和堂弟坐在一起，只是简单地聊天了。
　　穆清河平静地坐在对面喝茶，穆秋一瞬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恬静淡泊。
　　收到消息开始，穆秋对这次的见面是抱有别的期待的，但他现在沉溺于穆清河带他这一刻的安宁，他想一直依偎在这样的月色之下。
　　“小绵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啊。”
　　“嗯。十八岁快……”穆清河脑子里叮——的一下，“小绵？嗯，是，快十八岁了啊。”他刚刚，脑子里，分明出现的是赵朗。

　　沈航给的资料不算完整，但寸头、花臂、夸张的耳环这些显眼的特征，让目标人物即使混在人群中也不算难找。
　　“大少爷，程显到医院了，现在正往骨伤科去。”
　　“带回来，动静小点。”
　　远郊废弃的厂房高层。程显双手被反束在楼梯扶手上，他扑腾了几下，才终于找到支撑点站直身子。
　　“放开老子。”他的手表激烈地撞击着金属扶手，声音刺耳抓心。
　　程显身形不算高大，但肌肉发达，别说是穆秋，就是穆清河和他单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白帆，你下去吧。”
　　白帆自然放心不下，不远处的窗户只剩下窗框，满地都是趁手的斗殴道具，本来就选了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穆清河还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事，去吧。”
　　白帆下了一层，找了个刚好能看清局势但又听不到对话的绝佳位置，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上的情况。
　　“你他妈是谁，老子和你无冤无仇。”
　　折叠刀绝对算不上锋利，但碰到皮肤，依旧散发出凛冽的味道。“我姓穆，穆秋是我堂哥，我们聊聊他的事。”穆清河懒得兜圈子。
　　“呵——”程显笑得轻浮，“你们穆家人长得一样好看。”
　　“是么——”血珠渗出皮肤，染红了刺青。“穆秋心软，我不一样。”
　　“你要只是想替穆秋出气，这把刀就刺进来了。”
　　穆清河虽自认心狠，但说到底是受过精英教育的人，而程显泽浑身散发着混社会的匪气，即使处于弱势，气势也丝毫不低穆清河。
　　“穆先生，你有耗在我身上的功夫，倒不如查清楚谁才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