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丁冉

24、表白，坦白

　　天凉得比想象中还快，穆清河套上黑色风衣，收起水生调的香水，选了瓶木质香水，“白帆，我为什么觉得这个风衣，不那么好看了。”
　　“好看的，大少爷。”
　　“客观一点。”
　　白帆郑重地看着镜子里的穆清河，“好看。”
　　“几点了？”
　　“十点整。”
　　“去问问厨房的甜点有没有准备好。”
　　“好。”
　　绝对算不上是约会，只是要再跑一趟省大谈排球馆投资的事。
　　见赵朗，只是顺便。

　　训练场的情形和上一次差不多，赵朗一次次地托球，手臂线条紧实流畅。
　　穆清河默默站在门口。想到半年后，新的排球馆竣工，穆清河莫名地心情愉悦。
　　他看着赵朗一圈圈解开绷带，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常年与排球的接触让那双手莫名有种野性。穆清河过去不觉得自己会对某个人的某个局部感兴趣，但如果能拉一下……
　　“来很久了吗？”这一次赵朗像是突然成熟了许多，没有从前见面的“喋喋不休”，也不像一只大型犬扑身而来。
　　“没有，刚和校方谈好。”穆清河随手将纸袋递给赵朗，纸袋的重量已经在食指上坠出一道红色勒痕，“厨房做了甜点，给你带一点过来。”
　　想起上次留赵朗在家里吃午饭，赵朗把第一口留给了一块草莓蛋糕，穆清河猜测——赵朗至少不讨厌甜品。
　　“谢谢。哥哥，新的场馆，要很多钱吗？”
　　“一点小钱，不算多。”
　　“那工程结束，你会验收吗？”赵朗说得意味深长，上身探向穆清河的方向，“还有你布置的作业，要检查吗？”尽管已经竭力掩饰情绪做出一副很成熟的样子，但他的心事还是在穆清河面前无所遁逃，全然暴露在脸上。
　　“自然。你要现在，在这里吗？”穆清河一脸认真，确实一副工程验收的模样。
　　“哥哥。”赵朗泄气，说话带点撒娇的意味，半点刚才的神气都没有，“你别欺负我了。”他自以为是的进攻，被穆清河随随便便一句反问就击溃。
　　“赵朗，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一个绵长的吻从电梯门延伸到客厅，黑色风衣丢在一边，撞翻了餐桌上的摆件，没有片刻喘息的余地，整洁的床单随着身体的移动掀起一角。
　　渐渐升高的体温蒸腾了赵朗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哥哥，我的学习成果，还满意吗？”赵朗喘得比训练结束还用力，他竭力调整着呼吸，一只手不知满足地绕过穆清河颈后，指尖摩挲着他耳根柔软的皮肤，另一只手搭在紧实的腰身上。
　　穆清河的身上藏着淡淡的香，贴近他才能闻得到，像是不小心闯入深山中藏着的一片茶园。
　　接吻的感觉很奇妙，明明对方的呼吸轻拍在脸上，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是痒的。穆清河的发丝软软的，鼻尖是凉的，伸向赵朗衣服里的指尖也是凉的。
　　赵朗想做什么。他太想了，想了很久，想了无数次。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熟的时机但他不想再等了，他要表白，要告诉穆清河，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出自喜欢，并不是冲动。
　　“哥哥…唔…”喜欢的话还未脱口就被封存。
　　越是慌乱身上的衣服越是难缠，一件普通的帽衫像是长了八条腿一样死死裹在身上找不到解锁方式。
　　他迫不及待地想触碰眼前的人，那个宛如天神一样在他痛苦之时降临的人，他竟想用最世俗的方式将他冲撞。
　　“赵朗，”穆清河偏过头，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手掌轻轻抵住赵朗下沉的腰身，“你未成年，不可以。”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轰地伏在穆清河肩上，“哥哥——”
　　“撒娇也不行，”穆清河摸摸头，拍拍背，像安抚一只落寞小狗。
　　“接吻进步了，后面的事你自己倒数。”
　　“十八岁就可以了吗？”赵朗红着眼睛瘪着嘴，不甘地在穆清河脸上啄了一下。
　　“有机会。”
　　“好吧。”赵朗翻身，直接滚在地上，他索性背对着穆清河在床边蜷成一团，“我冷静一下。”
　　沉默许久，空气中交缠的暧昧尚未消退。“哥哥，那和你一起逛街的人呢，你喜欢他吗？”赵朗明知自己没有任何立场说这种冒犯的话，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即使不是现在得到穆清河，他也自私地希望对方是只属于自己的。
　　穆清河了然，赵朗口中的“他”是程琮。
　　傻子——
　　穆清河心里骂了一句，明明是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还要被你这样误会，真是有口难辩。穆清河啊，你原来也有这样一天。
　　“赵朗，你在闹别扭吗？”
　　说话的声音离他很近，近到仿佛声音就缠绕耳畔。赵朗没回头。
　　“不是。哥哥，如果我说，我偷偷喜欢了你很久，你会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害怕有人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里偷窥你的生活。”
　　“不会。”
　　“那如果我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在停车场捡到我那天，我出现在酒吧就是去偷偷见你呢？这样呢？也不会害怕吗？”
　　“那时候？就在喜欢我吗？”
　　“比那还早。”赵朗转身，穆清河一侧手臂托着脸，正静静看他。“穆清河，我喜欢你。”
　　所以呢？要在一起吗？穆清河心里很乱。
　　他怎会不知赵朗心意。从游泳池的浴室里夺走了那个生涩稚嫩的吻开始，明明就是自己一步步诱导着赵朗走向自己布置好的陷阱，为的就是让他跌进自己的世界里。年轻的小孩那样真诚好骗，不过是用了一点小小的伎俩，就让赵朗自觉往里跳。
　　而现在目的达成，真的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九岁、让自己忍不住靠近试探、费尽心机设计见面、现在正郑重地对自己表白的人，穆清河却退缩了。
　　□□易如反掌但恋爱让他慌张。
　　他承认自己不可避免地想见到赵朗，但他不认为那就是喜欢。那大概是一种，来自他从未体验过的世界对他的吸引。
　　更让穆清河想不到的是，赵朗的喜欢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布局有多么精心完美。他在穆清河自以为他们的初见前，就喜欢上自己了。
　　他避开了炙热期待的眼神，“我可以抽支烟吗？”
　　明明有那么多好走的路，你却偏偏选择最难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