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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保镖先生的二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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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河再回来时,穆秋正熟睡在房间角落的白色羊毛地毯上。
或许是职业的缘故,穆秋看起来虽然瘦削,但手臂的线条又练得很有型,有一种干枯的美感。穆清河隐约记得穆秋曾说过骨科医生对体能要求很大,又或许不是他说的,甚至没有人这样说过,穆清河也记不清了。
他平静地沉睡着,白皙的胸口随呼吸起伏,两侧银质圆环形饰品反射着夺目的光。
穆清河随他睡着,折回楼下取了条小毯子搭在穆秋身上。
他想到小时候在爷爷家的花园里,他们拉着手穿过爬满藤蔓的长廊,在阳光遍布的柔软草坪上并肩睡去。
年长于自己七岁的堂哥在本该叛逆的年纪里,把全部的包容和耐心统统给了穆清河。
可穆清河亲手将这个像天神一般的兄长送进地狱。
穆清河轻轻拉过穆秋的手,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拉过穆秋了。从前他一步步紧跟在他的身后,如今他吝啬到不舍得分给穆秋一点点怜惜和爱。
他细细打量,试图在这个已过三十的男人身上寻到什么。
很小的时候,长辈都说,穆家这两个孩子长得很是相像。只是年龄的增长让温和的人变得更加温驯隐忍,冷漠的人更加阴郁孤僻,如今连半点相似的地方都寻不到了。
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让穆秋的眼窝更深,可他却比穆清河见过的其他人更容易落泪。
被抓在手中的手动了两下,在穆清河要逃离的瞬间不安地反抓住他。
穆秋醒了。明明睡着时还舒展的眉毛这会儿却蹙了起来。
“今晚要住下吗?”
“住不了,明天一早有台手术。”他依旧闭着眼,蹭到穆清河腿边,见对方没有应答,又接了一句,“不是赵朗的。”
前一天凌晨,穆清河才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想到这儿,便随口问了一句,“他怎么样?”
一说到专业的事情,穆秋起身跪坐在穆清河脚边,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外伤导致左臂桡骨骨折,还好没有移位,嗯…可以理解为骨裂,可以保守治疗。膝关节挫伤,下肢没有开放性伤口。上肢多处开放性伤口,全身多处红肿。”
“所以是持械斗殴?”
“更像是单纯被打,我只是猜测,”穆秋迟疑片刻,挑起眼睛平静地看着穆清河,“很多防卫伤…”犹豫再三,穆秋觉得还是有必要说,“而且…还有很多旧伤,像是…要报警吗?”
“不用多管别人的闲事。”穆清河在穆秋头上揉了两下,“穿好衣服下楼吃饭。”
穆秋不懂。他听不出穆清河话里的意思。
所以,穆清河说的“别人”,到底是赵朗,还是穆清河自己。
“我要赵朗的全部信息,”穆清河抽了支烟出来,又丢回桌上,“再去夏燃那把当天酒吧停车场监控要来。”说话的功夫,穆清河已经走进更衣室。他当着白帆的面,脱下居家的纯白色T恤,取下一件休闲衬衫,在抽屉里选好领带,又犹豫着放回原位。“去医院用不着打领带吧。”
“嗯……应该吧。”
白帆不加掩饰地暴露情绪,就是故意让穆清河识破。
穆清河没说话,白帆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解释。
“您要去医院看那个孩子吗?”
穆清河依旧不语,只是沉默地打量着白帆,那双冷漠的眼睛逼得人有再多的话都哽在喉咙。
“他才17岁……”
“你怎么和堂哥说了一样的话呢。”冰凉的指尖触到白帆温热的掌心,他下意识缩手,却被穆清河反抓掌中。“你知道的,我不在意那些。”穆清河起身,反倚在衣柜上,“你来穆家多久了?”话题转得冰冷生硬,但搭配他手在白帆身上暧昧的试探,便合情合理。
“十年。”
“你都三十多岁了啊……”
十年有多久呢,白帆没有概念。在穆家,在穆清河身边的十年,白帆的感知变得麻木。
可他依旧清楚地记得十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
那年盛夏的雨一如既往来得匆忙猛烈。
一个月内,白帆才经历了父母在实验室意外身亡,双胞胎哥哥白扬欠下赌债被人带走下落不明,生离死别他一次性尝尽,老旧小区顶楼的一户人家只剩下22岁才大学毕业的白帆维持着最后的生机。
生活中仅存的那一点希望,在他推开家门看到追债人的那刻彻底熄灭了。那些人破坏了能破坏的一切,翻走了家中最后的现金,全家福的相框被打碎,沾满泥土的脚印碾碎了白帆所有活下去的欲望。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破两个人的阻拦转身三两步跨下楼梯沿着路奋力地跑,没有目的地,拐进了一条小路。
雨点砸在水泥路上发出闷响,浸透了被汗水打湿的衬衫。他不知道,那时尚未成年的穆清河透过车窗看着自己狂奔着拐过街口,命令保镖打跑了白帆身后追债的人。
穆清河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感觉至上的人,他有可挥霍的资本,有可以供他无数次试错的机会,所以他的每一次心动,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
当穆清河的车灯在街口大亮,艰难地照亮了白帆面前的一片水洼时,白帆正躲在角落里,他以为自己还是没能逃掉。
他埋头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清透的空气,抬头却望见一张陌生冷清且稚气未脱的脸,黑色的大伞为他撑出了雨中的一片明亮。
“你好像一条大狗,”这是穆清河丢给白帆的第一句话,穆清河正是那样居高临下地将他据为己有。从那个晚上开始,年长于穆清河五岁的白帆便住进了穆家,成了穆清河的人。他同穆家的那些保镖一样,经受着一轮轮的训练,挨了无数次的打,终于在九个月后站在了穆清河的身后,成为了他的贴身保镖。
十年,白帆无数次仰望他的救世主,等待着他的垂爱。
穆清河玩味地打量着白帆的身体,他们熟悉彼此皮肤下每一处敏感的神经,他们有着共振的呼吸。
白帆反抓住穆清河另一只进一步试探的手,向后退了半步摆脱了对方扯住纽扣的动作,“少爷,不要闹了。”
“你不喜欢吗?白帆哥?”
白帆不必要为这个问题做出回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只是穆清河惯用的手段:用最正式、尊敬的称呼,居高临下地说着看似关心的话,字里行间都是对对方的操控和把握。
“喜欢。”他脱口,看着穆清河眼里闪过一瞬的讶异,白帆第一次享受到了违逆的滋味。
白帆无法为自己这种没缘由的行为找到体面的借口,他是真的在嫉妒。
穆清河盯着那双读不出欲望的眼睛,一点点逼近,直到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去我房间。”
至少这一刻,穆清河身边的人是他,是不是也算得上一点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