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点：你》Iiion

21、第20章 星河长明

　　临近七月，正值盛夏，开往太行山的车流水泄不通，一道悠长曲直，直通山中小镇的宽阔马路上四处响着汽车的喇叭声和众人的呐喊声。

　　付天开着从自家兄弟家借来的小汽车就堵在这众多车海之中，看着前方正堵着车还望不见尽头的路直揉眉心。车里的冷气也无法排解被困在车队中央的烦闷。

　　付焕然照旧无所事事地抠着手机和姐妹们聊得正欢，全然不理会面前的路况，对这种情况俨然司空见惯。倒是林婉妍想着干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一直在窗口探头探脑得看并提意见。

　　“我们要不往回拐小路走？”

　　林婉妍想起以前她和付天结婚刚不久时都是骑着自行车绕着一条没有多少人行进的农田小路进山的，这条小路现在应该还存在。

　　“那也得等我们开出来才行，现在掉头应该也来不及了。”

　　付天眼看后方车挤车的，被迫堵得无路可逃。

　　短短的两天假期，那些居家待闷了的和工作忙烦了的人总想趁着仅有的空闲时间来山里放松一下，感受山中的自然与惬意。就连那些早早起来做准备的人也还是被堵在半路上。

　　今天早上他们一家人八点钟不到就乘上车过来，到头来还是挡不住车辆的堵塞。

　　付焕施和彭熹言坐在后座上，因为付焕然和他们坐在后排，彭熹言出于礼貌和尊重的社交安全距离，避免同付焕然触碰，总是时不时地会往坐在车窗边的付焕施那边依靠。

　　付焕施说不紧张是假的，他面上不显，却已是强装镇定，放在车窗边的手被他紧紧握成拳状来掩饰心中泛起的澎湃汹涌，试图如水般保持平静。

　　彭熹言在后座的正中间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他只要一抬头总能看到后视镜的付天斜眼看过来，让他光是坐在那里，就感觉到了除车内冷气以外更为寒冷的气氛。彭熹言心底明了付叔叔的表情和面色或许并没有两重含义但他还是忍不住多加猜想。心生惧意的他不得不扭过头和付焕施对话想分散一下心中的无措与忐忑。

　　“是不是我起晚了？”

　　彭熹言小声地对付焕施说，还带着点诉苦。

　　“哪有？才不是呢！以前我们家出去玩的时候人也可多了。”

　　付焕施听彭熹言带有委屈的语气，就绷不住竭力维护的心思想要让他放心。

　　“更过分的是有一次直接从这里排到村口，我们就堵在中间，等了好久才能往前走。”

　　“是吗？”

　　彭熹言显然很享受付焕施为自己慌张辩解的样子，悄悄地翘着嘴角，也不再扑朔迷离双眼悠忽，只盯着付焕施。

　　“可别听他瞎掰，他还没说前提呢，你十点才起来睡得和死猪一样。”

　　在座位上听得一清二楚的付焕然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她哼笑一声，狠毒地揭开事件的真相。

　　“要不然我们早早得就能上山去，还用得着干坐在车里。”

　　“那还不是你把闹铃给我关了？”

　　“你定错了闹钟还怪我？”

　　“……”

　　付焕施憋不住气，伸直胳膊就抡了过去。

　　在他们插诨打科时，前面许久未动的车终于前进了半截，付天也打火开始缓缓前行。彭熹言看车轻微一颤，下意识得虚环着付焕施弯身靠过去还在和他姐姐打闹的身体，双臂紧牢得将他圈住以防他坐不稳跌下去。

　　“小言，给你看个好东西。”

　　付焕然扒开付焕施乱挥的狗爪子把手机递过去，还在当心着付焕施的彭熹言听闻，扭头就看到举在他面前的手机，那张照片里是付焕施奇妙的睡姿，四仰八叉得。

　　“噗嗤……”

　　那张大嘴巴直流口水的画面让彭熹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再低头就看到付焕施颇有怨言的表情瞪着他看。

　　“啊啊啊啊……你竟然笑我！”

　　付焕施顿时满脸通红，气不打一处来，先作势锤了彭熹言一拳。

　　“对不起，可是我忍不住了。”

　　实在憋不住笑了，彭熹言在他面前开怀大笑，不闪不躲地接过付焕施那飘来的拳头。

　　付焕施气极了，他面红耳赤地坐好，看这两个人依然不加收敛地坐在那里笑，更加羞恼了。

　　“笑吧笑吧，笑个够。”

　　随后就转过脑袋不看他们，做出一副“谁哄都不管用”的表情。

　　彭熹言懂得适可而止，忍住笑意不再继续，轻轻地捏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上软软的肉，试着请他原谅。

　　“好了不笑你了，是我不对。”

　　“那你得忘掉那个。”

　　付焕施最受不住的就是彭熹言用一种柔软的带有情意的语句贴在他的耳边，况且他的耳根子一向很软，一听这种妥协的语气，也不由得深受他的蛊惑。

　　“不许想起来。”

　　“好好好，我忘掉就是了。”

　　可是哪那么容易就能忘掉呢？

　　彭熹言已经在脑海里的某个角落将它视为珍贵的礼品并储藏了下来，一想到那副画面虽然想笑但碍于刚才做出的允诺还是忍住了。个中滋味交杂着让他手里揉捏着软肉的动作也慢慢地改为了抚摸。

　　“还有你！必须给我删掉！”

　　付焕施没有注意到彭熹言的小动作，转而恶狠狠地瞪着旁边一副泰然自若还在向他挑衅的付焕然。

　　“我想删就删，你又管不着。”

　　付焕然毕竟是他姐姐，就算平日里付焕施再怎么胡闹她也会放任，可是中间还有别人在总不能连姐姐的权威都没有。

　　“还有臭小子，把手给我放下，小言在这我就饶你一命，回家你死定了。”

　　付焕施一看他姐姐那严肃的真会回家揍他一顿，也只好撇撇嘴不去闹了，形势逆转的他咽不下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会找个机会的，付焕施想着也不是那么生气了。

　　前方堵塞的道路终于松开了一个口子，付天继续专心开着车缓慢前行。路旁停着一辆警车，匆忙赶过来维持交通的交警挥动着手中的指挥棒。红色借着背后的蓝空在付焕施眼里交错而挥。

　　夏天终是浮躁炙热的，交警迟迟赶来指挥，也很难再顺畅壅堵的道路，经历了走走停停，一波三折后。即使隔着窗户也能感受到周边车主的狂怒。

　　“我看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动了。”

　　付天眼看前面车子又停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真是赶早不凑巧，这样中午还能到吗？”

　　林婉妍听着窗外持续鸣喇叭的嘈杂响声。

　　付焕施坐在车里许久也口渴了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打开喝了几口，咽下嘴里的一口水后想了起来便扭头问彭熹言。

　　“你渴吗？”

　　彭熹言点点头，也没有看付焕施准备弯腰从包里再拿一瓶矿泉水，就接过他手中拧开的水瓶就喝。

　　付焕施来不及阻止，尴尬地将还未拿出的水又重新塞进了书包，他不自觉得往上一瞥，就看到彭熹言的喉结随着瓶子中愈来愈少的水而上下滑动。

　　像是有什么魅惑人心的魔力似的，付焕施看得痴了，随着那鼓动的喉结，连那细微的咽水声都能听到。

　　窗外此起彼伏的噪音掩盖过付焕施此时此刻加快的心跳，构成了一首交响曲。快要分不清到底是外面的鸣笛声更大，还是自己的心跳最清晰。

　　“怎么了？”

　　彭熹言擦了擦有点沾湿的嘴角，重新拧紧瓶盖递给正在发呆的他。

　　“你在想什么？”

　　付焕施盯着手中的瓶身，大脑空白了几秒后，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睡觉了。”

　　“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出去，你要实在累的话可以先枕着我睡。”

　　彭熹言把肩膀往他那边靠，示意他可以倚下。

　　“你是猪吗？”

　　付焕然在旁边哧哧笑着。

　　“小言别理他，刚从被窝里出来还没一会儿就又想睡。”

　　“你管我？”

　　付焕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头靠了上去然后一闭眼。

　　“都别吵我睡觉。”

　　彭熹言笑着不动任由付焕施动作，付焕施看似闭眼睡了下来，实则心里早就慌乱如擂，男生看似单薄紧窄的肩膀因为身体正处于发育时期还有要往上窜的趋势而变得宽厚结实，借着车内浮动的冷气和肩膀处传来的温度，付焕施感觉好久没有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了。

　　之前总是因为一个微妙的触碰，一句从前就有的关心，一下亲昵的抚摸就弄得自己心神不宁，兵荒马乱的心思旖旎流淌。

　　就像昨天，为什么没有控制好自己呢？如果他察觉出了什么怎么办？会不会厌恶？

　　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种未知，仅仅这寻求过来的一小小安宁就让他松懈掉自己原本紧绷的心。付焕施从未强求过不可知晓的未来，毕竟世事无常，彭熹言此时此刻还在他的身边，这一切恰好。

　　脑中想得越来越多，脑袋也真的变得昏昏沉沉的了。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车外的风景已然不同了，这才发觉车已经行驶在山路上了。

　　“我睡了多久？”

　　付焕施起身，刚睡醒的声音有一些含糊，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彭熹言看付焕施醒了，才松下身子，活动了一下许久未动的肩膀，还发出了“嘎嘣”的声音，看到他那有点发翘的头发伸手帮他压了下去。

　　“半个小时左右。”

　　付焕施没有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看到彭熹言正在揉肩膀，就推开他的手去帮他。

　　“我给你揉，你也不用管我，直接把我的头放车窗那就好。”

　　“那怎么行？”

　　彭熹言听他的一系列发言就忍不住调侃，他想起付焕施睡觉时也不算老实偶尔会滑下他肩膀，这让彭熹言有些担忧，从头到尾的他直勾勾地看着熟睡中的付焕施惶恐一个不留意就会滑下去。彭熹言黑亮的眼睛直看他，迷人的眼睛总让人深陷其中。

　　“那儿没有我的肩膀舒服。”

　　付焕施肉眼可见的耳朵红了，脸蛋被太阳照得红彤彤的，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些，让本就酸痛的肩膀变得多了些爽麻。

　　看到彭熹言略显痛苦的表情，付焕施也扬眉吐气了一番。

　　“再说我就加重。”

　　车外的景色影影绰绰，山石堆积，苍老大树从巨石山缝中伸展出来沐浴着火辣辣的阳光。再往前就是一条幽深延长的隧道，穿过那条长而黑的通道就能到达目的地。

　　近几年的城市发展也影响到了这隐藏在绵延群山里的小城镇，这里也被评选为了4A级风景区，大批游客都趁着节假日来感受一下山里的清凉。车流径直行上了一处土坡路，视野也逐渐清明。

　　付焕施透过车窗能看到远处的山顶坐落着一座寺庙，寺庙的不远处有一颗参天大树，上面悬系着的红绳随着山风飘荡欢迎着他们这群各地来访的外来者。而路的右侧延边就是湛清宽阔的水库，像一方明镜呈现在明媚的日光下，无数光粒撒在湖面上像是一枚枚玲珑剔透的水晶钻石，刺得眼睛很难睁开。

　　付焕施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个地方他来过无数次，可每一次都是无比新奇得让他心旷神怡，引人注目。

　　当他们驶入那一条黑黢黢的长长的隧道后，付焕施看到了漆黑如墨的道路中蓦地闪烁着无数明灯。窗边呼啸而过的风，一勇往前的明星在无尽黑暗中填抹上了不一样的光华。

　　他一转头，眼中似有星辰缓慢升起，突然撞入眼前人碎碎而闪的亮光，仿佛整片星河都盛进了那人眼中，闪耀着人世间再难寻觅的银辉。

　　真奇怪啊，你眼里的我有那么清澈明亮吗？

　　不多时，眼前恢复了光明。漫长的黑暗也被遗落在了青绿景色后，付焕施清醒着不再继续去看。

　　付焕施还记得那独一无二的光始终在他心中闪烁着明亮的火花，在他眼前靠近。

　　等驶过一条小石桥后，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望见没有任何变化的小潭和葱郁树林，付焕施激动地拉着彭熹言抢先从车上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