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书湘

1、初始

　　“外面天凉，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受寒，把这件大衣披上吧。”
　　身穿黑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静静地望着窗外，悠远的思绪被拉回，他抬起亮星般的双目。
　　只见，眼前之人，洗到发白的衬衫湿痕遍布，眉间微不可查地蹙起。
　　“你是专程跑出去买的这件大衣吗？”
　　顾宇猜的不错，林欣吸了吸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顾宇凉凉地说：“我看更需要大衣外套的人，是你吧。”
　　林欣也不愿和他拌嘴吵架，便不由分说地将大衣挂在他肩上。
　　空气陷入了寂静。
　　林欣陪着顾宇透过小小的窗户，向外看，此时恰好是秋天，绿叶早已颓黄。
　　这让林欣不由得想起，初见他，也是在这样一个枯黄的秋天。
　　那时，她握着刚打印出来，关于母亲的病历单。
　　癌症，晚期。
　　林欣脑海中回荡着这四个字，以及医生建议她提早带母亲回家，陪她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白纸像是夺命书。
　　一时手止不住地发抖，纸张四散飘落。
　　她蹲下身体，想要捞起地上的报告单，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捡起，原来是手背上烙印着眼泪。
　　泪水模糊了视线。
　　林欣大学毕业不过两年，她还有好多好多关于母亲的事没有做，一想到这里，如断珠的泪水汩汩。
　　人来人往。
　　这里有最为虔诚的祈祷，也有行色匆匆的热群，谁会注意一个痛哭流涕的小姑娘呢？
　　顾宇会。
　　他也是癌症患者，常喜欢外出散布。
　　他不喜欢待在病房，躺在床上，那会让他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只能等待死神的降临。
　　“我来帮你捡起吧。”
　　“谢谢。”
　　第二次见面。
　　则是在医院组织的一次癌症患者交流会时。
　　“欣欣，我真不想待在医院里面了，我的身体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吗？”林母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医院就是无底洞啊，你才毕业没多久，别把钱浪费在这里。”
　　“妈，好好治疗，医生说，会有希望的。”林欣忍不住继续说：“你看，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在坚持。”
　　这场交流会，很多癌症患者都相互鼓励，一派欣欣向荣的摸样。
　　待到癌症家属表演结束后，林欣待着林母回到病房中，看着母进入睡梦当中，才一个人前往天台吹风。
　　吹冷风。
　　天边星辰低垂，有风吹来，林欣眸中闪着泪花，觉察有点微寒。
　　因为现在已经步入秋天了，自然没有夏季那般炎热。
　　恍惚间，林欣看到一个如枯叶般的身影。
　　人影迎着洁白的月辉，站在栏杆处，展开双臂的摸样就像是向往自由的鸟儿。
　　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几乎没有一刻犹豫，林欣就扑上去，把那道人影给拽了下来。
　　因为重心不稳。
　　两人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跳楼呀。”林欣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漏洞。
　　如果生活幸福美满，谁会愿意在大半夜跳楼呢。
　　“你也得了癌症吗，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生病的人啊，为什么治疗要那么痛苦，为什么病人那么难受啊？”
　　林欣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从春季查出母亲癌症时大哭一场后，她便再没有哭过了。
　　但现在,此时，在一个轻生人的面前。
　　林欣再次落下了滚烫的眼泪。
　　“没，我没想跳楼，我只是来欣赏夜色与月色的。”
　　顾宇无奈地说：“所以，哭包，你可以放开的胳膊了吗？还有，你没发现，我们两已经跌倒在地上了吗？”
　　林欣瞬间止住哭声后起身，还不忘记把男人拉起来。
　　“我见过你。”顾宇的声音不咸不淡：“就在春日。”
　　“啊？”林欣没反应过来，手机铃声便响起。
　　她一边听电话，一边离开了此地。
　　望着方才被抓住的手臂，顾宇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这是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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