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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左相邀请 ...

  •   自己又不是什么路痴,也不是什么小孩子,怎么就让他担心到这个地步了,让自己怀疑自己在王上心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状。

      “雍。”
      “那是哪里?”
      “离魔域不远不近的一个人族的国家,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相里翳本来撑着头听云出岫讲话,听到这句话,撑头的手却是缓缓的放了下来,“你从来都没有踏出过魔域一步,能与人间存在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

      “王上还真是了解臣,居然知道臣从未踏出过魔域,从未去往人间。”

      “当然了,”相里翳道,“你的事情,孤王都知晓;你的心,孤王也揣摩到了大半。你在孤王面前,就像是一张摊开的画卷。”
      一张即使摊开却有着许多留白的画卷。

      他似乎很热衷证明这一点。
      好吧好吧,由他去吧,随他怎么说。

      相里翳注意到他的表情,冷不丁道:“你不信?你可以随便问一个与你有关的事情,看我知道不知道。”

      为什么要和自己较劲较到这种程度呢?真是一个很有胜负欲的人。

      云出岫敷衍道:“两天前与王共进午餐,请问,我夹的最多的菜是什么。”
      相里翳迅速道:“牡丹鱼片。”

      是么。好像是。
      这样菜的花样很是新奇,把鱼片拼成了牡丹花的形象,很美,也很美味,就是夹菜的时候会有一种负罪感,让人觉得自己是在破坏艺术品。

      “那十天前呢?”
      相里翳不言了,却是用手拨弄起书桌面前摞着的一堆奏章,云出岫刚露出一个笑容,便见他从奏章里抽出一个本子,翻动几页之后,他给出了答案,“雪霞羹。”

      他得意道:“你总是喜欢吃那些看起来好看的。”

      吃的是这个么?云出岫已经不关心菜了。

      云出岫看向册子,幽幽道:“那是什么。”
      相里翳及时的收了脸上的神色,把手中的册子收了起来,“记载着每位大臣身世、喜恶、关系、把柄的册子。”

      哦,还记他们的菜谱。

      相里翳摆了摆手,“人间之事,早去早回。你走了,那些大臣该好不习惯了,毕竟,他们讲事情的时候你都在给他们配乐。”

      何止是讲事情的时候给他们配乐。

      他们狡辩的时候自己要配凄凉的音乐,他们痛哭流涕请求王上恩典的时候自己要演奏悲伤的音乐,他们认为王上这不好那不好要死谏的时候自己要演奏悲壮的音乐。

      气氛,是有的。太有了。
      气氛,是无的。太无了。

      又不是在演戏,谁能在BGM之下泰然自若。这么久了,这些大臣都已经进化成了面瘫,说话也是四平八稳的,让云出岫只能应和气氛进行柔和清淡的演奏。
      好久没有在朝堂上奏过慷慨激昂的乐曲了。

      云出岫缓缓道:“真的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不过,我还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说,孤王还能逼迫你么。”
      看你跃跃欲试,不像是不想逼迫的样子。

      “我出去的这三个月里,王上务必要勤于政务,不可懈怠。不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左右二相,更不可尾随于臣。”

      云出岫恨不得约法三章了。

      至于么。
      很至于。

      自己去雍国做什么呢,看看姜嬷嬷,也看看其他的人就罢了。另外还想听一听与自己有关的八卦。
      其余的,便没有了。

      这样也算是给自己的前世彻底做一个了结。

      回到自己的小院,云出岫却被那一排宫人吓到了,他们的手里抬着一排排箱子,闻声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又齐刷刷的唤了司乐大人。

      为首者道,“这些都是药师大人嘱咐我们送过来,还有,这是账单。”

      他捧出一个账单递到云出岫面前,云出岫翻开,才发现这是详细的记录,每一笔的时间、事情、话本名称、合作对象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合上这本册子,木然扫过一个个箱子,打开来,便是堆叠在一起的亮澄澄的黄金,通通是条状。
      打开的那一瞬,竟感觉整个院子都明亮了一刹。

      不是,药师瞳,别太离谱,这么赚钱的么,如果是这样,自己真该拉着王上大街小巷挽着手臂走路,走遍一座城说不定都能给国库……

      “把这些分成两半吧,一半给王上,另一半充到国库中去吧。就说这是药师瞳感念国库空虚而自愿奉献。”
      “是。”

      所有人离开之后,他便抚摸上了伯劳琴,琴身上的伯劳鸟却开始开口,“你,你为什么会想去雍国啊,你在想什么啊。”

      云出岫用指头背面轻轻的擦过伯劳鸟,“只是为了了结一些事情,顺便也看看自己混成了什么样子。我觉得,那个地方的我,似乎是一个白痴。”

      “白痴?白痴!”

      “我总有一种模糊预感,预感那个皇宫的我没死,还变成了白痴。即使我的记忆只停留在落水那一霎那……我丢失的一魄,应当也在那里。”

      云出岫思索着说,他内心其实是有一点犹疑的,正是这种犹疑让他处在摇摆不定的状态中,那一魄,有必要拿回来么,雍国,自己又真的有必要去么。

      在那里,关心自己的就只有嬷嬷,可是现在他改换身份,改换血脉,甚至改换种族,不可能向她揭露身份,如果不揭露身份,自己去那里又有何意义。

      那一魄的丢失对他并未有太多的影响,只是情感情绪淡薄了一点,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当然是件好事。

      还是……先去吧。
      去到那里,再看自己做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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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出岫去办理相关文书,莘初丹便在他的文书上盖了章,好奇询问道:“司乐大人,你要去人间玩啊,还一玩就是三个月。”

      他并没有填真实的目的地,本来,他就是以休假的理由去人间的,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他只轻轻点了点头,得到莘初丹羡慕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这样的假期,好长的假期啊——

      我也好想到人间去玩的,但是我爹不让我去,说人间很危险,人间驻守的仙门也很危险,见到我这样的,就会把我的皮肉骨都拆下来拿到黑市上贩卖呢。人和修道者真的都这么可怕么?”

      莘初丹就是左相的女儿,被左相安排在这里做事,性格有些过分天真。

      “嗯,司乐大人,这就是你的文书,拿着文书,便可以离开魔域去往人间了,不过,大人不带一些侍从去么,听说人间可危险啦。”
      “无妨。”

      “不带侍卫,可以把王上带出去嘛。”

      云出岫微微一愣,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些别的意味,貌似是带了些别的意味,于是他看向莘初丹,不料她迅速的摆了摆头,靠近云出岫,小声道:“司乐大人,相信我,虽然我爹一直想把我嫁给王上,但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拆散有情人,可是会天打雷劈的。”

      她说的煞有其事。
      有情人……

      云出岫道:“你们都误会了。我与王上,只是君臣。”
      如无意外,一辈子都是君臣。君臣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舒服了,王上发他薪水,他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还能撸到王上毛茸茸原型。

      这样的日子,真是万金不换。

      “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如此拥有辨识度,正是神出鬼没相里翳,他看看云出岫又看看莘初丹,笑道:“你们在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

      莘初丹有些讷讷,不敢把那些话说出口,心中生起一些怀疑,难道宫廷中的那些话语真的只是流言?

      司乐大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如果那件事情是真的,也根本没必要撒谎啊。

      魔域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之间有一腿来着。
      只有她的顽固老爹不肯相信,觉得那些流言是为了败坏主上与司乐的声誉。
      声誉哪里是这样的流言可以败坏的。

      “主上怎么会到这里来?”
      相里翳斜睨云出岫一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过问起孤王的行踪来了,怎么,孤王连随意转转的资格都没有了。”

      莘初丹立时心一紧。

      “是是是,臣不该过问。”
      云出岫道,“那么,王上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却抽过那册文书,翻了一页道:“你怎么就写了一个人间,你是要去……雍吧,不写明白?”

      “臣是请假,不是出差。”
      “孤王是关心臣子,害怕你在人间出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人间多拍花子,险恶,而且你从来都没有出过魔域,找不到回魔域的路怎么办。”

      “慢,够了,停止。”
      云出岫双手交叉做了一个叉的手势,制止相里翳继续说下去,“臣是要去雍国的王宫,很快就回来,王上就不要再念了好么。三个月的假期……不用三个月了,半个月。”

      相里翳微微一笑,简直是大成功,“哦,孤王明白了,你早去早回啊。”
      云出岫便从他的手上抽走了文书。

      莘初丹:“……”
      怎么感觉,流言和真实相比较,反而是流言比较保守呢?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宝贝女儿,工作都做完了吧,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是你娘寄过来的蘑菇,可新鲜了,我们可以在家里做烤……”

      左相的脸从拐角处露了出来,昔日严肃的脸上满是鲜明笑意,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篮子里是鲜艳的蘑菇,然后他的表情就僵住了,谁能告诉他王上和司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迅速收拢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微微发白的引以为傲的长须,说出了让他追悔万分的一句话,“……额,王上,参见王上,要吃蘑菇么?”

      相里翳饶有兴趣的看着左相脸上的表情,心想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居然可以看见这个老头子这么欢欣鼓舞的表情,他看看左相再看看莘初丹,心想旁人说的果然不错,左相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儿奴。

      “好啊。”他笑道。
      然后他扯了扯云出岫,云出岫便只能点了点头,到左相家里去吃饭。

      很快的,左相便把烧烤架拿了出来。
      一边拿一边心头涌上浓重悲哀,自己的一世英名,自己维系出来的不苟言笑刚正不阿的形象,已经化作飞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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