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谢疑来到Z城三天，并不只是将时间花费在调查苏知身上。
排查那个beta研究员，原本就是评级不高的任务。
要不是因为苏知在首都研究所派系斗争的敏感时期，从实验室带走了实验样品，应当都不会被列入调查名单。
——看上去没多大嫌疑。
谢疑在资料上看到beta穿着实验制服，神色淡漠疏离的证件照时，第一眼生出的想法。
谢疑看人一向很准，大概是要归功于enigma天生的野兽一般的直觉。
旁人只隐约知道，enigma是由alpha二次分化而来，但准确地说，enigma并没有分化的说法。
他们出生的时候，体内的信息素就开始发育了，从生下来就要开始对抗不稳定的信息素，在小时候就和别的alpha不太一样。
只是因为激素强度高、成熟时间晚，才显得像是二次分化。
那种刻在基因里的暴戾因子，赋予enigma超出常人的智力和体质的同时，也带来很多如同野兽的特质。
过敏超载的五感只是基础，从谢疑有独立意识开始，对人心的感知，就比常人都要敏锐，像一具无时无刻不在运行的超型计算机。
这几天接触下来，基本已经将苏知的嫌疑排干净。
来到Z城后，谢疑大半的精力还是花在调查禁区情报上面。
下属离开后，他又独自看了会儿情报，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倒映在他墨色的眼瞳中。
禁区的情况比预料中要复杂一些。
这状况说起来也和谢疑有点缘由。
半年前Z城禁区就检测出了异常信息波动源，但那时他因为信息素紊乱，在封闭基地待了近半年。
首都没有其他合适的enigma可以出任务，因此任务一直搁置到现在才启动。
在这半年中，因为特殊信息波动源的消息泄露，禁区的势力鱼龙混杂起来。
Z城禁区前身是军用基地，包含了一座大型军工厂和几处稀缺矿藏。
当年因为事故紧急封闭，里面的大量资源，没有来得及转移。
特殊信息波动源，很可能就是当年遗留的资源之一。
禁区即将解封的消息传来，这些遗留资源，自然要有去处。
理论上是充公，但具体充多少、怎么充、充去哪，仍旧有许多可操作空间。
人类是利益生物，一旦出现可乘之机，猎食的秃鹫闻着味儿就会围剿上来。
如今光是明面上，就有好几家大公司在里面掺了一脚。
背后牵涉到的深层势力，更是难以厘清。
事情到了这种状况，其实用强权镇压是一个方法。
谢疑身上有军职，又有enigma本身强悍的实力做倚靠，靠强权也能砸出来一条路。
但Z城虽然人员稀疏，终归不是无人之处，禁区之外，仍有许多普通民众生活。
考虑到对民众的风险和影响，不会采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方案。
来到Z城之前，出于一贯的谨慎，让情报部门提前安排了一个不会打草惊蛇的身份，先去禁区实际看看情况。
现在看来，这项安排倒是恰到好处。
诚然直线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但并非什么事都适合用暴力解决。
失去理智、不能自控的暴力机器，与只会食人的野兽无异。
谢疑很久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谢疑合上屏幕，映着的光从他瞳孔中熄灭，徒留一片黑沉沉的寒潭。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眼底划过薄冷的凉意。
安静片刻后。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起，花店前beta一头撞到他怀里的情景，比他瘦削了一圈的身体，漆黑的发梢，落在白皙的脖颈上，乌黑得扎眼。
仰起头看向他时，琥珀色的瞳孔中泛着被惊扰到的茫然，微红的鼻尖和脸颊看起来有些可怜。
并不如资料中那样孤冷地扎了人一身刺。
反倒有点不太外露的……呆。
谢疑打开私人通讯，联系人一只手数得过来的通讯录里，新加上的账号很显眼的挂在最上面。
头像是一株市面上没有公开过的植物品种，应该是某个实验成果。
简洁冷淡，很符合研究人员的做派。
对话框里除了加上好友的自动提示，一片空白，对方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夜深了，窗外雨越下越大，将夜色搅成一片晦暗的浓稠，如同欲落的风暴前夕。
谢疑忽然有所预感，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次任务都不会结束的那么快。
·
这天一早，苏知刚进入花房，就吃了一惊。
原本已经恢复稳定生长的0409忽然出现了意外状况。
0409总共只长了两片叶子，如今那个小一点的叶片边缘呈现出轻微的发黄。
目前不严重，但是个很不好的预兆。
按照0409娇弱的体质，如果不加以处理，大概率会发展到危急的程度。
苏知不敢掉以轻心，干脆将花店关门，在内室里小心地研究了一上午。
最终确定了0409出现这种状况，大概率是因为缺乏了一种特殊营养物质，173号红石提取物。
这种试剂不是上市的量产试剂，是苏知在实验室环境自制提取出来的，市面上没有流通。
首都研究所管制严格，苏知当时离开的匆忙，能将0409号实验样品带出，都已经是导师极力转圜的结果，再多的带不出来，好在除了红石提取物，培育0409其他要用到的试剂，都有获取渠道。
只有173号红石提取物，难以从实验室以外的渠道获取。
这种试剂由红石萃取而来，对原料品质还有要求。
可红石矿是稀有矿，分布极少，也就是首都研究所有着最顶尖的资源供给，才能有现成的高品质红石。
刚到Z城的时候，苏知就查询过红石的下落，连暗网都找过，没能找到现成的红石出售。
过去一个月，苏知一直用另一种试剂代替173号红石提取物，效果还算稳定。
结果还是出了问题，还是需要红石提取物。
苏知再次查询红石的下落，这次扩大了搜索范围。
连矿区原石，红石制成的奢侈品这些都囊括了进去。
——萃取设备花店中备的就有一套，虽然基础了一点，但也勉强能用，最重要的是找到红石本身。
排除掉花费时间太长的、红石品质太低的，苏知找了整整一天，终于找到眉目。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运气，苏知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就在他所处的Z城，距离他不过十公里的禁区中，就有一片小型红石矿。
并且这片红石矿处于禁区边缘位置，不像禁区中心是高戒严封闭。
四个月前就有政府官方合作的技术公司取得了许可，对外围矿区进行测量性勘探。
但坏消息是：
即便是边缘的位置，Z城禁区也不对普通民众开放。
若是苏知还在首都研究所，或许可以以研究需要为由申请进入。
但他此时在休假中，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权限的普通人。
而且考虑到休假的原因有些敏感，0409出问题的消息最好不要泄露，苏知无法通过自己的渠道进入禁区。
苏知经过仔细查证，已经确认Z城禁区内的红石矿有符合品质要求的红石。
如今最大的难题是，他没办法进入禁区。
苏知快速思索了一遍，打开通讯，联系了通讯录上的吴师兄。
苏知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导师就向他推了这位吴师兄的名片。
这位吴师兄名叫吴庸，是他导师从前的毕业生，和毕业后直接跟着导师留在研究所的苏知不同，他选择去了相关公司任职，如今成就斐然，人脉很广。
加上好友后，苏知没有怎么跟对方聊过天，对方断断续续发消息问过几次需不需要帮助，苏知都回复说不需要，也就没有下文了。
苏知并非清高，只是确实没什么好麻烦别人的。
现在情况紧急，苏知想了想，给吴师兄发了消息。
没过五分钟，对面就打来了通讯。
·
吴庸确实有些人脉，他任职的那家科技公司，最近密切合作的另一家公司，恰好就是得到了官方审批，勘探禁区原矿的技术公司。
第二天就给了苏知确切的回复，让他准备进入禁区。
为了这件事，吴庸似乎一整夜没怎么休息。
电话那头的alpha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疲态：“还好赶上了，也是正好有勘探队要进场，这次是我们运气好。”
确实是运气好。
这几天正好有首都来的专家团队，正准备进入禁区开启新一轮勘探。
不然即使有人脉，也无法凭空将苏知一人塞进禁区，那样实在过于突兀。
苏知很感激：“多谢师兄。之后师兄有什么研究上的需求，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吴庸笑道：“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导师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这个当师兄的，当然要照顾好你，不用说回报的事，师弟回头赏脸跟我吃顿饭就行。”
嗯？
为什么要吃饭？
跟研究有关系吗？
苏知其实不太明白，他一向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但这是之后要烦恼的事了，苏知现在满脑子只有红石矿，他觉得这位师兄话有点多，不想耽误时间在寒暄上，含糊地应了下，就礼貌的道别，去忙正事了。
当天下午，换上专门的辐射隔离服，由人接应，苏知进入禁区。
勘探队上午就进了禁区了，因为办手续流程耽误的时间，苏知来的晚了点，没有赶上大部队。
进入禁区后，他坐了两个小时的运输车，终于在下午三点钟，抵达勘探队驻扎的营地。
勘探队的成员大部分是alpha，少部分才是beta。
勘探矿石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alpha的身体素质更适合承受这样奔波的体力强度，由于信息素的存在，alpha天生对能量的敏感，也适合找寻的工作。
防辐射服透气性很差，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运输车，路上脑浆都摇匀了。
苏知来到营地，脱下防护服的时候，已经被闷的有些头晕。
其实禁区外围的辐射量不强，毕竟外围已经勘探过四个月，排除了危险源。
但出于保险起见，beta要穿上专门的防辐射服。
身体素质足够强的alpha就不需要，可以直接在低辐射区穿便服行动，更加灵活方便。
接应苏知进禁区的就是一个alpha，没有穿辐射服，一身轻松，苏知很羡慕。
勘探队外出了还没回来，营地里没什么人，苏知坐在一旁休息。
憋闷太久，他的呼吸略显急促，出了汗，脸上也褪去血色。
接应他进来的alpha，在运输车上已经简单和他讲过勘探队的情况，此时又强调了一遍：“吴先生虽然将你临时加进来，但原则上是不许勘探队员做小动作的，不管你想干嘛，都只能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了你。只有两天时间，加上今天，后天早上要离开。”
苏知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吴师兄找的关系，这是只管送进来，帮不了之后的事。
苏知并没有多失望，他来之前就有预料，不会特别顺利，禁区这种地方，确实不是那么好操作。
能有一个进来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alpha看了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忍，多说了几句：“主要是有位特聘的技术顾问，不是很好相处，你要注意点，如果惹到对方，或许不会太顺利。”
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确。
这个技术顾问，应该就是勘探队中做主的人，如果他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知这趟估计很难取得红石。
听这口风，对方应该不是很好说话的那类型。
——虽然苏知本来也不太会处理，这种需要一些揣摩人心技巧的场景。
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知有点无奈，但算不上多么沮丧。
如果这趟没有拿到红石，他要赶快去尝试别的方案。
苏知在心中给其余选项仔细地排了优先级。
他想的入神，汗水划过眉梢都没注意到。
苏知眨眨眼，一滴汗落到他眼睫上，有点不舒服，他垂下眼睫，缓解不适。
“技术顾问等会儿回来你就看到了，最显眼的那个alpha就是，很好认……”
alpha见他安静地垂着头，以为他因为这个坏消息失落，放轻声音，关切道：“你还好吗？都出汗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我那里有备用的便携帐篷。”
苏知想要拒绝，两天时间很短，他想看看晚些有没有出去的机会，现在休息太早了，浪费时间。
说是有两天时间，但今天已经到了下午，实际有效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天半。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营地入口处忽然传来动静。
苏知循声看去，看到一行人从外面鱼贯而入。
那是一群alpha，带着极强的存在感涌进来。
苏知身为beta闻不到信息素，但那种尘土都在空气中绕着圈打转的紧绷感，肉眼显而易见。
苏知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
不仅体格比其他alpha更为高大一些，气质也尤为俊美锋利。
男人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深蓝色的勘探服，明明是版型朴素的统一服装，衣角还沾染了一些矿区的尘土，穿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狼狈寒素之感，宽肩撑起骨骼，显出身形修长挺拔。
大步走动间，隐约可以窥见衣物下优美又悍然的肌肉轮廓。
他侧脸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黑眸沉沉，只是冷淡内敛地扫过一眼，就有种叫人胆寒的战栗，周身是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息，沉重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即使在一群alpha中，也尤为显眼，仿佛是另一种足以碾压其他alpha的物种。
和苏知在花店见过的模样不大一样。
alpha小声说：“喏，那个个子最高的，就是技术顾问，你最好绕着他一点，他姓——”
苏知有点出神，下意识接道：“姓谢。”
alpha：“？”
他还没说，这人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