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11、第 11 章

　　我又一次被惊醒的时候，睁眼还是漆黑的一片。
　　本来应该很安静的黑夜里，忽然传来了“咚咚”的巨响，就像在我的耳边炸了一串闷雷。
　　我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嗯，好像真的是在我床边传来的声音。就是隔壁啊！
　　大半夜的，谁不睡觉在我隔壁撞墙呢？我要告诉陈阿姨去！
　　“晏青，你怎么了？”曾九州从下铺窜出来，开了灯急着问。
　　我还在发愣，指了指身边的墙壁。好家伙，我感觉连墙皮都在颤动，哪就这么大劲儿啊！
　　曾九州皱起眉，“是313的人。”
　　好像是。不过醒都醒了，我得赶紧跟曾九州说说我刚才做的梦，说破无禁忌。“曾九州我跟你说啊，我刚才做噩梦吓死了。我梦见丧尸爆发了你敢信，就在图书馆，遍地都是丧尸——”
　　我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因为曾九州紧张地看着我，“晏青，你觉得是做梦？”
　　嗯？我脑子懵了一下，然后慢慢想起来，好像不是做梦啊。
　　有什么比你以为刚从噩梦中醒来，可实际上却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更让人恐惧。
　　如果有，可能是眼下就面临着要被拆墙的危机吧。
　　丧尸爆发，陈阿姨可能也不管用了。那跟我一墙之隔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宿舍楼的墙，够结实吧？
　　擂墙的朋友仿佛不会累，匀速的撞击缓慢又坚定。我和曾九州都想起来了，“昨天，邹雪好像也在发烧。”
　　我不由得懊悔，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我有好几次都想着要过去看看邹雪，但每次都混忘了。只觉得等一会儿再做也没什么，反正不紧急。怎么也不会料到，我们很多人的上一次见面，都已变成永别。
　　不过，邹雪的状态也算解释了我们的一个疑惑。宿舍楼里丧尸不多的原因，可能是大部分丧尸变异的时候，正常都应该在宿舍里关着门待着。丧尸不会开门，所以变异之后也没办法自己跑出来。
　　想到这栋宿舍楼的不知道多少个房间里，都关着一只两只莫得感情的丧尸，还真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么，整座校园呢？整个大学城，魔都，全世界，有多少人已经永远告别了曾经普通的生活，还有多少人和我们一起清醒地恐惧。
　　我已经睡不着了，重新躺回床上，在断续的擂墙声中，打开手机看最新消息。
　　爸妈还是没有音讯，班级群也陷入沉寂。无线网速不太好，加载网页很卡。网上的官方新闻和昨天晚上比起来没有太多更新，倒是各个论坛里人声鼎沸。科普知识点的，同步内外网消息的，半夜发癫问明天上不上班的，还有已经开始创业进入末世经营模式的。互联网果然是一个异次元，现实中大家只顾活命，上了网就是世界之王。
　　不过往好处想，这至少说明还有很多人相当安全无虞，那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一切就能得到解决了。
　　不知过了多久，“邹雪”可能终于累了，擂墙的声音暂歇。我又迷糊了一觉，再睁眼已是天色大亮。
　　丧尸爆发的次日。第一餐：一碗泡面。
　　我皱巴着脸，说：“这也太奢侈了吧，啥家庭啊一次吃一包，还用热水！”
　　曾九州回复我，“哦，我用热水器的水泡的。”
　　What?
　　“开玩笑。”曾九州说，“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热水器里也没热水，因为停电了。”
　　这可真是一个坏消息。在所有的突发灾害中，停水停电在所难免。可我们总还抱着希望不是？觉得水电网还没停，这个城市就还在运行。
　　“哎呀！手机充电！”我又险些跳起来。
　　“给你充好了。省着点用吧。”曾九州嚼着一块饼干说。
　　“充电宝？”
　　“找到三个，都充满了。”
　　“那电脑——我电脑在图书馆，噢我的调研报告！”我恨恨地塞了一口泡面。早知道白写了，我昨天先开开心心去吃火锅不好么。
　　“不行！曾九州你电脑借我用一下。”我把泡面碗推给她，“一起吃吧。你也别嫌弃，就这条件了将就一下。”
　　“我昨晚吃过了，现在不饿。”曾九州又把碗推回来，拿电脑给我，忍不住说：“你要干嘛？这电可是用一点少一点。”
　　我飞快地开机，“就用一下。我把报告保存在云上了，我也不想改了，直接提交算数。”
　　我知道这个行为很无聊，甚至有些浪费。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这么做，就当图个吉利吧。如果我交了报告是不是就代表早晚会有人评分评优？
　　可曾九州还是阻止了我，“不要做没意义的事。接下来的每一件事我们都要仔细规划，这样才最大可能地保证活下去好吧？”
　　我忽然就崩溃了，“我发烧了你知不知道啊？我很快就要变丧尸了还计划个屁啊！我想干嘛就干嘛你别管我！”
　　曾九州沉默了一下，说：“你现在不是不烧了么，别太紧张，说不定就是感冒了。”
　　嗯？我摸摸我的脖子，好像真不是很热。“你怎么知道的？”
　　曾九州没好气地推我一把，“没良心，我昨晚到早上给你测了多少遍体温，就换一个‘别管我’？”
　　我现在又有了希望，不由得讪笑，“那个，管，要管，你说了算。我脑子不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曾九州正色道：“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妙。多久能有救援先不好说，咱们充满的电再怎么省着用，也坚持不过三五天。还有食物，就算按饿不死的标准来分配，也就是一个星期的存货。”
　　“这些还是确定的。最大的问题是水。我已经用所用能用的容器储存了自来水，但没办法保存太久。如果不久之后就像停电一样停水，那才真正是山穷水尽了呢。”
　　这，算了我还是虔诚地拜一拜吧。靠自己感觉赢面不大。
　　“还有一个办法——”曾九州用手指敲敲桌子，正要继续说，隔壁又响起了“咚咚”的擂墙声。
　　得，这是邹雪同学又恢复活力了。哎你说，丧尸需不需要睡觉的？
　　我忽然站起来，说：“走，去313看看！”
　　丧尸要不要睡觉尚未可知，但人肯定是会累的。凭什么就确定隔壁的是丧尸，而不是一个靠着意志断续求救的人类呢？
　　我得去看一眼，不想让自己再后悔。或者也是一种忐忑的期待，如果还有人发烧了也没变异的话，那我也会没事。
　　曾九州可能懂我的意思，但还是拉住了我的胳膊。她看着我说：“我去。”
　　我本来不想同意，总觉得我可以去是“反正都这样了”，但曾九州健健康康的，最好保重自己不要冒险。
　　可曾九州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与其苟起来单纯地等着不知道还能不能来的救援，不如多做些准备，争取主动权。
　　是了，曾九州本来就是比较主动进取的那类人。可能作为东北独生女且铁T的她，会更想用男生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啊呸，都什么时候了，这种男生女生该怎样怎样的刻板印象还能跳出来作祟。也不对，应该说都丧尸爆发了，还去考虑性别议题真是没必要。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其实去看看隔壁的情况，并不算很难。两间宿舍挨着，打开门一个闪现过去用不了两秒。但问题是我们没有钥匙，进不了313。从我们贴着墙壁喊邹雪的名字，她却除了擂墙没有别的回应来看，指望她给我们开门是不现实的。
　　我们认真讨论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见机行事。
　　正在这时，我和曾九州的手机同时跳出来消息音。
　　【哲学1班】
　　祁圆：都有谁还在宿舍里？313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圆是我们班还在线的11个同学中的一个，住311。昨天丧尸刚爆发时，辅导员在群里统计的在校同学中，就有她。
　　晏清：我和曾九州在啊。你也听见了？
　　我和祁圆就313的“声声不息”交换着惊吓和看法。我说正打算去看一眼，祁圆说没必要吧。
　　曾九州：@童彤
　　我回头问她：“你找学委干嘛？”
　　曾九州的表情不太好，说：“童彤没消息了。”
　　对哦，昨天晚上童彤还在群里安慰大家呢，她说自己在宿舍。只不过她是后转到我们班的，大一的时候宿舍和大家没分在一起，后来也没换过，一直住5楼。
　　现在已经中午了，童彤再没有在群里说话。
　　不止童彤，今天的群消息中，包括我和曾九州、祁圆在内，总共只有6个人冒泡了。
　　其他人呢？我那么大一个学委呢？她还要收我报告的！
　　我不敢多想，赶快给蓝子钰发语音申请。听到蓝子钰还迷糊着的声音，我才算松了口气。
　　蓝子钰说市区那边彻夜喧嚣，警笛声和丧尸嚎叫声混成一团，后来甚至响起了现代化的激战之声。连她住的贵族小区都被淹没在了尸潮中。吓得她瞪着眼睛熬了一整夜，刚刚才昏昏沉沉眯了一小会儿。
　　“晏青你知道吗？外面全都是丧尸！”蓝子钰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听起来精神状况比昨晚差多了。“我不晓得小区里还有没有活人。我爸妈也没回来，电话又打不通。晏青，你说是不是——就剩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