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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嫁1 ...

  •   晨曦初露时,白祁半撑着头,垂眸瞧着衣衫破烂憩睡中的孩童,他起身朝外走去,关上门。

      屋内阴暗的床榻周围,忽然亮起星星点点如莹光般聚在孩童身边,一瞬间孩童身上的衣裳干净如新。

      男子瞥了眼手上的银白面具,思索片刻。他昨夜未眠,刚闭目便听见孩童梦呓着什么“别杀我,不要过来”,孩童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揉着孩童眉间、蹙起的眉头慢慢松缓下去。

      他以为孩童是被那只猛虎吓到了,轻轻拍打着肩膀安慰,“没事了,有为师在,它吃不了你。”

      孩童听不见,梦呓中忽然喊了声:“师尊。”

      “嗯。”

      “别杀我……徒儿给您端茶递水当小厮,别…取了…徒儿不想死呜呜……”
      孩童开始哭卿卿哼声,眼泪瞬间浸湿他的衣袖。

      白祁:“……”

      相比那只凶残要吃了他的牲畜,孩童竟更害怕他些……别取了,是指他的情魄吗。
      自是不可能的,本就是他的东西。

      既不想死,这么惜命的话,又为何夜里跑出来,最近这六界都不太平,死他手上可比死别人手上几率小得多,况且白祁只想取出情魄、不打算杀他,且噬魂灯取出也不会死。

      一时兴起将徒弟吓唬完的师尊,竟还不允许对方做出保护措施,正常人若是听见面前的人会威胁到自己性命下意识都是跑,不跑,难道乖乖等着被嘎么?

      桃眸微眯,白祁轻声笑了一下,也不知是被孩童那些梦话逗笑,还是讥笑。
      孩童为保命竟想做他的小厮,天泽山上想为他端茶递水的人多得是,尽管心思不纯,他倒也还用不着让一个小孩伺候。

      钟子容已前往人界,他也该去妖界走一趟,可倘若他走了,孩童该由谁照看是个问题,抓回天泽上放在弟子苑是个好去处,可人心难测,他一个没有修为的孩子难免遭人妒嫉。

      白祁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天泽山除了钟子容再无他能信任的人,既然放他人身边觉得不妥,那便留在自己身边好了。

      白袖轻轻一挥,门口忽然多了个人影出来,升起的朝阳照在两人面孔上一点点明析,除了衣色不同,两人竟长得一模一样!叫人看去难辨出真身,双胞胎也不带长这么像的。

      白祁变幻出拥有自己一成修为的分身,留下照看孩童。
      随既,白衣男子御剑离去,浅绿素衣男子将手里的银白面具戴上。

      他不想用幻术做任何其他模样,又为了以免他那徒儿看见他再晕过去,只好遮住自己的样貌。

      虽是分身,但乃是同体,不存在与真身记忆差异,相反,他们是同步的,真身拥有分身所有记忆、喜怒、感知,分身所有的举动亦是按照真身的意思。

      天光已经大亮,男子戴着面具走下竹梯,四处瞧了一遍,忽然瞥见左边的疱厨陷入沉思,他是不用摄入食物的,哪怕只是一成修为的分身。

      可他不用不代表孩童也不用,小孩子不吃饭怎么长大?怎么维系生命?

      那是刚带孩童到白梅院入住的第二天,钟子容看着已然饿晕过去的孩童对白祁说的,然后便知道孩童其实自己会做饭,奈何灶台太高,他够不着,又恰好那两日白祁没在院内,生生挨饿晕了过去。

      男子见徒儿还未醒,将宽大的袖子挽了起来,然后,十指从未沾过阳春水的仙尊开始大展身手,准备给徒儿做顿早饭。

      男子刚好做完,便听见身后的动静,他将那团黑不溜秋极其难看的东西用勺子舀出来,转过身听见孩童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句“师尊”。

      男子一愣。认出来了?

      紧接着,面具男子与小孩一俯视一抬眸,就这样四目相对片刻。

      孩童眨了眨凤眼,随后略显尴尬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男子轻声回应:“没事。”

      此时,两人心声虽不相同,却都松了口气。
      俯视者:没认出?甚好。
      抬眸者:原来不是师尊,难道昨晚不是师尊救的我?是梦吗……太好了!师尊没追上来!!

      面具露出的眼眸是经过幻术伪装的,不过不是白祁使用的幻术,是面具自带,谢澧现在所瞧见的虽说也是一双好看的桃眸,却不是红瞳,且眼神深邃犀利不像他师尊那般勾人、温和,甚至有一种疏离感。

      “我为何会在这?”谢澧一脸懵地问道。

      男子:“昨夜我上山采药,听见救喊声寻去,发现你倒在路边浑身是伤,便将你捡了回来。”

      钟子容殿内有一大堆人间话本,白祁曾以为他在修炼什么秘籍瞧过几眼,没成想净是些俗物,更没成想有一天会将俗物中的内容引借来诓他徒儿。

      照着人间什么救后什么报恩的话本前列念,小孩应该会信。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呃…请问怎么称呼?”

      果不其然,孩童丝毫没有怀疑,再加上男子说得救他都是实话、眼神坚定。

      而谢澧只觉得,眼前这个身形像他师尊的人,眼眸没他师尊好看、声音也没他师尊好听,但!他是好人呐!救了他!

      这么说昨晚师尊救他当真是梦了,那可真是个恐怖如斯的梦!

      男子似乎是想了一会,才道:“彼花烟雨川如梭,沈夜寥寥独上桥。沈雨。”

      他不知为何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只是,似乎很久以前,他听人念过,那人是谁,他想不起来了。

      蛙趣,古代起名就是有文化,连个采药的大夫名字都能如此好听。
      孩童小小年纪很有礼貌,抱拳低头道:“多谢沈公子救命之恩,我叫谢澧,谢是听我说谢谢你的谢,澧是澧水的澧。”

      他知道。

      沈雨从疱厨走了出来,端着一碗黑色不明物放在桌上,对谢澧道:“你伤势还没好全,先喝碗这个垫垫肚子。”

      谢澧顿时石立住,瞟了一眼碗,双脚没敢挪动一步,道:“大清早就喝药会不会不大好?”
      救命!这东西还真是给他准备的!

      “我能不能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凤眼忍住嫌弃的眼神不展露出来,委婉地说。

      哪有人大早上用药垫肚子的啊!
      而且,这药看着不简单,喝完了他会不会梦见阎王,谢澧心里直犯嘀咕。

      桃眸凝了一瞬,淡淡道:“这是面食,不是药,你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不用喝药。”

      啊?这是面??呃,他怎么那么不信呢……这怕不是将酱油当水放了吧。
      闻言,谢澧抬手看了一下,手臂、腿上的伤口竟然全都愈合了,莫非眼前这位恩人也是个修仙之人。

      “你方才说的师尊。”沈雨问:“你很怕他吗?脸色都吓白了。”

      谢澧一顿,院内竹叶被风吹落,飘在空中荡。

      怕自然是怕的,但。

      “那你讨厌他吗?”没等谢澧回答,对方又问了个问题。

      讨厌吗。厌恶一个人,是从心底包括身心都反感的,哪怕对方只是在离你五百米以外晃一下都会引起你皱眉。

      他只是怕师尊杀他罢了,除此之外,他对师尊算不上讨厌。谢澧没说话,摇了摇头。

      谢澧与桃眸对视,只告诉他自己是偷跑出来的,他没地可去,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他打算报恩!

      沈雨椅着木柱,面具下的嘴角毫无察觉地上扬几分,忽然忍不住逗他:“我看你不像报恩,倒像是赖上我了。”

      “我可以给您打扫院子,还可以做饭,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厨艺很不错的!”说着,孩童往胸口上拍了拍以表诚意,“您上山采药,我可以在旁边帮您提篮子!”

      孩童这般极力推销自己,若被拒绝不知道会不会哭,沈雨朝孩童垂了下眼眸表示同意留下他。算了,又像梦里那般哭个不停怪烦的,不逗他了。

      这是同意了?谢澧一时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有位大娘带着一位布衣少女走了进来。

      “呀,公子您醒了啊!”大娘笑了笑,指了指少女手上提着的篮子说:“本以为你们还没醒,想着给你们做顿饭的。”

      大娘走上前,少女跟在身后。
      “多亏了公子昨夜给我的药,我这么多年觉浅,半夜睡不好总醒的毛病终于好了……咦,咋恁个臭,莫味道,熏死个人嘞!”

      大娘寻着味,瞥见桌上那碗黑乎乎的东西,都说苦口良药,虽然没尝过,但从嗅觉上也能闻出个大概了,必然难喝!既然难喝,那说不定就是灵药!

      谢澧忽然感受到一股炙热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昨晚大娘瞧见这孩童时,还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被男子一路抱着,今早居然就能下床了气色瞧着也好,一定是这灵药的作用,就是不晓得有没有养颜的功效。

      大娘捏住鼻子的手指松开,乐呵呵地冲男子一笑问:“公子,这药可有养颜之效?”

      她话音刚落,噗嗤一声从孩童嘴里传出,谢澧抬头看了一眼面具男子,瞧见那双桃眸似乎情绪不是很好,他立马用手捂了嘴撇过头去。

      奇怪,这眼神怎么有点熟悉。
      不对,他又不是师尊,他怕什么?

      清冷平淡的嗓音听不出情绪,简略否定道:“并非药物。”

      既然不是药,那是啥?大娘又闻了闻,似乎有点像糊烧透了的酱油……那上面乌黑一条一条的,是面?呃,管他是啥呢,先说正事。

      大娘拉着少女的手,满脸喜色将一纸红色请柬递给男子:“公子,我家小女后日出嫁,您若是有空便去我们家喝杯喜酒,喏,就在前头一棵枇杷树的石桥下。”

      说完,大娘将请柬塞进沈雨手中,不等对方回应便已把门带上拉着少女离去,少女在门关上时回头瞥了谢澧一眼,那股眼神似乎有的含义,像是,一种眷恋。

      很奇怪的感觉,并且,少女从进门开始便一直躲在大娘后面,好像在怕什么,却又将目光放在谢澧身上。

      谢澧还没问他要不要去,沈雨忽然说了一句:“最近几日,勿要出门。”

      “好。”
      谢澧忍住心里的疑问,没问为何,听出对方这话语气比方才阴沉,像是会发生什么。

      应是这么应了,可当天晚上,木窗被风吹得吱吱响,谢澧从睡梦中惊醒,他梦见身旁躺着的人是他师尊!师尊冲他微微一笑,月光透过木窗缝隙照映在那双弯起的桃眸上,勾人心魂。

      随既,师尊抚过他的脸颊,捂住他的双眸,冰冷的白光亮了一瞬从他眉间穿过。

      半夜惊醒的谢澧呼吸急促,隐约感觉眉心微疼,发现是梦后松了口气,转头却发现床榻无人,竹院虽有两层却只有楼上有间简陋的房间,所以入睡前,他是同沈雨睡在一块的。

      怎的一醒来,人不见了?
      谢澧此时就像个半夜做噩梦,哭卿卿找家长的小孩。

      外面刮了一阵很大的风,谢澧点燃烛灯推开房门站在竹梯台外,他唤了几声沈公子都无人应他,夜色很黑,加上睡在身旁的人一醒来不见了,气氛愈发诡异。

      天边皎洁的月光被一团忽然冒出的乌云遮住,黑色霎时笼罩四周。

      院门刷的一下,一股邪风破门而入。

      原本寂静的夜幕,传来一声凄凉的女声,一字一句唱着、低杂着哭泣,大半夜极其渗人。

      “盼亲归、盼亲归儿,剪窗花,在旁笑,娃娃跳……跳呀跳……”女子唱到“娃娃跳”时忽然呜咽,发疯般嘶喊:“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孩童本是站在梯台的,不知怎的,竟一步一步走下竹梯往院门口站着的女子那走去,似是双脚不听使唤。

      当谢澧走到女子面前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都要吓哭了。

      女子慢慢蹲下,温声细语问他:“你有见过我的孩子吗?他跟你一样大。”

      孩童紧张害怕地摇了摇头,女子温和一笑牵过他的手,“那你陪我一起去找他吧,走,我们一起去找他。”

      荒芜的路径旁,女子牵着孩童缓缓走过木桥。

      谢澧试着张嘴呼喊,结果嘶声半天嗓子愣是一点声音没发出。
      只能心里哭喊,救命啊!呜呜呜,谁能来救救我啊!

      不远处,一只洁白翎羽的白鸟正在一棵白梅树上栖息,似是被这边的动静吵醒,掀开眼皮朝石桥望去。

      ……

      都说了别出门,他这傻徒儿是不是别的不会净会作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其实有待整改(大改),改完会备注一下(重制)
    三次最近有点忙,抽不开空,非常抱歉(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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