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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噶了又噶 ...

  •   双耳被水流堵住,一股咸水味塞入鼻腔涌入咽喉,扑腾而无用挣扎的手臂最终消停,长时间窒息带来的痛苦,能清晰地感知到肺部灌满了海水。

      谢澧渐渐失去意识,身体逐渐下沉。

      好难受,要死了吗……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一只白色红瞳的鸟在汹涌漩涡的海浪中发出长长鸣啼——

      暮色渐深,天边乌泱泱一片,片刻春雨倾泻而下。

      刺眼白光猛的朝一六岁孩童袭来,剑触眉心,仅余一厘米便能刺穿他的脑袋。

      “谢澧,你该当何罪!”
      “年纪小,胆子倒是挺大,竟敢在梦里对……对仙尊行这种有违师徒悖德之事!”

      冷厉的嗓音在若大的风华殿响起。

      孩童“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那双清澈如水的凤眼已然红了眼眶,望向女子身旁身姿挺拔、清冷高贵,不沾凡尘美得像悬空寒月不曾言语却桃眸凌厉的男子。

      “师尊,我……”

      桃眸忽尔闪过一丝情绪,谢澧看清那是厌恶的,欲要解释的话霎时哑在咽喉。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月有余,却又仿佛刚死没多久现下又要噶了。

      一月前,谢澧与同学出海,独自起夜时瞧见一只白鸟飘浮在海面,本想用东西捞它上船却不小心跌落,他不会凫水溺水而亡。

      醒来便发现自己穿越古代,穿在一位家财万贯商富家刚满六岁的落水孩童身上,足足养了半个月这具脆皮小孩哥身体才恢复过来。

      福没享几天,全家乃至满城的人都被妖族杀害,家人临死前将谢澧托付给了仙界赫赫有名的天泽山十位上仙中的白祁仙尊。

      白祁仙尊本不愿收徒,奈何一百年前欠谢家人一个人情,于是应下。

      将孩童带回天泽山他自己的住处白梅峰后,正式行了师徒之礼,白祁便随意安排了处偏殿,好在这小孩也不哭不闹,还每天变着法的给他做各式各样甜点吃,尽管他早已辟谷,倒也不防当个乐趣养着。

      毕竟,除了还谢家人情外,他没有把孩童丢在弟子苑撒手不管的缘由还有一个。

      谢澧原本以为这是美好一切的开始,可就在一个时辰前,美好的一切化作泡沫“波”的一声,
      散了。

      ˉ

      “师尊,像这种每天对您藏着那些龌龊心思的人,您可不能留在身边,要不是他现在还小,若是已入冠礼说不定早就对您……”

      “对我如何?”
      垂目纤长的羽睫随着眼皮缓缓掀开,一身白色长袍右手抵住脑袋坐在玉石茶卓上的人忽然开口。
      眼尾微红,还带着一丝憩睡中因被打扰的不悦。

      “对您行了那种非分之想,甚至爬上床给您暖……”

      “住口。”
      白祁冷声打断。

      桃眸瞥向水凝形成的镜子,里面不堪入目的画面还在持续重播,这自然不是普通水镜,而是能窥探他人梦境的水灵镜。

      镜中少年用红蝇绑住皮肤瓷白的手腕,拿另一条绳子穿过风铃挂在对方脖子上,然后把风铃在对方闷哼出声时让其含在嘴里,受不住、身体摇晃,想要喊出声时风玲便清脆的发出阵阵“叮铃——”悦耳声。

      花样还挺多。

      白祁并未说话,甚至表情依旧如常似的冷着,瞧不出半点异样,连手指都没动那水灵镜便从空中洒落浸湿在地板上。

      桃眸瞥向跪在地上的孩童,无需疑惑,镜中那位少年便是长大后的谢澧,这梦是女子从他梦里窥探到的,而“对方”那个伏于欲下的,正是被肖想的白祁仙尊。

      眉宇微蹙一瞬,这是谢澧紧盯才捕捉到的情绪,师尊是真的动怒了,下一秒,悬末空中就要穿破脑袋的剑气更加淩人。

      没有任何灵力修为的人哪能抵得住,孩童眉心霎时被刺破,几滴鲜血流淌至鼻翼。

      女子又在旁供火:“仙尊,这种人留不得,长大了便是祸害,现在了解他还算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说不定还能赶上同他家人团聚呢。”

      呸!你才是祸害!你全家都是祸害!

      “师尊……你不相信我吗?”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凤眼溢出,谢澧顾不上疼痛,一脸委屈的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问。

      “师尊,单凭这个就定我的罪,徒儿不服!”孩童哽咽地喊着,竟没有丝毫畏惧,衣襟已被大滴大滴泪水打湿,却也没有临死时的慌张求饶,倒叫人另眼相看。

      不就是死嘛,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剑锋忽然停顿,连周围的剑气也削减半分,那股杀意像是突然被什么其他东西分神,随既,一段声音传入白祁耳中。

      老子他鸽的是直男好吧,怎么可能在梦里对师尊做那种事!
      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

      直男,是指何意?

      虽然我没穿越之前脑瓜里确实有那么些许五颜六色的废料,但我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啊,很正常的好不好!

      孩童没有张嘴,白祁很快分辨出这些其实是他的心声。

      直男是什么?直男就是全天下只剩男的,老子也绝对不会染指任何人!
      虽然师尊长得确实世间仅有、无人能够堪比,我也确实会忍不住多看师尊两眼,但那是因为师尊好看呀!总不能不让看吧,这叫欣赏、叫养眼!

      桃眸微眯。

      虽然我刚刚确实做了个这么奇怪的梦,把师尊全身上下蹂躏了一遍,干得他下不了床。

      剑锋又亮了起来,甚至杀意比方才更加意思明了,剑身周围如火中加柴猛的聚燃一团,而孩童并非浑然不知。

      “师尊明鉴,倘若我真对师尊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算将我千刀万剐也是不足以消解师尊怒火的,只是……呜……”
      谢澧边哭边嘤嘤喊出声。

      “你还有何要说?”白祁冷声道。

      那双红眶凤眼看向别处,白祁随着他的目光也瞥过去,视线停留在茶桌上的一个青绿罐上,孩童咽声道:“徒儿本在院内洒扫的好好的,许是姬仙君觉着我一小孩干活太累所以给了徒儿一粒罐中青果来吃,徒儿一时贪嘴多吃了几粒,不知怎的便睡了过去。”

      “青果与你对仙尊抱有龌龊所梦有何关联?”女子瞪着孩童,笑了笑,“莫不是想说,你是被本仙君下了毒来陷害你?这可真是笑话,本仙君为何这样做?”

      为何这样做,毒是你下的你问我?

      姬漓、姬仙君,是天泽山十位上仙之一,谢澧前几日下山经过弟子苑时听人说过,姬仙君仰慕仙尊已久,想与仙尊双修来突破自身修为,可仙尊是何须人也?清风霁月,都不稀得搭理她。

      许是晓得仙尊收了徒,她想着讨好让谢澧在他师尊面前说点好话,谢澧没答应,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出戏。姬漓未能讨得仙尊欢心,一个毫无仙根的普通人又凭何越过众多天资聪慧、仙根颇佳的弟子留在仙尊身边?

      谢澧总觉得进入了什么后宫争斗环节,戏精上身,突然想发挥一下。

      “咳——”孩童吐出一口血来,这具身体本就体弱多病,谢澧只是催了一下力,那张惨白的幼脸看得更加惹人心疼,语调也病殃殃委屈道:“姬仙君如何这般说?是我身体太差,不小心瞌睡过去罢了,哪能怪在仙君头上,有若无毒师尊查看便知,但我自是相信仙君的。”

      “只是……”谢澧支支吾吾,又继续道:“姬仙君当真是赶巧,竟突然窥探起我一小孩的梦来了,还用水灵镜这等法宝一五一十录下。”

      凤眼半垂,目光重新看向白祁,小嘴一张一合倦倦道:“大约是无聊亦或是好奇仙君才这样做的吧,然后便发现我竟在梦中对师尊做出这等有违悖德之事,当场唤醒我师尊,处置我这么个孽徒。”

      姬漓并未听出孩童这番话的意思,讽笑:“仙尊您听,他自己都认了。”

      她话音刚落,不曾想隐在纤云袖口地修长手指微动,剑锋便缓缓落下回到白祁手中随后消散。

      她听不出来,白祁难不成也听不出?

      孩童看似不为自己辩解实则什么都说了,暗戳戳的表示这一切都是女子下的套,白祁又不傻,怎会看不出,或者说,他一开始便知道了。

      “仙尊是不舍得对他动手吗?”瞧见赤火剑收回,女子疑惑道。片刻又想明白了,一个悲悯众生的仙尊哪会对小孩下得去手呢。

      悲悯众生的仙尊上一秒还刺破孩童眉心划下一道月牙口……

      “仙尊若是不舍,姬漓可替仙尊杀了他。”

      女子刚要上前就被一道强悍灵力止住脚步,这风华殿内除了白祁没人能让堂堂一位仙君定住身,桃眸不曾看她,而是瞥向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童。

      “还打算跪多久,不准备起身?”

      谢澧与桃眸对视片刻,而后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洗清了冤屈。

      跪的太久,腿麻了使不上力。

      他双手撑在地板上慢慢起身,不料忽然眼前一黑、开始发昏,天旋地转倒了下去,谢澧方才那些虚弱并非在装,只是扩大情绪全表现了出来想引起师尊一点怜悯。

      “谢澧……谢澧……”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见有人叫他,一袭模糊白影急忙朝他赶来。
      是师尊吗?

      已然昏厥的孩童被一把抱起,白祁毫不讳忌地用袖口擦拭掉他嘴角的血渍。

      经过女子身旁时,脚步停顿,冷声下了逐客令:“姬仙君日后若无事莫要再来白梅峰,也莫要再喂我徒儿任何吃食,今日之事我不会追究,但还请姬仙君自重。有失招待、慢走不送。”

      女子有些怔愣,她不曾想白祁竟如此紧张这小孩,当他们师徒二人走后,姬漓独自伫立在殿内许久才离开。

      走出风华殿,穿过一个长长的廊道,再穿过水榭,推开石门撞进眼底的便是一处浓白雾霭云绕的清泉,雪白浅薄如纱似的长衫滑落在泉岸,边领绣着云纹,衣裳的主人怀里抱着孩童泡在泉中。

      这清泉有疗愈伤势的功效,只是这水温有些低,谢澧未醒却忍不住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一股暖意忽然从旁边包裹着袭来。

      他紧紧贴住暖意的源头,整个脸颊埋在暖和的发热物上,熟悉的淡淡雪松味扑鼻而来,谢澧安心舒适地昏睡过去。

      缭绕雾霭中,岸边出现一个墨色身影、缓缓走近,折扇抵着鼻尖遮住半张脸,眯着双目只露出一条缝,莫名“啧”声。

      “如何?”方才双目轻阖的桃眸缓缓睁眼,垂眸瞧着贴在他胸口处毛茸茸的小脑袋,食指轻碰了碰孩童剑锋所伤的眉心,柔聚了一瞬光,伤口便愈合了,白祁问那人:“可有取出之法?”

      钟子容收扇,摸索着下巴说:“有是有,听说妖族至宝可以噬人魂魄,既然如此,从这小孩身上抽离出原本就属于你的情魄不成问题。”

      人有七情六欲,自有三魂七魄,修仙者亦无例外,哪怕是修无情道该有的亦不会少,可白祁不知为何自小比他人少了一缕魄,而那缕魄便是情魄。

      从在渝城被灭救下他,看到这孩童的第一眼起,白祁就觉得隐约有种熟悉之感,灵力查探一番才知,自己缺失的情魄竟在对方魂魄之中,这也是收他为徒的缘由。

      方才用剑刺破他的眉心,那些隐露的杀意都是真的,白祁本想一剑冲破灵识强行抽离原本属于他的情魄,至于孩童生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现在看来这个方法不可行。

      强行抽离,孩童会死、那缕情魄也会散。

      钟子容同白祁一人在岸一人在水中计划着去妖界借噬魂灯一用,说是借,可妖界与仙界向来不和,所以事实是偷取。

      “行,我回去收拾东西,随你一同去妖界走一遭,妖界狐王可不好惹呀,我就当舍命陪君子喽。”钟子容道。

      “倘若取出情魄,他……”白祁揉了揉孩童的软发,偏过头忽然面无表情地问道:“会死吗?”

      钟子容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静静瞟见飘浮在泉水中还没石头大地小手慢慢攥紧拳头。

      黑色长发在水中游曳,时不时在孩童后背流动弄得他有些发痒,衣裳早在进入清泉时便已脱光,所以触感比较敏锐,谢澧也不知自己何时醒的,只听见耳边有两人一直在说话。

      一个是他熟悉的声音,另一个则不知是谁。

      那人思考了一会,啧声遗憾道:“要不他死后,就把他埋在你这白梅峰?也算了全了你们这段师徒缘了。”

      谢澧默默无声咽了咽口水:“!!!”

      哪怕他听得不全,不知两人口中的“他”是谁,但那人这句话说完谢澧猜也猜到了吧,要死的那个“他”说的不就是自己!

      谢澧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他可以自戕,但绝不是身体有问题最后病死、也绝不是被人一刀噶了,除非他自愿!总之就是自己的生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万万没想到,师尊竟要杀他!呃,也不是杀,就是取出那个什么魄后他会噶!!那跟杀他有什么区别,反正最后都是死……

      不行!

      谢澧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他要逃!找到机会头也不回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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