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想要靠近一点》组装青提

4、第 4 章

　　课前，培训机构的教室里闹闹哄哄，学生们聊天玩耍，甚至在走道上互相追逐打闹。陆定白走进教室，差点和迎面飞跑来的程小明撞上。

　　程小明没有去追人，站在陆定白面前挺了挺胸：“今天我哥来接我！”

　　“上课了，回座位。”陆定白仿佛没有听到程小明的话。

　　程小明：“……”

　　……
　　……
　　上完一下午的课。陆定白像昨天一样背上包，离开教室。

　　“哥！”
　　马上走到门口时，一道身影从眼前跑过，先他一步奔出门，然后在门口停下，挽住一位年轻人。

　　这位和陆定白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正是程小明口中的“哥”。

　　唯一的出口被挡住，陆定白却没有出声让男人让让。

　　“哥，他就是培训老师！”
　　程小明往后一指，手指头对准陆定白。

　　男人抬起手，朝陆定白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陆定白沉默地望着门口的人，刘海下的眼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程明……

　　程明带着程小明走进教室，姿态又拽又嚣张，好像是这间教室的主人，完全不把陆定白放在眼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和程小明不愧是亲兄弟。

　　他走到陆定白面前，勾唇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不怀好意的话语宛如魔咒唤醒了尘封的记忆。回忆浪潮般涌来，一下下拍打在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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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定白？陆定白！”

　　耳边响起卫星澈的呼喊。陆定白从回忆中惊醒。记忆中穿校服的程明和眼前的程明重合在了一起。

　　“我们未来，啊不，现在已经是大漫画家了吧？不过看你这副穷酸样，啧啧，你们漫画家这么穷的吗？”

　　陆定白抓紧手中资料，面无表情：“不关你事。”

　　“哎，你上学的时候经常捧着漫画看。有一本……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游泳之星》！”程明仿佛没听出陆定白拒人千里的语气，用手戳他的肩膀，“我记得你画过里面的主角。画得跟坨屎一样，就你这样的水平，当老师我看都误人子弟，还漫画家哈哈哈……你画了几部漫画了啊，大漫画家，啊？”

　　初中的时候，因为陆定白性格孤僻不合群，以程明为首的小团体看他不顺眼，经常捉弄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抢走他的画稿，在嘲笑一番后撕成碎片，再扔回给他。
　　那个时候，陆定白画画的水平很糟糕，这也导致程明那帮人更加理直气壮。

　　手指捏紧背包带，陆定白一声不吭地拍掉肩上的手。

　　“呦，你还敢还手了啊。我前面说错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脾气倒是变大了啊……”

　　陆定白绕过前面喋喋不休的人。刚要走过，程明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拦了下来。

　　“别走啊。老同学好久不见，叙叙旧呗。”

　　陆定白的眼色冷了下来。余光中，一缕虚幻的身影飘来，插到了他和程明中间。

　　魂魄朝陆定白眨了一下眼，熟练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窗外有风吹来，额前刘海被吹起，陆定白的两只眼睛完整地露了出来。阴冷的神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光彩。

　　程明愣了一下。下一刻，他的手被人抓起，力道很大，好像被铁钳夹住，痛得骨头都要断了。他弯下腰嗷嗷直叫。

　　“我靠痛死了！啊啊啊啊，妈的快放开！”

　　不同于他的痛苦，面前的人好整以暇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轻松地抓着他的手，好像举着盐水吊瓶。
　　“陆定白”俯下身，在仅他可见的视野中，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学着他的话说：“这么多年没见，我不只脾气变大。”

　　看到陆定白的样子，程明身体僵硬，两腿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坏蛋，放开我哥哥！”
　　程小明见哥哥被抓住，跑过来踢陆定白。

　　教室里的学生也都围过来，好奇又害怕地望着这两个大人。

　　“老师，不，不能打架！打架的都是坏孩子！”
　　一道稚嫩的童声磕磕绊绊地从人群中飘出来。

　　“陆定白”伸出兜里的手，按住腿边正对他进行拳脚攻击的小鬼，回头朝说话的小孩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邻家大哥哥般温柔的光芒。
　　“老师没有打架，是这两个坏孩子在打老师。”

　　骨头快要被捏断的程明：“……”
　　被按住脑门的程小明：“……”

　　教室外陆续来了接小孩的家长，卫星澈不欲将事情闹大，暗自使了点力。在程明倒抽一口冷气和程小明“哎呦”一声一屁股摔地上后，松开手，从陆定白身体里飘了出来。

　　恢复了意识的陆定白，看到狼狈的一大一小，眼带询问地看向卫星澈。

　　始作俑者正要汇报一下自己的“业绩”，一个戴眼镜的人急急忙忙冲进教室，劈头盖脸冲陆定白质问：
　　“陆老师，听说你和学生家长起冲突了？怎么回事？！”

　　转头看到脸色惨白的程明和在程明旁边哭的程小明，他忙走到他们身边，凭借多年经验，对现下的情况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专业地安抚家长和小朋友，安抚完，转头对陆定白喊道：“陆老师，赶紧过来道歉！”

　　这个人算是陆定白的上司，放下话后，见陆定白站在原地不动，气道：“你是石头吗？还不过来！你自己看看，不仅把学生弄哭，还弄伤人哥哥，像什么样子！今天不给个交代，你就收拾东西滚蛋吧！”

　　这话一出，陆定白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走过来，走到三人面前停下。

　　“哥哥！”
　　程小明抓住程明的裤子，喊了一声，躲到背后。

　　上司以为陆定白是来道歉的，揪住他的衣角往前扯：“离那么远干什么？走近点说。”

　　略有弹性的衣服布料被拉得很长，人却没扯动。

　　“你……”
　　上司刚要开口，触及陆定白的脸色，如黑云压城、山雨欲来，那只手下意识松开了衣服。

　　被拉扯过后，衣服有点变形了。陆定白冷冷地抬眸：“让让。”

　　说着，他径直从上司和程明之间穿过，两个人被他的肩膀撞了一下，踉跄着往旁退了两步。

　　此时此刻，陆定白黑着一张脸，明晃晃写着情绪糟糕四个大字，门口看热闹的家长和学生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好心。

　　得益于这条路，陆定白迅速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直到走出大厦，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了，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了一点。

　　这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道扭捏的声音：“陆定白……我是不是搞砸了？”

　　？

　　卫星澈：“我好像把事情闹大了。你要被辞退了，对吗？”

　　相比于卫星澈的担忧，陆定白倒显得很平静：“应该。”

　　“对不起啊。”听到这话，卫星澈懊悔地拍了一下脑门，“我想当然以为这里和我的世界一样了，没收住手……”

　　少年脸上难掩愧色。

　　“总之，害你被辞退，是我处理不当，你生气的话就怪我吧。我保证不回嘴！”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尽管是一缕虚幻的灵魂，少年一片赤诚仗义之心却十分真切。夕阳西照，霞光照在魂魄上，透明的身躯呈现出淡淡的橙黄色，明媚的脸上满是真诚。

　　陆定白摇了一下头：“辞退就辞退，无所谓。”

　　卫星澈：“你真的不生气？”

　　冷酷的陆定白头也不回地把所谓的同学和培训机构抛在身后，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回了家。

　　刚回到家，乔何的电话打了过来。

　　昨天刚打过电话，今天又来一通，看来乔何是真的被大姨家那个在国外的表哥给刺激到了。

　　一接通，乔何熟悉的嗓门通过扬声器传来：“吃晚饭了吗？”

　　陆定白：“吃了。”

　　实际上并没有。

　　简单寒暄完，乔何迅速切入正题：“你表哥有个朋友开家具公司，只要打声招呼，你就能进去……”

　　乔何语速很快，像怕陆定白拒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连珠炮般把要说的统统发射出来。

　　“虽然那家公司工作有点辛苦，但工资多，离家近，又稳定。你现在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无亲无故又没根基，能闯出什么名堂？不如回老家来，还能有照应。你看怎么样？”

　　陆定白不动声色。

　　晓之以理后，乔何动之以情：“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过几年我和你爸都老了。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能有份安稳的工作，然后找个体面的女孩家，结婚生孩子……”

　　乔何说了一大堆，惊讶地发现陆定白竟然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
　　难道这孩子被她说动了？

　　正当她这么想时，听到陆定白声音低沉道：“不回去，挂了。”

　　“嘟——”
　　没等陆定白现有动作，乔何抢先一步，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傍晚，窗外的天光已经暗淡下来，客厅里没开灯，陆定白沉默地坐在沙发里，他的脸陷入昏暗中，看不出情绪。
　　几声犬吠划破安静的空气，训狗声、说话声从楼下传来。应该是附近的人家吃好晚饭出来遛狗散步了。

　　隐隐约约的声音，听不真切。很快，声音远去，空气又停止了流动。陆定白像一个摆放在沙发上的玩偶，一动不动，时间在流逝，也没有感觉。

　　他没有那么豁达，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让自己走出阴影，培训机构碰上的事不会那么快放下，只有靠时间。时间久了，阴影自然就淡了。

　　但现在，一重阴影还没消散，乔何的电话变成了又一重阴影沉沉压在心头，心脏的跳动都变缓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缕透明魂魄。
　　顺着透明的黑靴一路往上看，撞入了一双明亮的眼眸。

　　陆定白眨了眨眼，不明白卫星澈站得这么近要做什么。

　　卫星澈举起双手放在脸上，手指把眼角和嘴角拉扯得很高。

　　变形的五官，夸张的表情——他做了一个鬼脸。

　　在客厅阴森森的环境下，做个鬼脸很能烘托气氛。但一来这个“鬼”长得着实俊俏，一点也不骇人；二来，陆定白是一个夏夜独自在家看恐怖片，也能不盖被子很快入睡的人。

　　“你在吓我？”陆定白淡漠的嗓音在客厅里幽幽回荡。

　　鬼脸没有任何效果。卫星澈失落地放下手：“不好笑吗？”

　　“……”
　　原来是想逗他开心。

　　陆定白会错了意，默了默，面无表情地陈述道：“好笑。”

　　望着陆定白毫无波澜的一张脸，卫星澈有片刻的气馁。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沙发上的人有了动作。

　　陆定白站起来，和卫星澈只隔了一拳的距离。昏暗的环境、透明的身躯，让他看不清对方的反应，他只是轻微顿了顿，然后绕过魂魄，打开客厅的灯。

　　按下开关，天花板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眼前一片明亮，把窗外的天色也衬托得暗了下去。

　　沙发前，卫星澈还站在那儿。

　　陆定白向侧对着他的魂魄说：“谢谢。”

　　魂魄转过头来，等着陆定白的下文。但陆定白只有这两个字要说，说完，就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