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黑化进行时》组装青提

24、第 24 章

　　青月居门外，卫星澈并没有马上离开。

　　月亮渐渐浮上天际，他周身浅淡的月光如一层没有重量的脆壳。

　　少年踌躇片刻，问：“……你没有想问的吗？”
　　他本以为陆定白会询问他的身世。可这些天来，陆定白对此只字不提。

　　陆定白问：“你知道了？”

　　少年摇头。这几日，他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询问清宁川，所以没有得到自己身世的答案。

　　“我应该去问师尊的，但……你能想象吗，作为一个人活了十七年，有一天却被告知自己是拥有人魔血脉的……怪物。你说，是不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比较好？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活……虽然，虽然每个月都会失控发疯，但我已经习惯了……”

　　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戴在脸上故作正常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深埋在心底的忧虑、茫然在夜色的掩护下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冷静，卫星澈潜意识里已经相信这份沉重的身世，只是仍然不敢也不愿接受罢了，所以此刻才会表现得如此脆弱。这种事情他没法对其他人倾诉，只能向陆定白寻求一点安慰。

　　陆定白知道少年心里发愁，但他认为这种事情要靠当事人自己想开。若卫星澈自己想不开，外人再怎么劝说也没有用。因此，他问道：“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有魔族血脉？”

　　卫星澈下意识回：“因为人魔不相容。魔是人的天敌，而我又是灵修，灵修的职责……”

　　……就是除魔卫道。

　　“但你之前救了魔物。”

　　卫星澈一怔，反驳：“不是，那不一样……”

　　“一样。”陆定白打断他，如冷硬的石块强势地堵住即将崩溃的决口，“你对萍水相逢的魔物怀有恻隐之心，这说明你并非全然认同灵修之道。那么为什么非要用这所谓的道束缚自己？”
　　“无论什么身份，你始终是你，这一点不会变。”

　　卫星澈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良久才回过神，黑眸注视着陆定白：“如果我真的……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吗？”

　　陆定白点了点头。

　　“那大家呢？师尊、师兄。”少年眼睛突然亮了亮，“师尊一定和你一样站在我这边！”

　　陆定白：“……”

　　他没有将炉鼎体质的事说出来，他怕卫星澈心理承受不了连续的打击。

　　青月居不像卫星澈的住所位置偏僻，虽然是晚上，住在附近的弟子有时也会来来往往。卫星澈没有久留于此。

　　“我现在就回去找师尊问清楚！”卫星澈看起来想通了不少，他提起精神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逃避！”

　　少年的背影在黑夜中渐行渐远，竟显出几分踽踽独行的孤寂。直到前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陆定白才回了房。

　　听见开门声，林息从床头探出脑袋，见是陆定白，又重新躺回去。

　　往常这个时间，林息都不会在房内，今天竟然在睡觉，实在是罕见。

　　房内有一股奇特的香味。桌子上放着一只香炉，几缕青烟从镂空的香炉盖中飘出来，在半空盘旋缭绕。
　　香味似乎有安神静心的功效，抚平身体疲惫的毛孔，让人心情舒畅。

　　对于桌上的香炉，林息主动开口解释：“这是安神香。”

　　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估计太累了，便点了香助眠。陆定白没有在意，去看了看夜晚。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小猫已经陷入梦乡。

　　这香对人的作用没有对猫那样明显，陆定白没有那么困，不过也比往常休息时间早了一点儿。上床后，他很快便入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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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瓶砸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巨响，激得心脏猛地一跳。陆定白恍然回神，环视四周。

　　这是他以前的卧室，既熟悉又陌生。十二岁之前，他都住在这儿，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来这里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外，继花瓶打碎的声音后，传来一男一女激烈的争吵声。陆定白吸了一口气，后脑勺抵靠在墙上，听着曾经耳朵都要听出茧的对骂。

　　他的身体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心理状态似乎也变回了小时候，全部情绪被外面的声音牵着鼻子走。吵架逐渐白热化，他的心也沉重地跌入谷底，不安、无力涌上心头，眼眶有些潮湿。

　　他闭上了眼睛。

　　最后，吵架以两声“离婚！”“离就离！”、以及响亮的撞门声收了尾。

　　陆定白睁开眼睛，安静等待了几分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毫无意外，客厅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砸了个遍。造成这一切的两个罪魁祸首却不见踪影。每次吵完，他们都会摔门离开，有时候第二天就回来了，有时候好几天都不会回来。

　　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陆定白一个人。

　　八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个家，但再一次身临其中，过往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雨水扑面而来，冰凉的触感令他睁开了眼。

　　场景变换了。他现在站在家门口，外面天色阴沉，下着雨，门口停着一辆轿车，一个女人关上装满行李的后备箱，转头看到门口的陆定白，撑着伞走过来。

　　她穿着高定西服，周身沾染了朦胧的水汽，神情漠然。

　　屋檐外，在地面干燥与湿润的分界线处，她停下脚步，没有收伞。

　　雨水打在伞面上，又顺着伞面的弧度在眼前落下一道雨帘。飘进来的雨带着好闻的香水味，陆定白抬起头，隔着雨帘望向雨中的女人。

　　女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妈妈走了，跟你爸好好过。”

　　她的声音混合着雨水落下，没有犹豫，没有不舍，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好像只是完成了一份工作。
　　完成了，就结束了。

　　车门关闭，发动机启动，不一会儿，轿车驶入雨幕中。雨水落进眼睛里，陆定白眨了眨眼，看着轿车渐渐远去，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雨越下越大，轿车早已消失在大雨中。心中的缺口越来越大，仿佛无尽的黑洞，要将他吞噬进一片冰冷虚无的深渊。

　　【警告：当前男主黑化值5%】

　　系统机械般的声音在脑内响起。如当头一棒，陆定白空洞的神情一怔，从低沉的情绪中抽离，瞬间清醒过来。

　　雨幕褪去。

　　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林息、夜晚都还在睡梦中，陆定白在寂静的黑暗中睁着眼，后知后觉他方才陷入了梦魇中。

　　梦中的场景无疑是他小时候的记忆。
　　是单纯的梦吗，还是……

　　林息点的那炉香尚未燃尽，鼻端充斥着萦绕满室的香味。

　　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但过了这么久，香气比睡前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更浓郁了。

　　余光中，一团魔气一闪而过。陆定白神情一凛，翻身下床。魔气速度很快，加上黑夜为其隐蔽，陆定白找不到它的踪迹，反而惊醒了另一张床上的林息。

　　灵火燃起，照亮了整间屋子。林息有些困倦地看过来，奇怪道：“你在做什么？”

　　陆定白道：“有魔气。”

　　听闻，林息警惕地观察四周，见一切正常，便放松下来：“你看错了吧？”

　　陆定白不言。那魔气只是一闪而过，加上环境昏暗，他确实无法确定是真的有魔气，还是自己看错了。他抬眸问对面的人：“你做梦了么？”

　　林息摇头。

　　陆定白垂下眸，若有所思地回床上，瞥见桌上仍在冒烟的香炉，道：“点了这么久的香，该灭了吧？”

　　林息顿了顿：“嗯。”

　　陆定白抬手灭了香。在林息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捻了一点灰下来。

　　上床后，他才想到梦中把他唤醒的系统声。卫星澈的黑化值变成了5%，比前些天都要高。是不是他已经知道身世了？

　　陆定白希望是这样。5%的黑化值远不到最低要求20%。人魔混血的身世是卫星澈黑化的两大诱因之一，若得知身世只黑化了5%，那几乎和没黑化差不多。

　　****

　　卫星澈从青月居回来后，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清宁川。没想到扑了个空，清宁川不在，他只得折回。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索性出门散散心。

　　这个时间太晚了，他没有打扰其他人，独自一人在宗内晃荡。有意无意间，荡到了清宁川的住所。

　　清宁川屋内还点着灯。卫星澈心中蓦地一紧，赶早不如赶巧，他迅速回忆了一遍思考过许多遍的措辞，走上前去。

　　尚未走近，透过窗户纸，他看到屋内除了清宁川，还有一个人影。单凭一道剪影，他无法认出是谁，便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凑到墙角下偷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交谈的内容仍然一字不差地传入了耳中。

　　“师尊，星澈定期陷入癫狂，不是中毒，是不是？”

　　卫星澈认出了这道声音，是他的大师兄，莫辞言。

　　接着，他听见清宁川说：“星澈不是中毒是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有人对你嚼舌根？”

　　“不是。”莫辞言说，“没有人跟我说，我自己查到的。师尊，星澈的毒其实是魔缘咒，对不对？”

　　清宁川沉默了片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莫辞言：“师尊，您莫要瞒我了。我在藏书室的禁区看到了魔缘咒的记载，与星澈一模一样。”

　　清宁川声音一提：“你闯禁区了？！”

　　“是。”莫辞言不卑不亢，“我自知擅闯禁区违反宗规，该受的罚我明日便去领。但师尊，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星澈，到底是人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