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止》藏禧

14、又见

　　急促的放学铃声落在寂静的校园里乍然疯响，喧闹的声音如同涨潮时的潮水般涌出，很快便溢满了各林荫道，绯色的夕阳沉浸于淡黄与橙红交融的天，最后的光芒洒了满世界的金色。
　　“段小爷！走走走，哥们今儿个富裕了，请你吃顿饭。”许照一只爪子扒着段之的肩，另一只爪子提着空瘪的书包，乐呵呵炫耀着今天他妈大发慈悲，多给了他两百五十三点二块零钱。
　　这位仁兄的嗓门不大，奈何嗓音低沉有磁性，好听得实在很有特点，再加上他指指画画阿长款的夸张动作，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学姐的目光。
　　和个别偷听之后的嫌弃。
　　段之：“……”
　　对不起朋友，我已经在尽力共情了。
　　但要是就这么一路走出去，他们真的要成为甫沂第一显眼包了。
　　还是挂在校园论坛上，至少放三个月的那种。
　　小少爷决定对他这位前同桌实行降维打击：“其实吧……”
　　“我没有零花钱。”
　　在这位有慈悲心怀的同学刚要对他表示同情时，他立马甩出一句话及时堵住：“因为我要多少都是直接拿。”
　　许照：“……”
　　什么叫降维歧视？这就是了。
　　一分钟后，段小爷对着巨大的红色“陈姨馄饨”招牌上嘴角咧到耳朵根的卡通人头大眼瞪小眼。
　　段之：……
　　这地方还有多少杂七杂八的小惊喜是我没见过的？！
　　“别嫌弃它了，起码比天天嗦奶茶好！吧，干净卫生，老板娘温柔和善年轻貌美……”许照心虚地怼上段之脸上大写的无语，找出毕生所学（勉强能看）的词汇一通胡说八道，段之：“……行吧。”
　　他刚掀开帘子就绊了个趔趄，赶紧转身把许照推出去，用气音说：“我看此店大凶，算了算了。”
　　许照：？
　　他不信邪地拨开帘子。
　　前两节课刚碰到的赵朝久，翘着二郎腿跟亲妹抢食的绍千帆，继续冷漠地看着手机的墨尧，吃起来跟疯狗过境似的贺弈，试着把赵朝久碗里的馄饨往自己碗里运的林止巷，隔壁桌背单词的叶寒声和看小说的沈妉，叼着棒棒糖改试卷的时暮和安伊……
　　绍悠悠苦着脸搅着大半碗的清汤，看到来人，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许照哥哥！呃……大哥哥！”一嗓子吓得他哥绍千帆一呛，别过头一阵惊天动地，差点儿把胃给咳出来。
　　这么两下大动静，几个人齐齐看向门外，空气在一瞬间凝固，只有锅里汤料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还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许照：“……”
　　我现在拉上帘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来得及吗？
　　怎么吃个饭都碰得到你们？
　　虽然林止巷那一批他狼狈为奸久了熟悉，但四个女生就……
　　许照在段之死亡般的凝视下硬着头皮带头进门，赵朝久：“老板，再来两份！”
　　“哎，来喽！”胖乎乎的老板娘手脚麻利地盛来一碗馄饨，搁到桌上，拿出白毛巾擦了擦手，普通话半生不熟的，还带着甫沂口音：“两个小弟弟，慢慢吃哈！不够加钱还有的哩！凭你俩这脸，可以打七五折哦！”
　　段之：“……谢谢……”
　　许照“拖”到一半的汤差点撒一桌子。
　　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真是要多瞎有多瞎……
　　几个男孩子边吃边尬，隔壁桌也一言不发，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