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言》鲜芋数学

3、动摇

　　林老爷子一大早就来到锦溪院，林子傲自然陪在身侧。林老爷子七十大寿想请戏班子，他早就听闻锦溪院有几个名牌，便要亲自来选。

　　各色的女子站成一排任林老爷子选择，名牌站在最中间。阿莲在最边儿，她入得晚，只登过两次台。陆晚沉在雅丽旁边，论时间，论身份，她站不到这，也是因为彩盈生病没来。

　　“我们得听听吧，陆晚沉先开始。”林子傲在林老爷子面前坐得端正。

　　被点到的陆晚沉向前一步，“老先生喜欢听什么类型的呢？”

　　林老爷子沉思了一会，“戏。”

　　他的眼底装尽悲伤，大概是在思念他的夫人。

　　陆晚沉听说过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的爱情故事，她是羡慕的，是感动的，她选择了一段爱情悲剧。

　　古代唱爱情的戏曲，多是悲剧，有从头到尾的悲，有结局悲。

　　她唱得是悲剧，结局却是喜。一个喜的结局怎么盖过那大段的悲？以喜衬悲，乐景写哀请，这是独特的风格，她很喜欢。

　　“老先生可满意？”
　　刘老板看着林老爷子沉浸的样子心头一喜，陆晚沉尾音刚结，就急忙问道。

　　林子傲不满地看着他，他又满头大汗地退后一步，过了一会儿，林老爷子站起来鼓鼓掌，“妙。”

　　陆晚沉轻轻松了口气，还没说些谦虚的话，林子傲又开始点人了。

　　戏子们也才从陆晚沉的声音里钻出来，这是没听过的风格，陆晚沉平时也不唱，结局太亮眼太出众，让人不沉醉都难，大家都只能硬着头皮唱唱自己喜欢的段落。

　　林老爷子喝了杯茶就抬抬袖子准备走了，“累了，就她了。”他对林子傲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走两步又叮嘱道，“到时候得给我唱一出喜剧来乐乐我的七十大宴。”

　　他明显对着陆晚沉说得，陆晚沉也连连称谢，林子傲挑挑眉，“你倒也没给我丢人。”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陆晚沉只是点点头。

　　阿莲凑过来，“姐姐，你唱得太好听了。”她叽叽喳喳地绕着陆晚沉转。

　　雅丽甩了一下手绢跟身边的姐妹说道，“有些人表面傲得不行，背地里尽搞这些恶心人的。”身边的人也配合道，“婊子立牌坊。”

　　陆晚沉向来不是怕事的人，何况这都骂到眼皮底下来了，她挺起肩膀走到雅丽面前，“不知道我们的雅丽名角听懂我今天唱得那段没有，每天把时间浪费在阴阳怪气别人身上，怪不得自己没长进还带着锦溪院落。”

　　“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雅丽气急败坏地捂着胸口。

　　阿莲过来拽了下陆晚沉的衣摆，陆晚沉回头一看就发现刘老板脸都黑了，但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只是放下一句，“每天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陆晚沉体会到了差别待遇，以往他总是二话不说就冲着她喊，头三年还尽掉眼泪委屈得紧，后两年就平静了。今天，阿莲都觉得她要挨骂了，没想到他丢下句话就走了。

　　还是林子傲的面子。

　　她从这天起也没上台，钻心研究林老爷子的喜剧。

　　黎世清傍晚的时候约她去吃晚饭。

　　这个消息传来时，陆晚沉觉得非常惊讶，传话的人嘱咐了一句，“黎先生说不拒绝这次是最好的答谢。”

　　陆晚沉还是压着落日去了那家餐厅，夜晚有点凉，她穿了件驼色薄大衣，踩着高跟，戴着礼帽，这身装扮让她顺利进入玫瑰日落。

　　黎世清这次换了一身黑色西装，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靠窗的位置，她一眼看到了。

　　“陆小姐今晚像朵玫瑰。”
　　他笑着起身帮她拉椅子，举手投足间都展示着风度。

　　陆晚沉点头，“谢谢，你今晚很帅。”她不是很理解黎世清将她比作玫瑰，她觉得她现在更像知性姐姐。但还是表示了感谢，顺便客气了一下。

　　黎世清直进主题，“陆小姐了解时报吗？”
　　他这么问是想试探我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吗？陆晚沉在心里想道。

　　“偶尔看看。”

　　“北城现在太危险了，林子傲竟然还有心思办大宴。”黎世清语气也不急，陆晚沉竟然听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所以，黎先生是想让我去劝说林子傲还是希望我在酒宴上捣乱？”陆晚沉冷淡地喝了口水，“我只是个唱戏的，政界也好，军事也罢，我都不知晓。”

　　“陆小姐，是我唐突了，我还是希望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是一时口快想抒发我的情绪。”黎世清扶了扶眼镜，眼神变了变。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陆晚沉比黎世清想得还要油盐不进，黎世清只得陪笑吃饭，最后送她回锦溪院。

　　到了锦溪院门口，今夜只有月亮，陆晚沉想起之前黎世清说得那句话，她小声地问他，“北城还有救吗？”

　　她今早才看过时报，北城西边的荒城已经被占领了。

　　黎世清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