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下的一轮寒月》染墨琉璃

4、第 4 章

　　走进恢弘的宫门，沿着红墙灰瓦宫殿的甬道，兜兜转转走到整个皇宫的西北角，来到一个落魄的院落，萧瑟的落叶散落在院落各处，屋檐破败碎裂，门板的颜色已暗淡无色，打开门伴着刺耳的撕拉声，让人免不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带我来的医官随便一把将我推进房内，并在门外大声说：
　　“周医官，这是新来的秦医官，你好生教导啊。”
　　不再多说一句，像躲瘟疫一样走了，匆匆的不带走一片落叶。

　　走进房间，昏黄暗淡的房间内随意的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桌椅，有几个穿着朴素灰白衣裳的医官正坐在桌前翻着杂乱的纸张。听见我进来都抬起了头，眼睛瞟了我一眼，然后毫无变化的落下继续翻找着。

　　我讪讪咧嘴一笑，尴尬的开口“大家好，我叫秦寒月，是新来的医官，还请大家以后多多指导。”
　　一位表情严肃衣着利落的医官站起来走向我，开口带着一点沧桑的嗓音响起：
　　“你就是新来的秦医官吧，我是周医官，既然来了这里，希望你收起心思，我这里是不养闲人的。”

　　说完指了指旁边一个空着的桌子，“你就坐那儿吧”，然后告诉旁边的一个长得很稚嫩脸庞的女孩“小小，你把三皇子的医案拿给他，后续就由她来治疗”。

　　叫做小小的拿着不是很厚的几页医案来到我桌前， “秦医官，这是三皇子的医案，你看一下吧，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你叫我小小就好，我是周医官的徒弟”。

　　我默默的走到桌前，用带着的手帕擦了一下落了一层灰的桌椅，安静的坐了下来，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是重新进行精神科上岗，不要担心，这是你的专业你怕什么啊？”

　　翻开零散的几页医案，患者梁落雪 ，皇帝的三皇子，皇后嫡出的皇子，二九年华，半年前突然发病，症状为不明原因的狂躁打人，胡言乱语，经太医院多次治疗无果被送往宗人府由祝由科进行治疗，具体发病原因不详，治疗方法不外乎镇静安眠、巫术、施咒、抄经拜佛等，但效果甚微，时好时坏，有时沉默不语，有时躁狂打人。

　　反复的翻看这仅有的几页医案，我眉头紧锁，如果根据目前的症状感觉是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但阳性还是阴性或者是双相的情感障碍的精分还不能确认，需要明确诊断还需要了解他的发病原因和真正的症状表现，才能诊断准确对症治疗。

　　鉴于此，我站起身对周医官说“我今天能去见见三皇子吗？”听到我说的话，周医官显然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
　　“可以，小小，带秦医官去三皇子那儿。”
　　挨着院落附近有个小小的跨院，走进跨院，到处是东倒西歪的各种物件，恭桶倒地，尿液流散、碎纸飘满各处，桌椅碎裂。进入光亮暗淡的房间，只有一张肃静单调的床铺，床铺杂乱无章，走进床铺看到在床尾靠近墙角的地方蜷缩着一个人，头钗散乱，披散在脸前，看不太清具体脸面，双手双脚被束缚，看人进来身体一瑟缩，然后抬起头，睁着恶狠狠地目光看向门口。

　　我稍顿一下，然后拉着要进门的小小，悄悄退出房门，在远离房门的院角落停下，依据职业习惯避免因接触陌生人而引起患者的情绪激动。
　　“小小，保持这样的状态和束缚多久了？我这边可以申请放开束缚吗？”

　　小小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感觉像看傻子一样，哆嗦一下。
　　“最好别放开，他很凶的，见人就打的，按道理说现在他归你管，你想怎样就怎样，但在你放开前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如果放开，一定要把院门关闭好，千万别让他跑出去，会伤到其他人的，到时候我们就遭殃了。”
　　我听到后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悄悄问小小“今天是一直都在束缚，还是这么久一直都在束缚中”，小小悄悄告诉我，自从她来就一直是这样的，她来这里已经也有一个月了，我心里惊讶不已。然后还是和小小回到了医官的院落，继续看相关的医案，希望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看着天色已开始变黑，陆续有送饭的来到医官院落送饭，也陆续有伺候宗人府的侍女和小厮拿来饭菜送往各处院落，我悄悄跟着侍候三皇子的侍女带着混合饭菜的饭食来到院落，看到侍女拿出长长的木棍绑着一个勺子，然后乘一勺饭菜慢慢送到三皇子口边，三皇子慢慢睁看眼睛，滴溜溜的看看周围，快速的吃一口饭菜，然后继续眯着眼睛再看一眼周围，看没有其他声响就继续等待下一口饭菜；
　　吃了大半碗，我看着三皇子情绪短期内还是能做到相对稳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这还不是非常严重的程度，还有救，需要找到发病的病因是关键，才能对症治疗。

　　当我迈开步伐刚准备离开时，听见院外破碎的碗掉落的声响，不是很大，转瞬就听见三皇子的房间内叮咣一顿响声，冲进房间就看见长棍勺子掉落，饭菜洒满房间到处，三皇子不停的在床铺上打滚蠕动，床铺散落在床上和地上，头发更加的凌乱，侍女吓得立马躲到房间外。
　　一番折腾后三皇子估计累了，倒在床上睡过去了，然后看见几个侍女熟练地踮着脚步走进院落和房间，蹑手蹑脚的处理房间内的饭菜残渣和床铺，慢慢退出房间走了，我在旁边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感觉心抽疼了一下。
　　过了很久，腿都有些木了，感觉脸上有一点冰冰凉凉的东西落下，抬头一看，天上有细细的雪落下，这是我来到这里看到的第一场雪，应该也是煜城今年的初雪吧！
　　围在这四四方方的殿宇内，瑟缩在这寂寥的角落，有谁会想起曾经的皇后嫡子三皇子和才溢京中的寒月。
　　这命运何其相同，又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