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上线中[无限]》蘅芜镜

16、雷霆手段

　　宝钗敲了敲手侧的书，笑着问范大，“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帮我教人雕版印刷？”

　　范大一个激灵，哪里敢说不愿意。从宝钗手里平白无故出现的《清谈梦要》和意有所指的故事中，范大已经意识到自己和王承隆的事情暴露了，他但凡敢说一个不，这位小姐说不准就真会把他押去报官！

　　“小姐哪里的话，小姐的意思，我自是无不遵从。”

　　“好，佩环，你送他去西边的闻棋院，再派人去给他家里说一声，我的书印好前，就专心做事别出府了。”

　　直到被佩环带着走出院子，范大才反应过来，他被主家小姐软禁在府中后，双方对不上口供，外头的书坊书肆还有王承隆，岂不是任其拿捏！

　　范大背后浮出一身冷汗，终于意识到这是怎样的雷霆手段，之前毫无预兆，一旦出手就铲根除底！

　　他再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低着头只求小姐看中他的手艺别彻底舍了他。

　　至于王承隆，听小姐刚才讲的那个“故事”，这位惯于中饱私囊，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管事，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

　　金权珍将名帖和状纸递上去后，便悠哉地坐在公衙的侧厅喝起了茶。

　　他一个做奴才的，能有这样多少读书人都受不起的待遇，全靠的是主家。金权珍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们全家与薛家的利益绑的更紧，考虑的自然也就更长远。

　　自打大女儿被选为宝钗身边的大丫鬟起，金权珍就意识到自家这房下人日后八成是要给小姐做陪嫁的，所以他心里宝钗的喜恶和利益反而要高过薛家其他人。

　　再者说，比起薛蟠这位糊涂呆霸王，宝钗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更英明的主子。虽然小姐继承不了几分家产，但日后宝钗嫁了人，肯定要插手婆家的产业，到时候就是他的用武之处了。

　　如此一来，他还能离开薛家这棵日益衰败的大树，在新的主家另起炉灶。

　　因而昨晚大女儿突然回家一趟，说小姐接手了书坊，带来了几个吩咐后，金权珍非但没有丝毫抗拒，反而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兴奋，恨不得宝钗现在就大施拳脚把手里的产业积攒的越多越好。

　　——得到产业的是薛家小姐还是薛家公子和他一个下人有什么关系？总归都是薛家人，他只看自己跟着的主子能给自己多少体面和好处。

　　金权珍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金陵知府虽没有亲自来，却派来了麾下的通判，这位杜通判与薛家交情不错，来时脸带笑意。

　　“你们家要告状，随便派个人送状纸就行了，怎么还让你专门等一趟？”

　　金权珍在朝廷命官面前自然不敢拿大，忙不迭站起来弯腰笑道，“这不是怕下面的人说不清楚事情，耽误了老爷的时间，惹老爷生气。”

　　杜通判笑了声，回想状纸上的内容，告一个伪造账目中饱私囊的管事，只要把人抓来问出口供，就能直接判了，没什么难处。

　　不过像薛家这样的望族，管事里做这种事的人怕是不少，主家出于种种考虑却动不得他们，这次要告的是最不赚钱的书坊的管事，为的是杀鸡儆猴？

　　可如此作风，终究是家丑外扬，失了体面……薛执衡在时，薛家可绝不会为了一个管事到官衙告状。

　　杜通判在心里摇了摇头，嘴上却说道，“状纸我已经看过，稍后就让衙役去把那王承隆押来，细细查问他做过的事，只要有证据，一定重判他。”

　　金权珍弯腰行礼，“我替我家小姐谢过老爷了。”

　　杜通判听得眉间一跳，“你们家状纸上落款的是你家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状纸上有写书坊和书肆现在是我家小姐在管，这状纸自然是小姐写的啊。”金权珍好像不明白杜通判在奇怪些什么。

　　杜通判张了张口，把重话在喉咙里转了几个弯，努力显得不那么指责，“女子告状本就失了体统，还是你们这样的人家未出阁的小姐，公子和夫人怎么没告诉你们？”

　　金权珍嘿了一声，压低声音对杜通判说，“老爷，我不瞒你，这件事从查到告，全都是我们家小姐自己的主意，状纸写自己的名字也是小姐的意思。”

　　“至于公子和夫人，我们家的公子您是知道的，那是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主，夫人那边只要小姐劝了，也不会多管什么。”

　　金权珍伸起大拇指用食指掐了掐，“如今的薛家，明面上还不显，但背地里，已经是小姐说了算的。”

　　杜通判听得心头直跳，他能和薛家交好，每年受着薛家的银子供奉，自然不会是极其迂腐之辈，此时虽然心里还是对薛家小姐的行事不赞同，但面上已经不再纠结。

　　“如此我就下令去拿人了，宣读状纸时，也不会专门把你们小姐的名字隐掉。”

　　这位薛家小姐非要在状纸上署名，显然是为了扬名，杜通判想明白这一点，自然不会非要隐瞒。

　　“多谢杜老爷，升堂那天，我家小姐会亲自来，到时候再好好与老爷叙旧。”

　　挥手让金权珍退下，杜通判揉了揉额角，下令让衙役们去拿王承隆过来。他想着薛家的事往后堂走去，穿过半洒着阳光的抄手游廊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薛执衡在时，薛家确实不会如此行事。但再往前头看，那位以商人之身被太上皇封了紫薇舍人的薛太公，做事却有可能如此雷厉风行。

　　杜通判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

　　可惜了，只是个女儿，日后嫁人，如此强势精明，反倒会闹得家宅不宁，给薛家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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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府衙后，金权珍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钱，在街边小摊上喝了一碗羊汤，配着新鲜出炉的烧饼吃了早餐，直到看见衙役们压着面如土灰的王承隆过来，才拍了拍手起身。

　　“金权珍！金老哥！”看见金权珍，王承隆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小姐听信谣言，我冤枉啊！求您帮我向夫人和大爷求求情，我是紫薇老太公时候的老人，对薛家劳苦功高，小姐不能这么对我！”

　　他今日刚到书坊，就被衙役们抓住，说本家小姐告他中饱私囊偷盗主家财产，但小姐足不出户，薛家也从来不在乎一个书坊，他暗地里干的勾当怎么会毫无预兆地暴露？

　　一定是那位小姐新官上任三把火，没什么证据只想立威，只要夫人或者大爷阻止，就还有得救！

　　金权珍掏了掏耳朵，当着衙门街口无数围观者的面呸了一声，“闭嘴！范大已经到府上了，你干的好事谁不知道？小姐还能冤枉你不成？劝你进去老实交代，别胡乱攀咬，说不定还能少吃点苦头！”

　　范大？难道范大投靠了小姐，出卖了自己？王承隆心中又急又怒，想多问几句，可衙役们等不得，直接压着他进了官衙。

　　金权珍目送王承隆的背影消失在府衙门口，办好了这件事，转身离去，这次的目的地，是三山街正群龙无首的薛家书坊——世诚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