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乙】恶龙又有什么错》dearbp

10、正文十

　　“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家入硝子说道。

　　即便天色已晚，修女仍把冒险小队的成员们都聚集了起来，一面告知了大家关于你的情况，一面通知众人收拾物品，即刻启程。

　　“太着急了吧？”五条悟有些不赞同，“至少得把村子建完，我们已经答应了村民了……”

　　“恐怕来不及，”家入硝子很坚决，“这孩子是雌龙。”

　　“所以呢？”五条悟歪了歪脑袋。

　　家入硝子从背包里找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翻到某页，将其中的内容读给你们听：

　　“发情期的雌龙会散发出特殊的信息素，这对雄龙来说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一旦雄龙接收到了信号，无论多远，它们都会朝着信息源而来。”

　　“如果来的是上次那种规格的巨龙……”家入硝子合上了本子，眼神扫过法师的右臂，“村子就麻烦了。”

　　众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凛，不再有异议，纷纷整理起了行李，而坐在一旁的你，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诞生，成长，成熟，繁衍。

　　所有的生物都在自然的规则中，无穷无尽地循环着。你的血缘记忆告诉你，发//情期的到来意味着你已经步入了龙生的下一个阶段，你必须要选择优异的配偶，为龙族血脉的延续做出努力。

　　可是……怎么样的配偶才算是好的配偶呢？

　　血缘记忆说，应该要选择强壮的对象，他们要有尖利的牙齿，坚硬的鳞片，有力的翅膀。优秀的父母能生出高质量的龙蛋，这样龙族才能不断进化，始终位居生物链的顶端。

　　你看了看冒险小队的成员们，哪怕是其中实力最强的五条悟，也没有尖牙、鳞片或翅膀。只是在你学习到何为正确的对象之前，你就已经对他们许下了永远生活在一起的承诺。

　　现在情况改变了，要抛下他们，重新寻找合适的配偶吗？

　　你立刻摇头，把这个想法驱逐出你的脑海。精灵、法师、修女、面包师，他们都已经是你的人类了，人类很脆弱，也很容易受伤，一想到他们可能会被其他龙伤害，你就感到胸口发紧。

　　龙应该要保护自己的人，你暗暗想着，而且就算不按血缘记忆引导的来，也没有关系吧？你一直以来都没有吃过人，不也顺利活到了现在吗？

　　不过是区区发/情期而已，何况还有修女在，一定有办法熬过去的……

　　夕阳将坠，晚霞将山谷映照成一片金红，冒险者们站在离村的路口，与聚集而来的村民们挥手道别。

　　“小龙，你要平安回来！”野蔷薇紧紧拉着你的手，声音哽咽，“你答应了以后带我飞的！不要忘记我！”

　　“不会的！”你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胀，伸手回抱住她，“我记住你的味道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野蔷薇笑了，她拍拍你，示意你松手，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将那本你们曾经一起翻看的童话书拿了出来，递到你手里。

　　“送给你了，”野蔷薇看着你，她的眼角有泪光在闪烁，“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朋友……吗？

　　直到你们踏入了群山中，你还一直把那本童话书抱在胸前。伊地知的大背包又被填满了，挂在你的背上，五条悟和夏油杰走在最前面开路，伊地知拄着当拐棍的树枝，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们，家入硝子则放慢了脚步，走到你的身侧。

　　“知道吗？”修女柔软的手覆在你的头顶，“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你看向她，她也望着你，那双澄净的棕眸将你的身影完全包容其中。你吸了一下鼻子，往修女身边靠了靠，她也顺势揽住你的肩膀，就这样陪你慢慢走在队伍的后面。

　　你们花费了十天时间，来穿越这片北部高原最北端的山脉群。自从那次抚摸事件之后，夏油杰就被禁止陪你睡觉了。五条悟和伊地知分别陪过你一个晚上，第二天全都红着脸拒绝了这桩任务，于是这些天你便一直和修女睡在一起。

　　家入硝子做出了一种淡红色的药水，喝起来略带腥气，不过似乎功效卓越，它大大减少了情热的发作次数。其余发作的时间里，修女也参考了法师的经验，努力为你纾解。

　　夜晚，你们并排躺在一起，修女抱着你，用她灵活的手安抚你。你在情潮的作用下，紧紧贴在她身上，双腿和尾巴缠绕着她的腰身，无意识地磨蹭着。每当这个时候，修女那清冷的脸庞也会显出些许动容。

　　“女神在上，请原谅我……”你听见她的低语，“原谅我的失德……愿您的光辉指引我们，帮助我们找回内心的平静……”

　　你不明白修女在说什么，只想让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于是更紧地搂住她，张嘴叼住她的嘴唇，不让她继续说那些奇怪的话。修女的呼吸变得愈发不稳，她终于放弃了喃喃自语，用温热的唇舌回复了你的祈求。

　　在你们翻过群山之后，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带。寒风昼夜不息呼啸在冰原上，封冻了一切。极端的天气中，食物消耗得很快，再加上你的食量，你们很快就必须再次寻找补给。

　　荒瘠的冰原上杳无人烟，远方时不时有龙吼声传来，你们按照地图，连续走过了两个村子，却发现它们都早已荒废。残败的房屋，被啃得失去原状的白骨，不难看出村子曾遭遇了什么，冒险小队们看着这样的景象，表情都有些不忍，但最终只能沉默着，一同掩埋了那些被遗忘的枯骨。

　　你们携带的食物在路过第二个荒村的时候，全部消耗殆尽了。冒险者们尝试了打猎，但附近没能找到什么活物，你们只好强忍饥饿，继续前进。饮用水很快也喝完了，幸好冰原上遍地都是坚冰，你们将冰砸碎煮沸，才勉强有了生存的水源。

　　风越来越大，其中夹杂着大朵的雪花和成块的冰雹。在饥饿和寒冷的双重作用下，瘦弱的伊地知率先病倒了，他身上冰冷，额头却滚烫，神志也变得模糊，完全走不了路，只能靠五条悟背着走。家入硝子的状态也不太好，她要安抚你，还要分出精力治疗患者，脸色一天比一天惨白，哪怕有夏油杰帮忙背行李，修女还是走得越来越慢。

　　好饿好饿好饿……

　　你的脑子完全被饥饿感占据了，变身魔法逐渐失效。你的脸上又冒出了红鳞，龙爪也收不回去，每次看到眼前的人类们，嘴角就控制不住直流涎水。你艰难地压制着自己想咬人的冲动，用爪子刨开地上的冰层，挖出冰下的冻土，塞进嘴里胡乱嚼着，把泥土、石块还有虫子统统咽进肚子里，希望借此缓解胃中的烧灼感，可惜无济于事，可怕的饥饿始终萦绕在你们身上。

　　断粮的第五天，天空中开始出现奇怪的黑影，你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些长得像秃鹫的鸟类，它们体型巨大，扇动着黑色的羽翅盘旋在低空。无论你们走得快慢，它们始终飞在你们身后不远处。

　　“那是食腐鸟，”五条悟告诉你，“经常伴随恶龙出现，它们喜欢吃腐肉，会吃恶龙剩下的残渣，也会四处寻找快死的生物，跟着对方，等待对方死亡，变成它们的食物。”

　　快死的生物……

　　你望向伊地知，面包师已经病了好几天，每次修女治好了他，他很快又会再次发烧。五条悟拿着水壶，想给伊地知喂点水，伊地知也咽不下去。你看着伊地知那干裂的嘴唇，心里忽而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随即腾地站起来，朝着身后的食腐鸟发出愤怒的低吼。

　　走开！你使劲呲牙，试图威胁它们，这里才没有要死的人呢！都给我走得远远的！

　　食腐鸟们仍然不紧不慢地飞着，如果你冲过去，它们就四散躲开，等你转过身，它们又聚集起来，继续跟在你们身后。

　　“别管它们了，”夏油杰制止了你，“不值得为这些东西消耗体力。”

　　你们又走了一段路，伊地知的状态实在糟糕，你们只得提前安营扎寨。你每日的吃药时间也快到了，家入硝子拿出药瓶，才发现药剂已经喝空了，于是便让你在帐篷外等待，她自己则进帐调配药剂。

　　冷风吹起了帘门的一角，你无意间转头，竟看到帐篷里的修女正拿刀割在手腕上，她的血从刀尖上滴下，落入了你的药瓶中，混合着雪水，很快变成了你熟悉的那种淡红色药剂。修女随即吟唱法咒，治愈伤口，不过如今虚弱的她法力也变弱了，伤口愈合后，家入硝子那截白皙的手腕上，残留了一道明显的伤痕。

　　“我一直都在喝你的血吗？”你站在门口，声音颤抖地询问她。

　　家入硝子被你吓了一跳，慌忙拉下衣袖，盖住那道伤痕。

　　“好孩子，”她站起来，想要来拉你的手，“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这里找不到需要的草药……”

　　“就是因为一直给我做药，你才会变成这么弱吗？！”你粗暴地打断了修女的话，胸口剧烈起伏，“我才不要喝这样的药！”

　　你大喊着，转身跑出修女的帐篷，也不管外边五条悟和夏油杰惊讶的眼神，一路跑进伊地知的帐篷里，整个龙蜷缩在伊地知身边，用鼻尖抵在他的手背上。

　　“唔……”伊地知勉强睁眼，看清是你后，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是你啊……你饿了吗？”

　　面包师大概已经神志不清了，他摸索着，抚在你的嘴角，然后出人意料地，将手指塞进了你的嘴里。

　　“吃吧，吃吧……”伊地知恍恍惚惚地念叨着，“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至少……最后……再让我喂你一次……”

　　你尖叫一声，猛地将手指吐了出来，慌不择路地再次逃出了帐篷，眼泪在你不自觉的情况下糊满了你的脸。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类，可以为了照顾你这条恶龙，一直奉献到这般地步……

　　如果没有你的话，他们是不是就能活下去了？

　　你疯了一样地飞跑着，夏油杰在大声呼唤你，五条悟追了上来，想要拉住你。你变出了翅膀，一下飞了起来，精灵的手指擦过你的脚踝，他没能抓住你，你越飞越高，很快就消失在了冒险者们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