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陷入了纳克索斯情节》盐袋不爬山

6、第 6 章

　　“姚谙我要讨厌你了！”
　　“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
　　“你还因为他打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因为这个打我？！”

　　完全没有理会身边人的控诉，姚谙转头。
　　“吓到了么？”

　　从昨晚开始，林璟就觉得姚谙看他就像是在看小孩子，又或者说，那人更像是在养一株正在生长期的娇贵花朵，小心翼翼的去搜索和规避掉所有可能让小花长歪的问题，于是满心满眼的把所有爱都送给他。
　　察觉到这里，他有点想笑。
　　心脏有些饱胀的难以形容。
　　但是并不难受。
　　这是在他的原世界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哥，我已经十七了。”
　　少年声音轻快，扬起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姚谙没细想那人的言外之意，只挑了挑眉轻轻“嗯”了一声。

　　“姚谙！他装乖！他跟你装呢！你嗯个屁！！”
　　从刚才起被完全忽略的澹酒心里不爽，一米九多的肌肉猛男大嗓门的嚷嚷起来，直接伸手想去扒拉姚谙身后的林璟，却换来了姚谙一记眼刀。
　　明明这个人对外端的是一派优雅潇洒，气宇不凡，再加上出身名门，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没见过，冷嘲热讽、阿谀奉承吃了个遍，基本没受过什么委屈。
　　而结果此刻，只被挡在中间的姚谙斜斜的睨了一眼，却像漏气的皮球一样蔫巴下来，小声“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他叫林璟，是我很重要的人。”
　　姚谙侧过身，把林璟露出来，示意澹酒认认他的脸。
　　然后又偏过头对林璟说。
　　“他是澹酒，澹家的现任家主，算是我……”

　　姚谙斟酌了一下，结果澹酒直接搭腔。
　　“我是他员工。”

　　他声音懒懒的，没什么好气，面上甚至隐约还带着点不服。
　　不难看出对于姚谙对林璟的袒护他是明显的不满意，但只一瞬，那双明亮的丹凤眼微微一转，挂了点狡黠又认真的落在林璟脸上。他收敛了先前的不正经，整了整西装袖口，认真又带着点势在必得的促狭笑意，正式向林璟伸出手，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谙谙既然说你很重要，那你有任何问题就都可以来找我。”
　　欺负不了，那至少让人别扭一下也是可以的。
　　甩着虚幻尾巴的小澹狐狸，在心里悄悄笑出了声，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动向。

　　而林璟正在偷偷抬眼去看姚谙的表情。
　　那人在摆弄着光脑。
　　“谙谙”这个亲密的称呼没让那人脸上有任何波动，似乎他早已习惯并默认了对方和自己的特殊关系。

　　这次的心脏是酸涩，比刚刚难受。

　　如果争执起来，那人会是什么态度呢？
　　林璟轻轻思索，没得出答案，却感觉心脏不适的感觉更甚。
　　他会失望吧？
　　他一只手悄悄按住胸口，顿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回应澹酒的示好。
　　他压下所有生理反应，扯出早年父母带他出门社交时，礼仪老师特意指导过的无懈可击的表情，声音轻快。
　　“好，麻烦了。”

　　姚谙处理完手中的东西，在抬头看到的就是，林璟那张挂着礼貌微笑的脸。
　　这个表情，没人比他更熟悉。
　　小时候，除了参加宴会以外，每次遇见不顺心的事情和父母讨论却话不投机时，他都会摆出这个表情，以此来表现出“我明白了，我很成熟，我能理解”。
　　然后回到房间里，不用力关门，也不乱砸东西。只扯出一张纸，记录着父母所讲述的所谓“成熟”的观点，然后一点一点掰碎了背下标准答案，等待下一次争论时，口是心非的流利背出，来换取一句“好，你又成熟了”之类的夸奖。

　　但这里，他不想他那样就默默吞咽。
　　“他是我朋友，也算是个打黑工的，叫谙谙是因为他故意的想看看你的反应。”
　　姚谙扫了一眼在旁边眼睛四处飘，一脸幸灾乐祸却还强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澹酒，又转而将目光落在林璟按住胸口的手。
　　姚谙记得，由于这种一直强迫自己“成熟”的成长方式，现在的林璟对于自己的情感的把握应该可以说几乎为零，对于情绪波动只有些生理反应，可以说得上一句“完全无法理解”。

　　姚谙把他的手轻轻拉下来，攥在手心里，紧紧握了两下。
　　“心里不舒服的话，不用通过忍耐和等待来缓解，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告诉你那究竟是什么。”
　　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像是透过一切的时间、空间从而来抓到点什么。

　　那就慢慢来吧。
　　在一切来之前教会他点什么。
　　至少如果无法规避，那就让他再经历的时候稍微好受一点，稍微释然一点。
　　至少不要再茫然的四处乱撞，却都不知道痛苦的来源了。

　　“是我叫他来的，他带我们去个地方。”林璟还没回话，姚谙就继续握着林璟的手，摩挲了两下表示安慰。

　　两只手握在一起。
　　有些相似，但细看去是很明显的不同。
　　林璟那只手还不大，几乎能被姚谙完全包住。
　　他本身就皮肤偏白，手掌略薄，手指纤细却又有力量，除了中指指关节写字留下的薄茧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痕迹。
　　相较而言，姚谙的手就狼狈许多。
　　纤细，惨白，青绿色的血管极细，明明有很漂亮的形状，但是手腕处的血管周围众多针孔，让那里整体都有些泛青。手掌在很多奇怪的部位布着茧，手背有些曾被利器划过，现在变成浅白色的瘢痕。

　　差异有些过于明显了。
　　姚谙盯着那两只手，恍惚间又突然有些瑟缩。
　　于是悻悻的打算放开那人的手。结果却被抓的更紧。

　　“他那样叫你，你有没有反驳，我心里有点酸酸的难受。”
　　面前的少年很清澈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紧接着他闯入的是一双定定的回望进他的目光。
　　“但是你抓着我的手，我又觉得好一点。”

　　那人说的很认真，甚至将曾经在原本世界里，每次随着戏谑的插科打诨而露出来小虎牙被都乖乖的收在嘴里。

　　姚谙觉得自己的心跳又有些加速。
　　是兴奋么？
　　还是什么？
　　他自己也有些判断不准。
　　但他觉得这次的心跳不像往常那样带有并发症。
　　换句话来说，并不难受。
　　他将另一只空闲的手放回插进裤子口袋，等待着身体进一步的反应，同时，一颗金属胶囊被他攥紧手里。

　　比身体反应先到一步的少年的声音。
　　“你想让我开心，那你对自己能不能也稍稍别那么苛刻。”
　　那瞬间，透过那双眼，姚谙甚至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想开口的话在嘴里滑了一圈，又被咽了进去。
　　他盯着那双眼。
　　手轻轻一动，刚刚被他新攥进手心里的金属胶囊随着他手的张开呗丢进口袋里，和刚刚打完的胶囊空壳碰在一起，发出“铛—”的一声。

　　“没有苛刻。”
　　他说一句又觉得沉重，于是岔开话题。
　　“走吧，带你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