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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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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林媚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上午来到沈清家。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现烤的栗子蛋糕,她的脸上就已然现出惊异之色。
那个前阵子还冷如冰山的男人,此刻正安然地坐在沈清家的沙发上,神色宁静而平和。
“你好啊!还记得我么?”一边伸出拇指对好友比划了个赞叹的手势,林媚一边笑嘻嘻地和许倾玦打招呼。
许倾玦微微侧头:“……上次的医生?”
“真荣幸你还记得!”林媚脸上的笑容更大。放下手提包,她一把拖过沈清,来到阳台。
“关系进展得不错嘛。”
“你想说什么?”看着那一脸暧昧的笑,沈清不客气地给了个白眼。
“明明前两次见他,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怎么才短短几天功夫,就登堂入室了!”
“少乱说!”沈清伸出食指去点林媚的额头。什么登堂入室?只不过是正常朋友的交往,偏偏被她一形容就变了味。
“当初也是你叮嘱说他需要人照顾的。今天我休息,正好邀他过来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对?”
“我可没指责的意思啊!”林媚突然换上一脸正经,看向客厅,“有没有进一步的可能?如果有机会,可别错过了。这样的男人,到哪去找?”
“除了外表,你还对他了解多少?”沈清继续翻着白眼,对于好友的提议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起回到屋里的时候,她看着许倾玦,心里突然划过许君文的影子。并猛然意识到,自己已有多久没想起过那个贯穿了她整个大学生活的男人了?
因为林媚的到来,一餐饭显得格外热闹。直至饭后甜点和水果时间,许倾玦的话一直不多。大部分时候,他都在默默听着两个女人轻快的交谈。沈清的笑声时不时地传入耳里,偶尔,他的脑中会不自觉地勾画着沈清的样子,想像有着这样声音和性格的女人,会有怎样的笑容。
午后的时光安静而轻松地缓缓滑过,直到一通意外电话的到来。
原本正漫无经心看着电视的林媚不经意转头,恰好看见接完电话的沈清一脸沉郁和讶异。
“怎么了?”她问。
沈清不答话。只是紧紧捏着手机,盯着许倾玦。
感受到异样的沉默,许倾玦也抬起头。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已先一步出声:“许君文和你是什么关系?”
突然听见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的名字,许倾玦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平静地“看”向沈清的方向,“他是我大哥,怎么?”
“你早知道他要订婚的,是不是?”沈清咬着嘴唇,轻轻地问,声音里还带着刚才听见这个消息时的低落。
许倾玦的心微微一震,他几乎听得见那道声音里隐约的颤抖。许君文的婚事,打击到她了吗?心里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流动,他只是默然地点头。
沈清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带着埋怨,“你从没告诉过我。”他是许君文的兄弟,他就住在她对门,而她却直到订婚仪式的前三天才得到消息。以至于刚才在电话里,面对许君文,她竟一时间措手不及。
听出她的不满,许倾玦只是用力握着手中的杯子。杯中的温水正在慢慢变凉,他平静而漠然地开口:“我早说过,你和他不合适。”
听着他冷淡的语调,沈清略一皱眉,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她轻轻嗤笑:“哈!你的提醒还真够隐晦,算我理解力太差。”
林媚已经站了起来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推开。她只是盯着那张依旧冷然、依旧波澜不惊的脸,震惊、酸楚,还有一点点不知名的难过正在心里逐渐扩大。
最后的最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于是默默转身,重重甩上卧室的门,将自己独自留在更私人的空间里。
沈清根本不知道许倾玦是何时离开的。在林媚进屋安慰继而离去后,她从冰箱里翻出几罐啤酒,心情郁闷至极地喝了个精光,然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是第二天黄昏。
头晕脑胀地晃到洗手间,沈清才从镜子里看见一个双眼浮肿,头发凌乱纠结的自己。用冷水拍在脸上清醒了一下,再想想昨天许君文的那通电话,想到在自己内心驻扎多年的男人即将取别人为妻,她有些意外地发现,其实心里也并没有太大伤感。
那么,昨天发的脾气,又是为了哪遭呢?
不期然地,那张英俊却冷淡的脸在脑中浮现出来。沈清对着明亮的镜子摇了摇头,深深吸气。
一些模糊的感觉涌出来,一时之间竟连她自己也形容不清。
随后两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得沈清本就郁郁寡欢的心情更是降到谷底。
傍晚下班回家的时候,她站在许倾玦家的门前停了片刻。算算也有三天没有见到他,想到自己之前那次态度,也确实有些莫名其妙。在还弄不清楚自己发脾气的真正原因前,她虚心地承认,这次是她不对。
因此,沈清拎着还在滴水的雨伞,披散着带着水汽的头发,呆呆地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主动向那个男人表示点什么,例如稍微道个歉之类。
两分钟后,她终于还是轻轻按了门铃。
其实不关他的事。
等待的同时,沈清在心里暗暗说。
实在不应该把气撒在他身上。
再说,他当时也的的确确提醒过她。只不过,那个“提醒”太隐晦。
沈清站在门外,一边低头看着自己高跟鞋上的几个小泥点,一边在心里想着待会该怎样道歉才能不失轻松而又达到效果。
可是,等了很久,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不放弃地再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回音后,沈清才转身走回自己家。
酝酿了半天,该说的话竟然没能说出去,心里难免有些若有所失。
门铃响了三声,接着又是轻轻的几下敲门声。
许倾玦躺在床上,听得很清楚,却没办法过去开门。
等到门外重新恢复平静后,屋外的大雨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许倾玦微微皱眉,尝试移动僵硬的身体,却引来腰间一阵带着寒意的疼痛。
——当年的意外留下的后遗症之一,使得他在这种天气里无法自如活动。
抬手按响了床头的报时器,18:42分。这个时间来按他门铃的,极有可能是刚刚下班回家的沈清。
想到她,因为痛楚有所缓解而刚刚舒展开的眉又不自禁地轻蹙了一下,许倾玦摸到枕边的手机,按下了快捷键。
手机铃声在响,沈清裹着浴巾急急跑出浴室。接起的同时,意外地看到许倾玦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突然想起,几天前,正是她亲手在他的手机里输下了自己的号码。
“是我。”电话那头,仍是极淡的嗓音。
“你不在家?”这也太巧了!她才找过他,他就来电话了!
“……嗯。”
“哦……我刚才还去找过你。”
“有事?”
“那个……”沈清摸摸鼻子,随意坐在沙发扶手上,有些吱唔。
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对话,只听得见彼此的声音,她鬼使神差般微闭上眼,仿佛头一次感受了他一直以来的感觉。
“对不起。那天的事,我该向你道个歉。”
她说完,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这一次,许倾玦的声音似乎变得更低。
“嗯。”
沈清大力点头,微笑。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许倾玦问:“明天的订婚礼,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她也想看看,许君文的妻子是个怎样的女人。
“你呢?”她突然想到,“明天一起?”
“……”
“怎么了?”
“那么,明天下午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自然知道。明天见。”
“……喂!”
还来不及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
沈清疑惑地盯着手机屏幕,什么时候开始许倾玦也学会故弄玄虚了?
只不过,对于明天晚宴,她心底除了好奇之外,仍不免充斥着淡淡的酸涩。
明天过后,过去的一切也许真的就要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