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绝不认输》风雪添酒

4、第一章·重生（上）

　　2017年，秋。
　　A国北境，某个小镇警局。

　　罗弦风尘仆仆地走进警局，向警察出示了证件，做了简短的沟通之后，就被带到了审讯室门口。

　　他透过窗户看到里面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在赶过来的路上，他已经看过了程蓼的档案，但在亲眼看见他的时候，罗弦还是吃了一惊。

　　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也要更加安静与沉稳，从外面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疯癫的迹象。

　　但正是这个看似正常又“普通”的少年，在六个小时之前打通了罗弦的私人电话，用轻描淡写地语气告诉罗弦，自己刚刚干掉了某个将要引发末日危机的疯狂科学家，并放火烧了实验室。

　　之后他没有来得及清理掉自己身上的血迹，理所当然的被当地的警察给抓住了。

　　经过“友好”的沟通之后，他才得以借到电话，给罗弦打了一个国际长途，拜托他过去捞一下人。

　　当时远在C国正要上床睡觉的罗弦硬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接到这通电话，一定会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或者什么精神病人打错了电话。

　　但非常凑巧的是，程蓼在电话里叙述的末日故事正好与罗弦专业对口。

　　世界某些角落的地下尘封着古老的怪物。

　　早在几十年前，科学家们就发现了这件事，根据他们的研究，那些怪物的基因与人类有很多相似之处，却是事实上的天敌。

　　它们以人肉为食，身上携带的病毒可以同化大部分的哺乳动物，同时还有着惊人的繁殖能力。

　　科学家们推断，这些怪物一旦破土而出，将会对现有的人类文明造成致命的打击。

　　他们尝试过去销毁这些可怕的怪物，但是一来沉眠中的怪物如同死物，难以被检测到，二来……这些怪物遍布世界各地，数量难以预估。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它们自己苏醒出来作乱，然后再想办法清理掉它们。

　　于是，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联合机构便应运而生。

　　C国分部对外官方名称叫做“特别事件处理局”，罗弦就是这个部门的现任局长。

　　不过由于官方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怪物的存在，他们的部门在明面上也就成了不知名的关系户养老机构。

　　——其他部门的同事去串门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们一边放着末日丧尸片，一边一脸严肃地讨论该如何应对丧尸。

　　这仅仅是他们不务正业的佐证之一。

　　过去也不是没有人故意拿这种事情和处理局的人开玩笑，但他们最多只能联系到罗弦的工作号，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跑到国外去专门忽悠他。

　　更重要的是，程蓼在电话里精准地报出了疯狂科学家的名字，以及他曾经任职的研究所和研究项目。

　　那位疯狂科学家曾经从研究所里偷走了重要的病毒样本。

　　业内不少人都对此表示过担忧。

　　以那个疯子的脑回路来说，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

　　罗弦对此有所耳闻是因为专业对口。

　　一个普通的文科大学生却没有任何理由去了解到这些未被公开的秘密。

　　除此以外，程蓼还很清楚那些怪物的特性——那可不是多看几部怪物电影就能精准虚构出来的。

　　所以罗弦即便心有疑虑，但还是第一时间打飞的冲到了这个异国的边陲小镇。

　　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得先把人带回国内再说。

　　罗弦站在审讯室的门口，隔着窗户观察了一阵，惊讶之余他也想要看出什么破绽。

　　但是并没有。

　　根据这个警局的人所说，在等罗弦过来的六个多小时里，少年一直都是这副安静神游的模样。

　　他没有暴起伤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焦躁不安。

　　以至于原本笃定他是个杀人狂的警察都有些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这件事上面已经发话，现在已经轮不到他们来调查真相了。

　　警察将他们带到审讯室门口之后就自觉地走开了，罗弦自然地切回母语和身边的秘书交流。

　　“他确实只有十八岁对吧？”

　　“精确点来说，是十七周岁零九个月。”韩知音将手中的屏幕转向上司，“D大文学院的大一新生。根据他们学校的论坛记录，至少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前，他人还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出现过。”

　　“二十四个小时？”罗弦满脸震惊，“你确定？”

　　他并不是真的怀疑韩知音的话。
　　这位可是他们部门最优秀的情报员之一。

　　坦白来说，罗弦有时候都不想深究她用什么手段获取到的情报，但以结果论，韩知音的情报从未出过差错。

　　但二十四个小时……简直比明天就世界末日还要不可思议。

　　“我跟你一样吃惊——这就意味着他在短短十八个小时以内就完成了来到A国、清理实验室、被抓的全部流程，实际上时间应该更短。”

　　韩知音将资料往下翻了两页，继续说道：“顺带一提，他还没有护照。同时还疑似是个色盲以及听力障碍者。”

　　罗弦满脸怀疑地问：“你确定他们不是什么共用同一个名字的双胞胎兄弟之类的？”

　　韩知音冷静地回答说：“很遗憾，从他自己以及身边人的角度来说，是没有的。”

　　罗弦盯着那些档案看了半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有点崩溃。

　　“那他到底是怎么来的A国？还有是怎么带着管制刀具通过安检的？别告诉我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任意门之类的东西。”

　　“十五个小时之前，国内恰好有一班从D市出发到A国的航班。”韩知音依据事实推测道，“根据机场的监控和检票记录来看，他应该是顶替了某个乘客的身份。”

　　罗弦忍不住用力揉搓了一下脸，好让自己的表情不要表现得太过狰狞。

　　“一会儿他要是跟我说，他其实是被什么异世界特工魂穿了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比起那个，他自己说的从未来回来的这件事会让你觉得更不能接受吗？”韩知音问道。

　　“从档案来看，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罗弦说道。

　　人生轨迹一清二楚——
　　父母双亡，性格孤僻，成绩优异，很受女生欢迎，却一直不怎么合群。

　　一个普通到有些弱势的学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那可是世界末日啊。

　　罗弦微微叹了一口气。

　　“问问他不就知道了。”韩知音从上司手里抽回了平板，朝眼前的铁门微微抬了抬下巴，“说实话我也很好奇。”

　　－

　　“姓名？”

　　“程蓼。”

　　“年龄？”

　　“十八。”

　　“还在上学？”

　　“D大文学院，大一。”

　　“你是怎么来A国的？”

　　“飞机。”

　　“什么时候的事？”

　　“A国凌晨五点下的飞机。”

　　“刀呢？”

　　“托运。”

　　“……”罗弦深吸了一口气，抓着档案资料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你是怎么上的飞机？就我所知，你好像从来没有出过国吧。”

　　程蓼微微停顿了一下，视线在韩知音身上停留了片刻。

　　“就是，临时替换了一下资料。”程蓼说道，“回去之后我会记得换回来的。”

　　韩知音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黑进了信息系统的后台？”

　　程蓼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罗弦看起来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眼前的少年表现得非常配合，几乎是有问必答。

　　如果不考虑此刻所处的位置，以及少年那一身浓郁的血腥气的话，罗弦觉得自己一定会很喜欢这样坦诚的学生。

　　“你知不知道，光是这几件事就已经足够你把牢底坐穿了？”罗弦咬着牙问道。

　　“如果现在会让你为难的话，把我送进去也没有关系。”程蓼说道。

　　——如果你没有能力捞我出去，我也不会怪你的。
　　罗弦觉得这句话应该是这个意思。

　　但是程蓼的表情太过真诚，以至于罗弦完全没办法将这句话当成一个讽刺。

　　韩知音倒是觉得有趣，好奇地追问：“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技术？那个系统我都觉得有点麻烦。”

　　程蓼看了她一眼，说：“你教的。”

　　当然不是现在的韩知音。

　　韩知音微微愣了一下，这回罗弦反应倒是比她更快一些。

　　“看来在‘未来’，你们关系很不错嘛。”罗弦语气微妙地说道，“知音可从来没耐心教什么学生。”

　　程蓼又看向他，然后忽的笑了一下：“你和我关系也不错，一直坚持不懈想当我爸爸。”

　　罗弦：“……”

　　韩知音：“噗——”

　　罗弦转过头，幽幽地扫了她一眼。

　　韩知音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低头看资料，一边若有所思道：“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了嘛。”

　　重生这种事，一定只有在绝对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和盘托出。

　　罗弦没有反驳她的话。

　　事实上从第一次面对面开始，罗弦就意识到无论那是少年的噩梦还是真的“未来”，他们的关系一定很不错。

　　少年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骗不了人。

　　那些无意识流露的信任和亲昵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罗弦理智的一面告诉他，不应该简单的因为这样一点眼神变化就动摇心神，但在对上少年的视线之后，他还是不知不觉地松懈下了防备。

　　就好像他们真的已经彼此信任了很多年一样。

　　“先不说那些事。关于末日的事，我需要听你原原本本地详细说明一边。”

　　罗弦坐直了身体，做好了倾听一个漫长故事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