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那些人》同学你好

9、九、英语老师，五十岁，三十岁

　　在新疆，在那个生我养我的兵团，我认识了两位英语老师，他们一个五十岁，说着蹩脚的口语，是同学眼中的爱哭鬼；一个三十岁，雷厉风行，是能让所有人都让着她的小女孩。
　　初中的时候，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不太喜欢学习，一开始她的样子很凶，同学们都对她很忌惮，对于她的话，她的批评，只是默默的接受，包括每天必须背完单词，不背完不能去吃午饭，包括每天的早自□□是在班里巡视着让大家朗读。起初老师只是经常会生气，发脾气，慢慢的，但是我忘记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都改变了，应该是班里一个没有背完单词或者是在课上没有回答上问题的男生，被她一顿批评之后，站起来，第一次跟她反驳，就是那一次，她委屈的流下了眼泪，跟我们说着她的不容易，对我们的失望，男生是被逼急了，她也是，老师越哭越大声，因为她的种种行为，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但是班里的很多同学逐渐对她有点烦，所以大家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都沉默着，有几个女生给老师递去了纸巾，有这样一个开头，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原来英语老师不会反抗，她原来不像班主任那样会打人，会骂人，她不敢，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这么做，她在课上哭泣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是，最后，就像她说的那样，记住老师的大多数是那些学习并不是很好的学生，虽然同学们会给她背后起外号，具体是什么我印象有些模糊了，对我而言，不管怎样我不会叫别人不好的外号，在她这里我只有被说哭的分，但是，即使同学们为我打抱不平说英语老师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说她的坏话，因为在我心里，被记住的不仅仅是她蹩脚的口音，在课上的一次次哭泣与抱怨，更多的是，她总是陪伴我们到最后，当我们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家里有人出事的时候，她也会常常关心，她的性格在我这里渐渐鲜明……她有她的骄傲，一直一直坚持到讲台最后。
　　她曾留过学，也曾在大企干过两年，她曾带出过英语成绩最好的文科班——那是整个学校的骄傲，她有很多学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她是最疯狂的、也是最负责人的老师……现在她教我们理尖班，她是被迫上任，因为在辉煌的那几年之后，她生病了，治不好的那种，她决定用她不知道还有多久的几年帮我们提高成绩，老师、校领导甚至是有些家长都知道，我们有一个出色的英语老师，只有当时的我们不知道。
　　她总是一脸疲惫，每三个月都需要去一次乌鲁木齐治疗，我们具体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但我们知道，她有最执着、最善良的心，有一个陪她走过病痛，愿意保护她未泯的童心、她有很好的亲情、每一个家人都很照顾她，理解她的决定，她不能有孩子，她也有遗憾……但在她的眼里所有的学生都是平等的，她照顾到每一个学生的情绪，观察着班里的一切，对于班里的很多事情，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看破不说破，或者是对他们单独的开导。一方面学校的规定让她不得不这样保护我们，另一方面也是怕我们收到影响和伤害。
　　但是我们却总是没办法达到她的期待，也许是因为我们高中频繁更换英语老师的原因，我们虽然是理尖班，但是英语的基础却很差，无论是语法还是单词，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于英语就是无法开窍，尤其是那些复杂的语法，除了死记硬背基本上别无他法，我们总是被她试图灌输一些做题的思想或者方法，潜移默化也好，系统训练也好，却总是没办法掌握到精髓，这·也许也是遗憾之一吧。就像她说的，我们是被禁锢着的井底之蛙，总是只能看到眼前的这点东西，当时我一直不能理解，直到后来慢慢认识更多的人，很多来自大城市的同学，第一次知道新概念是什么，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地方高考要考口语，我们甚至都不考听力……从曾经对英语的不屑一顾，到现在想要努力学习却总是无从下手，我想，这也许就是不同地方或者说阶级，给人带来的局限性吧，很难突破现有的阶层去认识高于本阶层的东西，而且这个突破的过程是反规律的，极其痛苦的。
　　当时的我们也许就是抱着这样的仇视心理，也在抵抗着老师所带来的这种渴望让我们突破壁垒和与之相并存的巨大压力的痛苦。虽然在某些时候，或者说某些人，并不喜欢这样的教育，不喜欢这样的老师，不喜欢她激烈真实的言论，不喜欢伤疤被血淋淋的揭开的痛苦。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一直是真诚的，对我们是、对自己也是，她活得热烈而赤诚，最让我感触的是，她从白领变成英语老师，也敢在事业巅峰时出国留学，这种敢于做任何是的勇气，时刻保持真诚的善良，真的让回过头再去看那段时光的我深深震撼，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这样的能力和勇气，我只知道，她有很多很多美好，有很多很多爱，才能支持她做出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突破。
　　高中毕业已经一年多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回学校看看，不知道老师怎么样了，后来慢慢的从更多人那里知道他们的故事，不止我们的英语的老师，基本上所有的老师，都在为我们高中的学生，为那个小小的高中的学生奉献着，我想，单单靠所谓的对一本率什么的追求，不足以撑起我们高中的梦想，这里面一定也很很多真心的期盼、祝愿、理想，也有很多真挚的、无畏的奉献，也有很多老师付出真诚炽热的情感，我们的每个班级，至少是当时我们年级，都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虽然竞争残酷，但我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当时我们对彼此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