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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月色已深,宋擎明赶回城主府,成霜随护在侧。她骑马不急不逊地跟在马车后面,侧过马头,她看见那三个和尚背着行囊一步一个脚印远远坠在后面,心里嗤笑一声,说不上什么滋味。心想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和尚了,学了那么多年的术法是半点不用。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折返过去,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三人。

      “喂,和尚!”

      她出声,楚凌渊的脚步顿了顿,抬眸看她,“施主。”

      她脸上仍带着可怖的血迹、身上红一块粉一块的,里面也有她自己的伤口。撰着缰绳的左手上一道伤口渗出颜色,染红了缰绳。

      “和尚,你就这么走着去城主府?”

      楚凌渊微微点头,不欲多言,只管前行。

      “这路途可不近,这样走着多累呀!不如,你坐到我的马上,与我同乘,如何?”她声音娇媚,不看她眼,似乎只是一个可爱的邻家小姑娘。

      “如来者,即诸法如义。如悬镜高堂,万像斯鉴,以绝常无常之静心,照常无常之圆理。”

      成霜:......说点人话。

      她这样想,于是她就这样问出来了:“不懂。”

      参慎翻译道:“师父的意思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管学得多少佛理,始终要在生活实践中自悟自证,才能获得禅旨的真谛。”

      成霜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看得出这小和尚很是忍耐,但还是本本分分地回答她的问题。

      楚凌渊看向自己的弟子,无波无澜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慰,点头道:“是。”

      “哦,那和走路有什么关系?坐坐车马、节省时间,用更多的时间去经验些有用的东西,不是更好吗?”她喃喃自语道。

      参慎说:“施主,路途虽远,但能够磨练心性,亦是一种修行。”

      “两位小师傅看着年纪不大,这样走路总归是累人,不若我将这马让给二位小师傅吧?”

      楚凌渊在前面走着,不一会儿就走出去好远,参慎听了她这话,也没有一句回应就急忙跟了上去。只剩下小弟子参明。

      参明年纪尚轻、定性不高,摇摆不定,终是匆匆回了一句“施主自己骑马代步就好我们师兄弟还是跟着师父”就走了。

      马儿停了下来,双月当空,成霜置身于漆黑的城池街巷里,前方车马已经几乎看不见踪影。她的肩膀有些疼,凤双极疯子一个,那扎她肩膀的利器上肯定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毒,可她身在江洲城,没有她的月牙树,否则能够取树下的泉水和树汁液疗伤,不过几日再严重的伤都可恢复。

      她策马扬鞭,不再管那边有三大门护送的宋擎明,直奔城主府而去。到了墙根下,她像一只健硕的兔子跳过府墙,钻进宋擎明给她准备的卧房里。

      她扒开衣服,用星辰术凝聚出一面镜子,翻出匕首,自己给自己刮去烂掉的皮肉。

      左肩上一个诺大的血洞,中心黑漆漆一片,正不断冒着血。

      黑色的毒血顺着白皙漂亮的后背滴落,淌过蝴蝶骨——那里,一对巴掌长的红色翼孔,附近的肌肤正颤抖着。她身体最怕痛的一部分,正在惧怕鲜血。

      成霜面无表情、尽可能多地去掉沾染毒蝎的皮肉。终于,她扔掉匕首,深深喘息着,撕下一块里衣包扎,随手在卧房里掏了一块巾帕,擦掉后背翼孔周围的鲜血。

      她起身走到洗漱的盆前,用凉的发透的水洗了把汗湿的脸,点点血迹被洗了下去,重新露出她那张任谁来了都要结巴的脸。

      扯出来时的包裹,换了一身平日里的装束,干净干练又简洁。

      打开门,取了一只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沿着走廊去人进进出出的大堂。有人等在那里,把她领去了书房。

      一进去,成霜闻到了一股如同记忆里的好闻的墨水味,三大门的人都在书房里。

      感情这是半天也不愿多等。

      她朝宋擎明点了点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正派弟子们无疑都悄悄看她,那几个领头的大佬们倒是毫不在意,只正襟危坐,门外又走进一人。

      是那个阜朝的皇族。

      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神情却很是严肃,走到正中央,拱手一礼道:“诸位,小子是阜朝三皇子桓恕,还请诸公,帮帮我大阜。”

      说罢,深深鞠躬。

      众修士哗然,慕容戈从座位上站起,拧眉沉声道:“三皇子快请起,我们断断当不得如此大礼,有什么事情,只说就是。”

      桓恕说:“今年正月里,我父皇在朝会上突然倒地、一病不起,国师无法诊断其因由,隧召国内术师前来,但竟无一人能说明白我父皇究竟患了何病症,只得借由祝寿为由找诸君前来。”

      “银月之秘,可是真的?”慕容戈问。

      “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与诸位一样困惑。”

      他接着道:“国师说,我父皇应是妖邪附体,至于究竟是何类妖邪,术师们一概不知。我们翻遍典籍,也从来没有能够附身于人的这类妖邪。”

      “我们想起了陆康二人之言,九州将有大乱,一切起因,在于‘银月’。”

      秦书阙说:“神谕上亦指示将银月交给陆康二人,可如今两人不见踪迹,不知是死是活,只怕是后人神话了两个算师。如今九州之妖邪肆虐,未必与银月有关,倒不如尔等多思考如何斩妖除魔,扫清寰宇,何必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那神谕未必是真!”

      “师侄,不可无礼!”

      “不,各位所讲,皆有道理。”宋擎明眼中沉重思索着,“世人称银月为一把钥匙,可是毕竟从未有人亲自见过,说不得其实不是一把钥匙,而是什么别的东西,找起来何异于大海捞针。”

      “宋城主,我阆玄有些疑问。”说这话的是秦书阙的师叔,秦冯。

      “秦君请讲。”

      “既然宋城主说知道一点关于银月的事情。何不拿出来与大家一同商议?听闻白家记载有大量关于银月去向以及使用方法的典籍,白家覆灭前,曾把女儿送上天楚学艺,后来却再无消息。最后一次出现,有人看到,”他停顿了一下,“与宋大人同进同出,甚是亲密。”

      话说到这里,成霜蓦地抬眸,向宋擎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宋擎明道:“白家女儿确实曾在府上做客过,我与她自问是以君子之利相交的朋友,至于她身上有银月的消息,这样的流言我也曾问过她。我敢肯定,她对此事绝不知情,或者知道的不会有我们在场的人多。”

      “白家女至少知道白家的消息。”慕容戈添加道。

      “各位施主,容小僧一言。”参慎瞥了眼默不作声的背影,“白雪晚是天楚的弟子,细算起来,甚至是小僧的师姐。小子不甚明了,师姐离家时才将将十岁出头,她也未曾在弟子们的留影石上留下影像,如今怕是天楚的弟子都无法记清楚她的面容了,诸位是怎么得知,‘白雪晚’曾出现在宋大人身边的呢?”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看向佛子形寂,这位当年可是剑道五圣之一,和李经义、顾琼京一起谈论的奇才,莫名其妙地入了空门,他们当年都很震惊啊......

      “宋城主,贫僧此次前来,亦是想知道小徒为何来到您这里。”

      宋擎明扭头看楚凌渊,叹了口气,“佛子,若是宋某知道,也不会不提此事了。十年前,那时我自江陵奉皇命彻查旧案,发现一女子蒙受不白之冤,被下在牢狱里,便将她释放,又见她哭诉无处可去、心生不忍,将她邀至府上做客。至于如何得知身份一事,是那日我府上宴请宾客,她到了前庭,自白身份,求于家主救她于危难、帮助她找寻家人。白小友曾与我说起,她隐约记得,于家家主于她爷爷关系极好。”

      “她在我府上居住不到两月,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了。我内心焦急,派人查遍烟江陵一带,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众人听闻,都不置可否。

      其实这话很不严谨,只是从没有人怀疑。毕竟白雪晚一届孤女,这番话套用在那种身份上很合理。

      但成霜知道,这话一定瞒不过楚凌渊。他何等细致敏锐,怎会没有察觉宋擎明话音里的掩饰,之所以他和这些人精没有怀疑到自己,肯定是因为她今晚在宴席上那副反派的做派。

      他们下意识把本应该恭顺柔弱的正道世家女儿贴在白雪晚不知面目的脸上,把一个传闻里杀人如麻浪荡不堪的女人排除在外。

      心思各异间,‘啪嗒’一声,门被打开,熙茶公主一脸温婉的笑意,手中端着食案。

      书房内滞涩的气氛被打断,熙茶公主挨个人前放上了些精致的糕点。到成霜面前时,她清晰地察觉到熙茶公主打量试探的眼神。

      她微微颌首一笑,表示感谢,一切都恰到好处。

      熙茶公主走了出去,谈论再次开始。

      “如今线索,在于白家的藏书中,也许有能够解释银月的典籍。”

      “虽然如此,但白家已亡二十余年,其中变数何等多,恐怕当年藏书也被拍卖辗转,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门中并无白家藏书,听闻于家后来整理了大部分白家藏书,兴许都在于家。”

      “于家早就不是华族九大家族之一了,这些年音讯渐消,都不知道上哪里去寻他们去......”

      “白家有藏书关于银月一事,兴许亦是谣传。若真要论起,白家若真的知道些什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诸位!”宋擎明沉沉道,“如今正事,还是要讨论妖邪肆虐一事。还望诸君与各门各派,尽量相助,宋某手中有越州我朝境内妖邪集中出没之地的舆图,各地官兵也定会全力相辅!宋某在此,谢过诸君了!”

      “此事,我们已经知晓。”秦冯道,“本就是我门分内之事,何须宋大人感谢之言!”

      桓恕察言观色立刻开口,“若是方便,不知各位门派中可有医修,可以为我父皇诊治,小子不胜感激!”

      慕容戈:“我可为阜朝陛下引荐一位医修,且我医术尚可,可以走皇城一趟。”

      他话音落下,秦冯立刻表示回去安排人马下山斩妖除魔。

      楚凌渊郑重点头:“贫僧会知会门内,领弟子一同除邪。”

      宋擎明一一谢过。房门打开,众人陆续离开,成霜几乎全程闭目旁听,知道这些人回去,必然会立刻调查白家和于家。

      风吹了进来,书页被翻动着’刷刷’作响,风也撩起了他赤红色衣袂,袈裟的大袖飘飘,甚是清冷孤寂。

      成霜拿起灯笼,走出门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卿卿:扭捏作态)来留言吗客官~~(挥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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