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火，有什么意思？》借点勇

34、发泄与救赎

　　昨晚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楼璨根本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出，所以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连手机都没带。于是乎，刘绍禹根本没打通楼璨的电话，他于是打给刘瑾，让刘瑾把电话给楼璨接。

　　“喏，让你接电话。”刘瑾边在心里骂刘绍禹这只小白眼狼，边乖乖把手机递给楼璨。

　　楼璨不接也知道刘绍禹现在有多愤怒，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后，接过手机，瞥了刘瑾一眼，默默走去离刘瑾有点距离的客厅落地窗前接起了电话。

　　刘绍禹也是借口跟他爸妈道晚安后，躲去自己房间打的电话，一听到楼璨的声音，他就怒气冲冲地吼道：“你特么是不是疯了？！你还嫌我哥不够痛苦吗？你特么到底想怎么样？”

　　楼璨为防止刘瑾偷听，又瞟了一眼刘瑾，果然见刘瑾正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尽管隔着有一段距离，他仍然不太放心，但他穿的实在很少，外面齁冷的，他昨晚已经受够了，而且现在身体也疲惫得很，实在没力气折腾自己了，于是对刘瑾睁眼说瞎话道：“哥，刘绍禹说麻烦你去给他哥做个早餐。”

　　刘瑾嗤笑一声，说：“你可得了吧，那小子才不会这么说话。”

　　楼璨：……

　　刘绍禹：……

　　刘绍禹自然懂楼璨的意思，在电话那头没好气地说：“让他滚去……”

　　楼璨于是说：“哦。他说让你滚去……”

　　刘瑾简直气笑了，他当然知道他们是想支开他，边咬牙切齿地说“个小没良心的……”边识趣地朝厨房走去，临走前不忘回头对电话那头的刘绍禹喊了句话：“小白眼狼，你自己看着办，回头不给我买辆跑车都弥补不了我今天一大清早受到的伤害。”

　　尽管刘瑾走了，楼璨仍然像是怕被听到似的，压低声音心虚地解释道：“我本来只是想来远远地看看他，我也没想到他会发现我……我也很懵……”

　　刘绍禹真是快要气死了也快要无语死了：“我特么真的很想打死你！我哥好不容易心情好了点，你特么又去给他添堵！谁特么稀罕你的虚情假意！你特么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气得头疼，揉了揉脑门，问：“然后呢？你们昨晚干嘛了？！我哥现在什么状态？！”

　　楼璨一想起昨晚的一切，心脏猛地又是一阵疼，眼眶立马就又酸了，他于是看向了窗外刺眼的皑皑白雪，说：“我不知道，看起来很不好。你说得对，我真的该死……”

　　“你特么当然该死！”刘绍禹怒气冲冲地说，“但你别死在我哥面前给他添堵，先特么给我滚回来！”

　　楼璨转头看了眼楼梯方向，没有底气地说：“我想等他起床。我怕我就这么走了，他会难过……”

　　刘绍禹更烦躁了，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楼璨是对的，楼璨要是就这么不告而别了，他哥醒来肯定要难过死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他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我哥说一句不该说的，或者害我哥情况变更差，我不会放过你的！”

　　刘绍君这么多天来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一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是梦吗？好吧……他紧咬着牙，用力揪着身边的床单，在心里狠狠地唾弃着自己。

　　就在这时，原本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的楼璨实在不忍，从背后隔着被子环抱住了他，轻声温柔地说：“醒了吗？”

　　他一个没崩住，把脸埋进床里，隐忍地哭了起来，身体因为哭泣抑制不住地抖动着，床单几乎快要被他揪烂了。

　　不是梦，他真的来了……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不明白为什么这波情绪来得这么汹涌。刘绍君，你特么怎么越来越没用了，就这点事情你就哭成这样？他不由地又一次自我厌弃了起来。

　　楼璨早在看见刘绍君紧揪着床单的拳头时就心疼坏了，现在更是心疼得不行，但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只好更紧地抱住了刘绍君。

　　痛恨自己无能的刘绍君更恨被楼璨目睹这一切，于是边把自己更深地躲进床单里、被窝里边用手肘拼命试图推开楼璨，咬着牙说：“出去！你出去！”

　　楼璨当然知道不能就这么出去了，见隔着被子实在控制不住刘绍君，干脆奋力钻进了刘绍君的被窝，手脚并用紧紧地抱住了他，边给他抹源源不断流出来的眼泪边轻声哄道：“别这样，乖，哭出来就没事了，我陪你一起哭好不好？”他的眼泪也早就情不自禁地流出来了。他实在太心疼太心疼，也太愧疚太愧疚了。

　　刘绍君像是被按到了什么开关，突然就安分了下来，也不哭也不闹了，但突然，他以楼璨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一个翻身压在了楼璨身上，用力狠狠咬住了楼璨的肩膀。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疯了似的。

　　是不甘心吧？实在太不甘心了。这个人突然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搅弄了他九年多的人生，一次又一次残忍地伤害他，他却根本无法讨厌他也无法恨他，反而还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直到现在，这个人还是能轻易地拨动他的心弦，让他的心情瞬间从天堂坠落到地狱，再从地狱飞升至天堂。但，这个人却要从他的生命中离场了，尽管是他自己的意思，但……真的要离开了……今后，他会拥有很精彩的人生吧？在上城五彩斑斓的花花世界里，和一群不被世俗约束的自由、有趣的年轻人——路莫迟、简蓝，还有那个叫叶杨的……还有那么多那么多……而我，只配守着这个秘密卑鄙地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只有我要这样活着？！

　　楼璨疼得条件反射地发出了一声闷哼，却在那声后，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做任何反抗，反而把身上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直到尝到血腥味，刘绍君才终于松开了牙齿，不争气的眼泪却像是被开了阀，哗啦哗啦下雨似的落在楼璨身上。

　　“你来干什么？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是要逃跑吗？不是连坐都不敢坐我身边吗？怎么还没滚？！”他把昨晚强忍着没有发泄出来的怨气和怒火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混蛋！为什么要躲着我？！怕我缠着你吗？是怕我缠着你吗？！”他边咬牙切齿地狠心地撕扯着自己的伤疤，把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和赤裸裸的狼狈完完全全地暴露给楼璨看，拳头边毫不留情地砸在楼璨的胸口，一拳又一拳。

　　楼璨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脸唰地一片苍白，连忙慌张地否认道：“不是！当然不是！”他哪里想到自己的那些举动会让刘绍君有这样的误解，简直快要疯了。“对不起，我发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刘绍君像是闹累了，突然失了气力，把自己砸在了楼璨身上，脸埋进楼璨胸口，双手紧紧抓着楼璨身上的睡衣，极力隐忍地说：“我知道，我不值得，我是‘横线’，我不会缠着你的，也不会再去找你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所以你不要再对我说那些狠话，也不要再躲着我了，我没有你想象的坚强，我很没用的……我好累，楼璨，我快要累死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他说着说着，就实在绷不住，大哭了起来。毕竟，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他实在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这辈子至今经历的所有狼狈和挫折都来自于楼璨，小时候一次，长大后两次。

　　刘绍君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既捅向了自己，更狠狠地一剑一剑捅着楼璨。楼璨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已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真的好想杀了自己。他当然知道刘绍君说的“横线”指的是什么，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会是我的“横线”呢？你忘了吗？在我这儿，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那个“L”，我只是知道我是你的“横线”，所以替你做了切割而已。或者也可以说我也有一个“L“吧，竖线是你的人生，横线是我的爱情。我自以为是地用极其残忍又极其错误的方式自作主张地选择了成全你的人生，对不起……

　　他紧紧地抱着刘绍君，边不停地亲吻他的额头安抚，边不停道歉：“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横线’，我才是，我才不值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别吓我，求求你……”

　　刘绍君却像是更绝望了，更紧地揪住了楼璨的衣服，埋在楼璨胸口的脸因为更痛苦也揪得更变形了：

　　“非要这样吗？真的不可以吗？”

　　他也不知道他是在问楼璨还是在问他自己。

　　“如果这样，当初为什么要喜欢我？”他像是实在不甘心，又一次朝楼璨砸去了拳头，却不知道是因为不舍还是哭没了力气，力度小得跟按摩似的，“混蛋！是你先喜欢我的！我说了不可以的！我说了不可以的……混蛋……”

　　他对楼璨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怨恨呢？可是，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是无法对楼璨说出“讨厌”和“恨”，也根本不忍心对他生出一丝一毫这样的情感。

　　“对不起，对不起……”楼璨什么都不敢做，怕越做越错，怕一错再错，只好无能地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抱着刘绍君的力度像是恨不得把刘绍君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刘绍君实在太痛苦太难受了，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怪楼璨，没有人逼过他，从来没有，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陷进去的。他讨厌自己现在这副无能的样子，更讨厌让楼璨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他把脸从楼璨胸口抬了起来，奋力挣脱开楼璨的双臂，揪着楼璨的衣领，用哭得又红又肿的双眼狠狠瞪着楼璨，然后，在两人突然间死一般的寂静对视中，狠狠地吻住了楼璨……

　　他现在的行为已经完全失了理智，像是全凭着身体的自发行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这个吻和他们先前的每个吻都不一样，非常凶狠，像是狮子在啃咬他的猎物，只想把他撕碎了吞进肚子里去，与心动、爱情、情动、情欲都无关，反而充满了怨气、怒气、不甘、不舍、痛苦、挣扎……

　　楼璨却渴望这个吻很久了。他早就想吻刘绍君了，从昨晚刚见面开始，想了无数次：刘绍君对他张开怀抱说‘想要一个拥抱’的时候；刘绍君乖乖被他放进沙发的时候；他给刘绍君暖脚，刘绍君难为情地害羞脸红的时候；刘绍君说‘我想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刘绍君给他细心处理伤口的时候；刘绍君落寞地解释为什么没有跟他提那个项目的时候；看着刘绍君安静易碎的睡颜的时候；刘绍君刚刚所有崩溃地发泄的时候……

　　有因为思念的；有因为心动的；有因为爱慕的；有因为心疼的；有因为想堵住刘绍君的嘴让他不要再误会他、不要再自我怀疑自我贬低下去的……

　　可是他不敢，他怕他的反反复复会一不小心又一次深深地伤害刘绍君；他怕他们一不小心还是冲动地犯下错误，万劫不复。

　　现在，他被刘绍君吻住了，虽然更像是惩罚性的啃咬，但被吻住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股酥麻的暖流，一点点温暖他的四肢百骸，直击他的灵魂深处，令他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令他那颗自昨晚开始就既惶惶不安又悔恨交加又痛如刀割的心得到了巨大的抚慰和救赎。他好像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治愈感和救赎感了，和他曾经以为的天差地别。

　　他温柔地捧着刘绍君的脸颊，深情地亲吻着他，用他柔软的唇、缠绵的舌、滚烫的泪、炙热的呼吸一点一点将刘绍君融化……

　　亲爱的，亲爱的，我爱你，好爱好爱。对不起，我错了，不要丢下我，不要真的不喜欢我……

　　慢慢地，他们交融在了一起，唇舌、身体、呼吸、气味、喘息、闷哼、情欲……

　　“做吗？”

　　情动难耐的楼璨喘着粗气，揣着性感沙哑的声音在同样眼神迷离情动不已的刘绍君耳边问。

　　门外，站着因为不放心而跟来，已在外守候多时，此刻早已震惊得呆若木鸡、心跳如雷、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