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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伏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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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城防图原来一直就在咱镇北军军营……这刘葆也真够奸诈的,竟然将它埋在了练兵校场的木杆子下。”
“要说得亏是请来了你,不然,我们几个就算是把西风城掘地三尺也是找不回城防图的。”姚承拿着城防图,一边喜不自胜仔细翻看,一边隔着一道布帘与正在沐浴的柳誊啧啧感叹。
“不过,话说回来,”姚承想起什么似地,又道:“按你的意思这与刘葆他们交易的买家其实是大皇子达鲁。达鲁设计让须卜檀来代替他交易,目的是想在大凉弄死须卜檀。”
“可须卜檀既然借你的手杀了达鲁的人,就说明他很清楚达鲁在打什么主意。既然清楚,那他又为何要来?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死在这里么?”
“而且,他就这么干脆利落将知道城防图下落的人丢给你了,真的仅仅是因为自知无法拿到图才如此的么?”姚承思忖道。
“自然不是。”柳誊一身潮湿从布帘后转出,冷白的面色浮现出被水汽蒸腾出的些许红润。然,神色依旧冷凝。
以柳誊对须卜檀的了解,像他这样工于心计之人,既然来了便不可能无功而返,他定然是有了别的算计。
至于须卜檀在算计什么,目前尚未可知。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须卜檀所要做之事必然是与北戎的南侵大凉有关的。
细叶城的布防尚未完成,他需得尽快回营。柳誊抓起木施上的披风系上,大步流星地朝帐外走去。
“哎,大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见他老人家一面再走啊?”姚承追上去喊道。
“不了。”柳誊头也不回从士兵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你代我向大将军问好,等细叶城的布防结束,我再向将军禀报。”
“那也行……不过途中你也可能遇到将军,”姚承咧咧嘴,“他今日会经过鸣鹿镇。”
“嗯。”柳誊听了随意点了下头,双手握紧缰绳,正欲催马离开之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神色蓦地一变。
“你说将军会经过鸣鹿镇,那他可是从鱼跃岭过来的?”柳誊沉声问道。
“是呀。这回巡查西南营区将军只带了几名随从,人少,从鱼跃岭的小路过来要比从大路走便捷些。”姚承看着柳誊骤变的脸色,也提起心来,“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地方?”
“你说,若是与刘葆交易之人不止是达鲁,而那人所买的消息也不仅仅是城防图。”柳誊神情冷厉,眸底肃杀之气渐盛。
“你是说须卜檀的目标是……”姚承压低声音震惊道。
“但愿是我多心了。”柳誊沉声道,“姚承你现在马上点一队亲兵,去鱼跃岭接应将军。”
说着,他随手从身旁士兵手中夺过长枪,另一手扬鞭催马,如一支离弦之箭般奔出了镇北军大营。
“哎!你带点人再走啊……”姚承瞧着柳誊消失在烟沙之中的背影,急得跺脚。转身对立在帐前的守卫暴躁喊道:“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把副将他们找来!”
鱼跃岭在西风城北,距西风城有近八十里的路程。柳誊一路纵马疾驰,足足半个时辰才赶到。
暮色霭霭,天光将近。柳誊勒马停在入鱼跃岭的密林前,望着前方渐渐笼罩上一层暗色的山林,目光沉沉。
若是须卜檀已经从刘葆口中得知将军巡查西南营区的消息,那他主动放弃城防图的反常行径便能解释的通了——一旦镇北军统帅萧百川身亡,短时间内大凉朝中无法找不到足够代替他的统帅。届时群龙无首,就算镇北军再是勇猛强悍,也如同散沙一盘,根本抵挡不住南侵的北戎铁骑。
比之盗取西风城城防图,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更为有效。
但要想截杀镇北军统帅可不是须卜檀一人单枪匹马就能办到的,他需要帮手。
而这个帮手只能是他从北戎带来。帮手人数不能太多,否则会引起达鲁和镇北军的警觉。
那么,成败的关键便落在了伏击位置的选择上。
鱼跃岭全长不过数百来丈,两边一面是万丈悬崖,一面是壁立千仞的峭壁,中间羊肠小道顶多仅供两骑并行。唯一能藏兵伏击的位置,便只有鱼跃岭中间坡度稍缓的回鱼坡。
那里地形相对开阔,且丛林茂密。
手中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柳誊双腿一夹马肚,奔进了鱼跃岭中。
快行进到回鱼坡之时,柳誊听到一阵打马之声从前方传来,他极目望去,瞧见镇北军统帅萧百川带着三名随从正快马朝他过来。
柳誊稍稍松了口气,立刻催马上前。
然而,还未等他这口气彻底松下,旁边山林中的鸟雀骤然惊飞,下一瞬数十支利箭朝他们射了过来!
柳誊瞳孔一缩,“将军小心!”
不愧是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将,在柳誊喊出声的同时,已经敏锐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冲左右大喝一声:“有埋伏,快下马!”
闻言,左右随从立时翻越下马。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三名随从只有一名在萧百川拼力援救之下,才保得性命。
而萧百川却因此中了箭。
柳誊借着手中长枪,杀到萧百川身前,带着他与那名随从一起躲避到另一侧山体,紧贴石壁,避开了从山上射下来的利箭。
“他们是北戎人,意图偷取西风城城防图不成,便在此地设伏刺杀将军。”柳誊飞快说道。“等下,我来拦住他们,将军你们尽快骑我的马离开这里。”
“不行。”萧百川沉声反对,“你知道的,战场之上,本将军从不抛下自己手底的兵。”
“柳誊知道。”柳誊恭谨却不失强硬地道:“但将军,您身上担着镇北军,担着镇北军身后的万千大凉百姓,您绝不可有任何闪失。”说着,他扫了一眼,手握大刀从回鱼坡上冲下来、正朝他们杀过来的须卜檀等人,对那名随从沉声吩咐道:“护送将军离开。”
那名随从忙点下头,架扶着不愿离开的萧百川,往前面马匹走。
须卜檀等人疾奔上来,欲截萧百川二人,柳誊长枪劈斩,将几人逼退数步。
望着手握长枪立在狭窄山道中间、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架势的柳誊,须卜檀唇角含笑,真心实意道:“难得遇到如柳将军般与我心有灵犀之人,要不是你我敌我立场之殊,我真的很想与你做朋友。”
“柳某从不与北戎人做朋友。”柳誊冷声道。
闻言,须卜檀笑容愈深,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他道:“那是可惜了。今日萧百川必须死,任何挡在他前面的人都得死。柳誊,你救不了他也拦不住我。”
柳誊闻言冷嗤一声,“废话真多!”话音未落,手里长枪猛然攻袭向须卜檀。
须卜檀身体后仰,避开凌厉攻势,同时抬起一腿猛踹向柳誊要害之处。
柳誊侧身避开须卜檀的反击,手中长枪却犹如舌信,快而狠地戳刺须卜檀的胸口。
须卜檀一面横刀抵挡刺来的长枪,一面示意手下追击被强行扶上马的萧百川。
见状,柳誊手腕一转,长枪斜刺横扫,裹挟着强劲力道,重重击打在两名欲绕过柳誊追击萧百川的男子腰部上,直接将人击落进路一侧的悬崖,而后回枪一扫,以锋利的枪头切了另外两人的脖颈。
而须卜檀则在柳誊抽走长枪的瞬间,长刀直直劈向柳誊肩颈。
这一刀极为狠辣且劲力十足,若是被劈中,半边身子都会被砍去。
刀势极快,柳誊避无可避,只能选择横枪抵挡。只听一声金戈相撞的叮零,硬铁锻造的长枪杆身,被长刀砍削为两节,长刀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道,劈砍在柳誊左肩之上。
好在枪杆耗掉了长刀的大部分力道,所以不至于左肩被削掉。
鲜血如涌,被削掉皮肉的肩膀白骨森然裸露在外。而柳誊却只皱了下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竟抢先一把抓住还陷在左肩上长刀,同时右手擎着从袖间滑出的匕首,借着与须卜檀相近不足半臂的距离,猛地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腹处。
而后,他紧抓着长刀防止须卜檀逃脱,一面撞着须卜檀与他一同朝路一侧悬崖退,一面握着匕首缓慢却用力向上移动,剖开须卜檀胸腹。
“今日,柳某便亲自送你下地狱!”柳誊狠笑道。
须卜檀苍白如纸的俊脸上冷汗涔涔,但唇角的笑意却丝毫不减,漂亮的丹凤眼盯着柳誊亮的骇人。
脚下一脚已经踏空,身体摇摇即将跌进下面万丈深渊。他一把拉住欲撤身离开的柳誊,感受着匕首重新刺入的剧痛的同时扔掉手里的长刀,用手死死抓住柳誊露着森森白骨的左肩上。
看着他疼得与自己同样惨白了脸,须卜檀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如水地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同我一起下地狱吧。不然,黄泉路上只有我自己个儿那该多寂寞呀。”
抓在肩膀上的手犹如铁爪,柳誊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随着须卜檀一起跌入深渊。
但愿等下咽气之时,自己能比须卜檀多挺上须臾片刻,他可不想与这混蛋玩意同日同时死。柳誊闭了闭眼在心里默默祷告。
否则,要是被阎王爷误会他们是殉情的,就太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