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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窈窕美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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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柳誊提供了西风城城防图,但在城防图真假甄别未出结果之前,他只能呆在自己的营帐中,不得随意外出。
城防图献上的第三日,晨起刚刚洗漱好的柳誊,忽听到自己的帐子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战马嘶鸣。
柳誊心下起疑,转身走到门前,掀开了厚重的门帘,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愣住。
听得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战马嘶鸣,本窝在帐中煮茶看书的柳誊,起身披上厚重的狐裘,掀开营帐门帘走了出去。
刚一出去,柳誊便被眼前的场景惊愣住。
只见,门前不知何时立着一匹昂头挺胸的马,那马全身皮毛乌黑锃亮,不掺一点杂色,唯有四蹄覆有一圈白色皮毛,远远瞧着,像是踏云而来的神骑。
竟是传闻中‘十城换一骑’的千里乌雪驹!
柳誊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千里乌雪驹的柔滑顺手的皮毛。
“喜欢吗?”须卜檀从乌雪驹的身后转了出来,瞧着柳誊一眨不眨、爱不释手抚着马皮毛的样子,笑了起来:“看来这礼物我是送对了。”
“你从哪儿得来的这匹千里乌雪驹?”柳誊问。
“此事说来也巧,昨日我去冲……”想起什么似地,须卜檀顿了顿,停了两息又续道:“重察七部军务时,途中遇到了这匹独自觅食的千里乌雪驹,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套来了。”
七部军务早在须卜檀上任都统之后就被勒令汇总成文,每日卯时定时呈报于须卜檀审阅。须卜檀连营帐的门都不需要出,哪儿来的‘途中’?
看来,对须卜檀昨日的踪迹他得好好调查番了。
柳誊心中冷笑阵阵,收回抚摸马匹的手,面色淡淡道:“这马如此珍贵,我可不敢要,七殿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别啊。”须卜檀一个利落的转身从马后绕到柳誊跟前,一把将柳誊的手抓在自个儿手中,一面低声下气的哄,一面色胆包天挠人手掌心。“为了套住这匹千里乌雪驹,我可是追在它屁股后面,追了整整一夜呢……好阿誊,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就发发善心,你收下它了吧。”
“既是如此,我便更不能收了。”柳誊被挠的心怀意乱,手下猛地一甩,“柳某,无功不受禄!”
明明没用多少力道,可须卜檀下一瞬却‘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连脸色都疼的变了变。
柳誊看向被须卜檀下意识捂住的右手手臂,问道:“你受伤了?”
说着,便抬手去触他的右手。
须卜檀不着痕迹躲开他的手,笑道:“没,估计是昨日降这马时用力过猛,抻着了。”顿了顿,他又缠上来,皮赖着脸胡搅蛮缠:“阿誊,你就收下它吧……昨日早上我可都瞧见了,你收了苏禾的绣帕了。”
“那是因为她弄坏了我的帕子,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才送了条新的给我。”柳誊一阵无语,“而且,苏禾她才八岁,你到底在乱吃哪门子的飞醋?!”
“上至八十岁下至襁褓初生儿,凡是接近你的,都是情敌,我哪儿能不防。”须卜檀小声哼哼。
柳誊:“……”
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小气了,须卜檀说完这话,耳朵尖便窜上了红晕。他红着耳朵低下头将缰绳强行塞进柳誊手中,飞快道:“这匹千里乌雪驹眼下是你的了,你若不想要的话,便杀了吃吧。”
话落快速转身,步履如风的跑了。
徒留柳誊在原地与那匹千里乌雪驹大眼瞪小眼。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日,柳誊禁足的禁令被解除。前来宣布诏令的近侍还带来了两坛上好的屠狼酒,说是浑邪王赏他的。
应是城防图的甄别出了结果。柳誊心想道。他垂目看向地上的两坛屠狼酒,心念转了几遭。而后矮身抱起两坛酒,朝须卜檀的营帐走去。
须卜檀收到了柳誊解禁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起身走进内室床榻前,从床边矮桌上小心翼翼抱起一盆花,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刚掀开门帘,便见到站在帐外的柳誊。须卜檀神情一怔,随即快步走上前。
“你怎么过来了?天这么冷,你站在这儿多久了?有没有冻着?”伸手自然将柳誊的手拢进掌心,摸了摸,发现并不是太凉才神色稍。而后对两侧卫兵沉声吩咐道:“日后,柳将军不论何时来,都不要拦着。”
“是。”两侧卫兵听了忙应道。
柳誊尴尬地扫了眼卫兵偷瞄过来探究的眼神,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须卜檀掌心里抽了出来,轻咳了声道:“行了,我也才刚来。走吧,王上赏了两坛上好的屠狼酒,我带来给你尝尝。”
说着,他微微抬了抬另一只手上的两坛酒。
须卜檀看了眼酒,顿时一脸惊喜,顺手接过了柳誊手里的酒坛,笑道:“那咱们可说好了,今日不醉不归!”
“行啊,我倒要瞧瞧,你的酒量究竟几何。”柳誊哼笑应道,话落,跟着须卜檀进了营帐。
将酒坛放到木桌上,须卜檀兴致冲冲的唤来属下,去备一桌好酒好菜来。
柳誊兀自落了座,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扫过不远处须卜檀处理政务的案牍,上面井然有序摞了几摞文书。
“这几日天冷了,你帐中的炭火可还充足?”须卜檀吩咐完后,一面脱下身上的狐裘,一面问柳誊道。
“充足的很,帐子里都快赶上大凉南方夏日了。”柳誊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说道。
须卜檀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我日后让人少送些。”
“不是少送而是别送了,我又不是女子,让旁人知道堂堂七殿下整日往我这个下属的帐子里送火炭,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柳誊道。
方才他与须卜檀一起进帐之时,听到身后那两侧的卫兵们在窃窃私语,谈论他与须卜檀究竟是什么关系,竟能让一向铁血冷情、说一不二的七皇子殿下像对待未来娘子般对他一个粗老爷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要不是还有任务在身,他必须跟须卜檀进他营帐,柳誊必然当即怒吼‘谁他娘的是他未来娘子?!’,而后再怒摔酒坛暴揍须卜檀一顿,以力证自己的清白!
“行行行……是我的错,日后再送的话,一定选个稳妥又不伤你颜面的法子。”须卜檀好脾气的赔笑,那低声下气神情情态度好似在哄自家闹脾气的娘子似的。
柳誊:“…………”
他能不能现在就弄死这混账?!
瞧着柳誊黑压压的脸色,须卜檀心下不由一颤,他小心翼翼将一直抱在怀中的花,放到柳誊一侧的桌上。“这、这盆花送你,算是赔礼……”
柳誊冷哼了一声,不过目光还是顺着须卜檀的话,看向那盆花。
其实,方才一见到须卜檀柳誊就注意到他狐裘下藏着东西,起初以为是什么宝贝,没料想原来只是一盆花。
不过近看来,这盆花却有些稀奇。整体看来,像是一盆长在土里的莲花,叶片却不似寻常莲叶那般庞大、葱绿,而是如墨汁一般的浓黑。花瓣莹白透亮,像是一片片经过精心雕琢过的冰玉,花瓣舒展半开,露出里面七色花蕊。
柳誊伸手碰了碰花叶,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有关冲庐山水经注中,看到过这种花。
此花名为七星雪莲,生长于冲庐山顶峰的绝崖峭壁之上,喜寒却不耐寒,只在冲庐山第一场冬雪来临之前绽放半日,而后急速凋零,因此极为罕见。
柳誊没想到,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花,竟然被须卜檀带到了他面前。
“这个,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柳誊问道。
“之前偶然听手下提到冲庐山顶,生长了一株七星雪莲。前几日,就是发现千里乌雪驹那日,我追马恰好到了冲庐山。彼时山中初雪将临,我就抱着碰一碰运气的想法,爬到了冲庐山顶,果真在那里瞧见了七星雪莲。”须卜檀抬起手腕,给柳誊倒了杯热茶,一边觑着他的脸色,一边忐忑地用双手将茶碗放到他面前,道:“这里我给你赔个不是,前几日我没和你说实话,隐瞒了我去了冲庐山的事……主要是当时这七星雪莲情况有些不大好,我怕养不活,白白惹你空欢喜一场,所以就瞒了你。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对你说谎,以后,我绝不对你有任何欺瞒。”
须卜檀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当即指天起誓。
这两日来柳誊费心竭力调查的事,没想到就这么出其不意有了结果。
柳誊默然了片刻,端起面前的茶碗,问道:“所以,你采七星雪莲,原本就是想送给我的?”
“当然!”须卜檀立刻直起身,颇为激动道:“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别人,这花当然是送给你的!”
柳誊抬眼看向他。
“民间寻常男子追求心爱之人的时候,都会送花聊表衷情,那我现在在追求你,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须卜檀言辞阵阵的道。
这话乍听之下似乎有些道理,可细思下来顿觉牙根痒痒——这混账东西竟又将他当成了女子来看待!
柳誊嘴角微抽,正要对他冷嘲热讽一番,此时帐子的门被挑开,须卜檀的近侍阿铎带了一群手托食案的仆从进来。
柳誊目光不经意扫向其中一人,又很快移开。
招呼着仆从将食物一一摆放上桌后,阿铎朝两人颔了下首,快速退了出去。
柳誊看着满桌大凉的菜式,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愣着做什么?快尝尝看,是不是和你之前吃过的一个味儿。”须卜檀夹起一筷竹笋溜肉,放到柳誊的碗中,目光充满期待的望着他。
柳誊看了看他,抿了抿唇,抬起竹筷夹起炒的嫩滑的笋片放入口中。
“如何?好吃吗?”须卜檀问道。
柳誊点点头。
“你喜欢便好。”须卜檀立刻如释重负笑了起来,他抬手一边给柳誊布菜,一边笑道:“想着你来北戎这么久了,应是有些想念家乡的风味了,就请了擅长大凉菜式的厨子来,做了这桌菜。”
“不过,说实话,我方才可一直提着心呢,紧张地比大战前夕还甚,手心里都给攥出了汗,生怕自己这献殷勤献错了地儿。”须卜檀冲柳誊眨眨眼,笑道。
“怎么会。”柳誊拍开酒坛泥封,主动给须卜檀倒了一杯,而后给自己斟满,他举起酒碗对须卜檀道:“谢你为我备下这桌故乡的菜,你这份情,柳某领了。”
须卜檀也举起酒碗,与柳誊对碰一下,莞尔笑道:“除了这桌菜呢?我旁的‘情’不若你也一并收了吧?可好?”
柳誊没说话,脖子一扬,将碗里的酒一干而尽。
须卜檀笑笑,也没再说什么,一口干了碗里的酒。
像是打开某种口子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柳誊跟喝了上瘾似地,一碗接着一碗给两人倒酒。而须卜檀则是对柳誊递过来的酒来者不拒。
两人从日头偏西,一直喝到近夜深三更。最初的两坛屠狼酒早就被喝完了,后面须卜檀又命人抬来五坛。
七只酒坛滚了一地,柳誊与须卜檀都醉得不轻,但相比于喝的最多的须卜檀,柳誊尚存些神智。他踉跄着身形撑坐起身,架起如一滩醉泥的须卜檀,摇摇晃晃朝床榻走去。
原本,柳誊是想将他直接扔床上了事,可他忽略了自己眼下也是醉酒的状态,将须卜檀抛出去的同时,连带着将自己也扔了出去。
两人一起倒在床榻上。垫在柳誊身下当肉垫的须卜檀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缓缓睁开眼来。
灯影绰绰,借着昏暗的光线,柳誊望见那双丹凤眼中蕴藏的两簇灼人烈火。
柳誊下意识的想退,而须卜檀动作却先他一步。两只大手扣住柳誊的腰,天地翻转,他们的位置就掉了个。
气息相缠,须卜檀放在柳誊腰间的手却没有往更隐秘之处侵占。他望着柳誊,喉结滚动剧烈,眼睛里充满了迷乱和克制。
“让开。”柳誊哑着嗓子道,他伸手欲推须卜檀,然而刚一抬起手,顿时愣住。
只见结实有力的胸膛之上,大片青紫发黑的淤伤,一道道细碎又密集的伤口遍布其上,像是被用小刀割出来的一般。
而这些伤从胸膛一路向后面的腰背蔓延——只怕后背上的,比前面的更加严重。
柳誊呼吸一滞,梗在心底的话已不经思考问出了口:“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最近没有战事,且伤口看起来很新,唯一能让柳誊想到可能性,便是须卜檀追千里乌雪驹和采七星雪莲之时。
果然,须卜檀低头蹭了蹭他的脖颈,含糊回道:“追千里乌雪驹和冲庐山采七星雪莲时摔的。”
“须卜檀!”柳誊一把掐着须卜檀的下巴,强行将他的头抬起,面对自己。“将自己搞成这样子,就为了讨好我,值不值得?你是不是傻?!”
“当然值得。”须卜檀回道,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坚定,“只要是能让你开心的事,哪怕是蠢事,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柳誊瞪着他,后颌骨磨了半晌,骤然昂首咬上须卜檀的唇!
“唔……”须卜檀被他咬疼地一颤,慌忙推开柳誊:“我,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和你上、床……阿誊,我喜欢你,我爱你,在你心里还没有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强迫你与我……唔!”
须卜檀话没说完,就又被柳誊抓着后脖颈吻住。
令人窒息的绵长热吻结束,柳誊气喘吁吁一边咬着须卜檀的唇,一边伸手抓向他的胯间,哼笑:“不为了和我上、床,那你这驴马似地玩意儿戳我做什么?”
须卜檀气息骤然粗重,他急喘寻找柳誊的唇,一边吻,一边求饶:“阿誊,求你了好阿誊……别招我了行不行?我快要忍不住了……”
“那就不要忍,就当今日是我睡了你好了。”柳誊一把扯开须卜檀的衣裳扔到一边,而后翻身将须卜檀推倒直床榻上,挺、腰、骑上。
他低头吻上须卜檀的唇,低语缱绻。
“傻子,我要你。”
像是瞬间被引燃的万里燎原,须卜檀眼神骤然变得骇人,紧接着他激动紧抱住柳誊的腰身,像疯了一样扑上去疯狂的吻他。
案头上的红烛随着悄然潜进的丝丝寒风轻缓摇曳,倏忽湮灭……
巫山一夜疾风雨,直至天色蒙蒙亮,帐中的两人方才停歇。
听着身侧绵长而满足的呼声,柳誊坐起身来,赤脚下床,随手捡起地上一件外裳披在肩上,而后走到书案前,从上面一摞摞文书中翻找,不多时便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份。
提笔将上面的内容誊抄下来,仔细折好放入袖中。
穿戴整齐,柳誊瞥了眼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须卜檀,抬步朝帐外走去,忽然一抹白色映入眼帘,是那盆被他们昨晚遗留在桌边的七星雪莲。
柳誊看着那盆花,顿住脚。
裹着一身风霜回到自己帐中,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耶和见他回来连忙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急道:“如何?”
柳誊将誊抄的字条丢给耶和,解开披风,转身进了屏风后。
听到屏风后传来的哗哗水声,耶和小心翼翼的凑近,踌躇犹豫地问道:“你,还好吗?”
屏风后的人不语,过了一会儿耶和才听柳誊充满疲惫的声音说道,“北境大雪将至,北戎不日便会挥兵南侵,你转告太子殿下和萧将军,请他们务必照计划而行。”
“照什么计划?”耶和奇怪问道。
可屏风后的柳誊像是睡着了般没有再言语,耶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答,皱着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