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听闻此我惊讶不已,原来父亲和母亲早就相识。
父亲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是我未曾见识过的。
他接着道:“我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的女子,纵使粗布麻衣未施粉黛,也挡不住她耀眼的光华,
人群中只一眼,我的心也跟着走了。经过多方打听,我得知她叫赵思菡,是本地富商的独女,
精通琴棋书画。那日偶然遇到,正是赵家在开仓施粥,因为人手不够,她便出来帮忙”。
“再后来历经总总,我终于取得你母亲的芳心。待得到你外祖的肯定后,我便快马加鞭回到
京城,央求你祖母为我提亲。她虽有不愿,可耐不住我软硬兼施,后来也就松了口。然令我
万万不曾想到的是,提亲的人回来说你母亲一家并不在灵璧,连铺子也一并歇了业”。
说到此处,父亲面上闪现痛苦。
我过去总以为是父亲的穷追不舍,母亲才甘愿委身相随,不料这其中还有此等渊源。
父亲平复了一瞬,又开口道:“后来我也去寻过,果如媒人说所。那时我认定是你母亲负了
我,心中虽有恨,但更多的是思念和难过。又过一些时日,你祖母说为我许了一桩亲事,
门第虽高了些,但也算当对。那时我郁郁寡欢,便也任由他们去了。即想着若注定不
是她,那是谁都无所谓了”。
若在以前,我定不会理解父亲这话的意思,可如今我也成了亲,有了最爱的赵启,便越发能
理解父亲了。
当你见识过最好的风景,其他就只剩普普尔了。
父亲说他有想过和嫡母好好过,奈何嫡母总在他身边唠叨,抱怨他不思上进,不会巴结
攀附上司,听的多了,父亲便心生厌恶,索性破罐破摔起来。
也是在那时又遇到了我母亲,这才知道母亲一家并未遣走,而是被贪心县令以偷交商税为由
打入大牢,外祖不堪凌辱在狱中自杀,女眷也被卖到风月之地。
直至去岁冬,父亲无意得知,是因为嫡母父亲的缘由,才使外祖遭了无妄之灾。
我不知这和嫡母有没有关系。外祖一家已无旁人,母亲又早早走了,这很可能又是一桩
无头公案。
父亲还是去了草舍,我并未多加阻拦。
老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天地万物各有各的活法,我能做的就是经常去看看他。
出了正月赵启才回府,即便风尘扑扑而来,也挡不住他将我吃干抹净的雄心。
浓情蜜意时,他将一个通体碧玉的镯子带于我腕上,说是新皇赏的。
我自是高兴不已。
原来谋反的不是逸安王,而是太子。
太子生性懦弱,先皇一直有废嫡立贤的意愿,奈何皇后母家势力强大,此事也只能先搁置下
来。
去岁时,皇后的父亲病逝,家族兄弟也因总总不堪,或降职或削权,原本烈火烹油锦上
添花的外戚之家,一时之间若山倒石崩,不复往日的繁华。
俗语有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皇后既为了儿子打算,也不想自己余生落得凄惨下场,索性联合家兄,拿了凤印符节交予太
子,由太子调动皇家亲卫,试图趁皇帝不在宫中时发动政变。
奈何落花流水一场空,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皇帝终于师出有名,将太子捉拿,又宣布禅位于逸安王赵璋。
皇家水深,嫔妃争宠、诸王夺嫡数不胜数,这是赵启的家务事,我只当平日的话本子来听。
当然现下有更重要的事亟待要解决。
赵启初经人事,总像只餍不足的饿狼。正当他急不可耐,打算开城门攻城池时,我一个急翻
身下了大床。
赵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脸都绿了。
我裹着薄被坐于圆凳上,狡黠的看着他。
他欲下床寻我,被我一声断喝又缩了回去。
我瞪着他,凶狠的发问:“说,为什么要骗我说自己是个残人,害我为你伤心了这么久?”
赵启瞧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不许笑,严肃点”
我又拔高了调子。
赵启果真止了笑,暗叹了声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不要”
我拒绝。
他挑挑眉:“好吧,那你把被子裹好了,别着凉了”
我依言照做。
赵启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道为何父皇女儿多,儿子少?”
我摇摇头,这倒真没想过。
太上皇确实女儿众多,而儿子却只有三个,太子赵乾、二子赵璋、三子赵启。
纵观历朝历代,麟儿之数确实少的可怜。
“是因为皇后”
我讶异。
“她偷偷在每个有孕嫔妃的吃食中放了转性的药物,听说可使男转女”
我不解:“可若本身怀的是女孩,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赵启看我像看傻子:“你觉御医医术不精?还是皇后没有眼线?这宫里宫外处处都有他的人”。
我脊背发凉,快跑两步爬上床,窝到他臂弯里。
询问道:“那我们府里有吗?”
“有”
“啊?”
那我们岂不是日日都在被监视着。
赵启抚着我的秀发,柔声道:“放心,自他第一天进府起,便没看到翌日的太阳”。
我缩了缩脖子,赵启也没再说下去,可我已全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和二哥能平安长大算是一个奇迹,他是因为母亲出身卑微,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持,而我,
是因为天残的病因”。
奈何皇后机关算尽,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最让她瞧不上的人,而今却成了她无论如何都高
攀不起的万方之主。
我对赵启的遭遇很是同情,贵为胄王又怎样,家从不是他可停靠的港湾。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此刻最想知道的。
我在他腹部画着圈圈,支支吾吾问道:“那你为何一开始不将实话告之于我,还、还不与
我圆房”。
我发誓我决不是一个不耐寂寞,怕独守空闺的人,这纯粹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赵启将抱我的双臂又紧了紧,低低道:“一则是怕你知道了害怕,二则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抬头看他,凝眉不解。
他抬手抚在我的眉心,慢慢揉捏。
“废太子是父皇早就做的决定,他知道太子不堪大用,也怕自己时日不多,便在出宫前早早
把一切事宜安排好了。废、立的诏书是一起拟定写好的,只是没料到皇后那边会先下手,索
性借这个机会,直接禅位给了二哥”。
也就是说,假使没有宫变一说,太子被废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可惜皇后点背,连老天都
不想饶恕。
“我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与你行夫妻之实,在此之前,一切都要维持原状。若我当日就要
了你,势必会让你喝那劳什子的避子汤药,可我不想那样做,无奈也只能继续装残人了”。
我心微颤。
原来一切皆为我,是他怕伤我身体,宁愿一个人抗下也不要委屈我。可为何又违背了当初的
意愿,在那个无月的夜晚...
赵启好像读懂了我的心声:“那晚我太想你,就没忍住”。
所以背弃了初衷,所以之后要拼尽全力,也要让事情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赵启终于寻了机会,将一腔激颤释放了出来。
看着身边熟睡之人隽永的侧颜,一股困意涌来,我朝他心口窝了窝,进入好眠。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阡陌交通熙熙攘攘。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和赵启来到了草舍,这里被父亲打理的很好,黄土陇头不见一丝杂草,周
围多了几颗新移植的松柏,迎着秋风晃晃荡荡。
父亲欣喜的把我们迎进了门,又在做工粗糙的茶碗中添了新烧的热茶。
此时的我们更像是普通的庄户人家,衣食住行虽然简陋,心却靠的更近了。
临走时父亲从床底扒拉出一个黑漆匣子,三寸见方,中间一把小巧的铜质锁。
他将匣子推至我面前,我疑惑看着他。
父亲笑了笑,我明显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轻松。
他说这里面都是他之前准备的银票和地契,原本是想着若哪天我生活不如意了,也可作个依
靠,不过现在看来属实多余了。
但他依旧把这些交给了我,说就当是给即将出生外孙的见面礼。
我心中有种酸酸感觉,眼泪几欲破眶而出。
原来父爱一直都在,只是以前我年纪小,被一些表象的东西给蒙蔽了双眼。
元旦那天玉絮飞舞,王府又添了新成员,我给他起了小名叫年年。
赵启小心翼翼抱起那团肉呼呼的小家伙,在接连不断变换姿势后,还是放弃了挣扎,又将
他放回了我身边。最后不忘感叹:怎么抱个孩子比上战场还难。
我在旁嘲笑他笨。
孩子满月酒并没有大操大办,只在王府摆了一桌酒席,邀了几个要好的来家里聚一聚。
饭到一半,忽听下人来报,说有一陌生的爷来祝贺,还说他是本家来的,名瑞玉。
赵启赶忙出去迎接,因为当今圣上名璋,字瑞玉。
其他人都回避了去,只余两兄弟举杯对饮。
隔着帘子听不清他们的谈话,但恍惚中却听皇帝说:“这辈子我都欠你的,不论是父皇先
前的决定,还是后来你替我扫清前路。若你哪天后悔了,这位置随时都为你留着”。
我吓了一跳,皇帝这是酒喝多了么,怎么说起胡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