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八拾遗弓

3、交手

　　镇监司管事陶李树是个老翁。他在职数十载，无比清楚昭王突然召见的目的，还没等昭王开口，他便“啪”地一声跪下，一边不住地磕着响头，一边哭着：“臣有罪...望大王责罚！”照这架势，这个老头儿很快就能把自己送上西天！林公公赶忙上去拉住他，可陶李树见昭王脸色不对，硬是不肯起来，就这样跟林公公僵在了那里。

　　昭王不耐烦道：“仔细交代就可免你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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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相宜被带入镇监司不久，二公子就来镇监司了。

　　那可是镇监司！是最肮脏、最下流的地方，关押着最底层、最卑贱的人。二公子一向是连提这三个字都嫌脏的，如今却破天荒地登门拜访了。

　　他是来见郑相宜的。

　　陶李树把他带过去后，自己从胸前掏出一块干净的白帕子，跪在地上，一面给二公子擦鞋，一面小声念叨：“殿下，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去干就是，还专门来这一趟，小心脏了您的鞋袜。”

　　二公子在陶李树头上朗声道：“郑相宜。我要跟你比剑。你到底答不答应？”

　　郑相宜本来一身白衣，此刻却是满身污泥。

　　“鄙人满身污浊，不配与公子练剑。” 郑相宜丝毫未动。

　　二公子怒道：“不是让你们好生照看么！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么？！”

　　其实那日二公子吩咐过之后，陶李树和镇监司的小厮都不敢刁难郑相宜。给他换了衣服，又给了饭食。可这镇监司里的其他囚犯却不管这套。在他们眼中，镇监司的牢狱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哪儿来的什么二公子？于是，郑相宜日日被他们欺负得没人样，却又不还手。可他越不还手，他们就越是对他没完没了。现在郑相宜已经是头破血流，衣衫褴褛了。幸而牢中光线昏暗，二公子没能细看，只看见他衣服的污泥和些许破洞。

　　旁人赶忙扶郑相宜去换了衣裳，整了整头发，擦了擦伤口，这才领他回来再见二公子。

　　“现在可以比了吗？” 虽然这几个字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可语气却很平缓，听不出一丝不满或恼怒。

　　“鄙人双靴不洁，不配立于公子面前。” 郑相宜这次离他近了些，可始终低着头。

　　二公子把手伸向陶李树，陶李树大惊，但很快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递过去一方白帕，然后，看着二公子单膝跪地给郑相宜擦鞋。郑相宜也看傻了，往后微微一撤，双唇微张，却欲言又止。

　　半晌，这靴子竟被擦得比原来还要干净。

　　“现在干净了。走，比剑去！”话音未落，郑相宜便被二公子拉着，光明正大地出了狱房，到了庭院，二公子却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径直往镇监司的门大步流星过去。

　　可郑相宜却是在庭院站着不走了。

　　“就在这里比吧。”他有些用力地把自己的衣袖从二公子手中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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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们真的比试了？” 昭王道。

　　“大王...”

　　“这小子怎么会有剑在身上？” 按照礼法，皇子皆是不允许携兵器入镇监司的。

　　“大王...是...是当时二公子说他没有佩剑出门，我们也就没敢细查。”陶李树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起来，不停地瞄昭王的脸色，见昭王没再说话，便继续道：“然后，二人便比试起来。二公子先发制人，招招直逼郑相宜要害，然而郑相宜却侥幸都挡下了。二公子的剑法，那真的是又快又准，让人目不暇接，小的远远望去，只看到剑光人影闪动。之前小的就听说二公子剑术非凡，如今亲眼所见，果真是到了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谁赢了？”昭王打断道。

　　“那个下贱的盛虏用了不可见人的下贱手段......”

　　“谁赢了？！”

　　“郑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