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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人好事 ...

  •   B.A.3000年03月01日AM.010:44
      东国许昌市迦南区02号线古渡路站

      三月春风似剪刀,
      一刀接一刀。
      直教我透心凉,心飞扬。

      我打了哆嗦,回过神来。

      在离因旁观人吵架斗殴,被东国情报官抓进秘密侦查局事情发生的一个小时后,我重新回到了古渡路站。

      是的,逃课是不可能逃课的,我还得继续上学。

      【虽然不平凡的日常听起来很酷,但果然还是平静的生活さいこう(赛高)。】
      毕竟,在当今社会,平凡代表安全,异常则是危险的讯号。
      我目前保持着这样的观点,也希望未来的自己能够维持住这种美好的小确幸。

      伫立在候车区,将大脑放空。
      在随风一起传来的窸窣声响里,安托尼亚在我离开秘密侦查局前说的话语也再次回响起来。

      “这一次,好好看清事态的发展。”
      “认真选择你的盟友。”
      “别再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被人蒙蔽而分不清现实。”

      [“叮——”]
      地铁到站。

      【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无用。】

      这一次,我十分顺利地上了车。

      想点实际的东西吧,我对自己说,比如。

      【之后到学校了应该怎么和老师解释?】
      是说自己在路上捡到了丢失的终端[注:在许昌中心区发生几率接近于0,但是学生迟到常用的借口。],还是说自己在路上被罗伊扎尔的教徒强行拉去教堂做祷告[注:最近在许昌出现的宗教,崇拜的神是罗扎伊尔,其教徒大多虔信,狂热,行动难以预料。]?
      虽然说都比因旁观斗殴被情报官抓进东国秘密侦查局来得正常些,但总感觉还是怪怪的。

      就在我大脑急速运转的时候。

      一个少年走到我身前。

      “打扰您一下,请问您介意我坐在您旁边的位置吗?”
      “不介意。”
      我沉浸在思索中,头抬都没抬,直接回答道。

      少年的动作似是比正常人慢一拍。
      地铁继续加速,他由于惯性倒在我的身上。

      “没事吧?”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不介意做好人好事,于是我顺手搀了他一把。
      因为姿势的缘故,我和他目光恰巧对上,方才发现他的瞳孔是灰白色。

      很少见也很奇特。
      通常这种颜色的眼眸多显得混沌晦暗。
      但少年的瞳孔却并不浑浊、角膜清澈、巩膜微蓝,纤长睫毛扇动间波光流转。

      很美的一双眼睛。

      可能是我的注视过于长久。

      “请问您是在盯着我的眼睛吗?”
      少年问道。
      “……”

      他的眼睛看起来并不像盲人,但其瞳孔颜色却昭然若示地表明其视力似乎有异。而假若我的第六感无错,承认自己长久盯着别人可能会感到不适的地方就显得不太礼貌。

      “没有,你的错觉。”
      于是我这么回答。

      少年长舒了一口气。
      我也跟着放下心来,看来我的回答没有问题。

      “您的声音听起来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相似呢。”
      “啊,这样啊。”

      原谅我实在是不善言辞,尤其是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话。
      理由大概有三,其一是我不认为我们有对话的必要;其二是,我对同龄人的心思往往难以揣摩到位;其三是我的思想、阅历、语言功底都叫我学会闭嘴。

      【往往在这种时候,感觉到自己语言的苍白无力,才会羡慕那些能说会道的家伙们的才能。】

      “他应该也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少年。”
      他的语调柔软,语气缱绻,只在话的末端两字稍稍加重了读音。

      “我此次外出行动就是为了和他会面。”

      “祝你成功。”
      我对他说。

      “哈哈,咳,谢谢你的祝福。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偏过头去,似是为了捂嘴掩住咳嗽声。

      【原来他的身体也不好。】

      “本来,我觉得,你和他还挺相像的。但他应该不会这么说。而且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学校上学。”
      “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把头转回来,望着我。
      声线带着少年人的明澈。

      大多数人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会把名字告诉对方,我也不例外。

      【但通常是通常,现在是现在。】
      早上的意外已经令人心力交瘁,我压根不想在这样的心情下去认识什么新朋友。

      “寇十。”
      在这样的思考里,我掷地有声地回答。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jpg.】

      ……
      [“滋——滋——”]
      地铁车厢内部的霓虹灯光不断跃动着。

      良久,他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没太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是寇十。”
      因为不知道他是否是因为音量的缘故才没听清还是别的原因,我的声音比前一次略大。
      有几个人听到后把目光转来。

      我知道“寇十”这两个字读音听得别扭,要么像“口吃”要么像“狗屎”,但移过来的几个人里目光中的惊诧是认真的吗?
      他们到底把我说的话听成什么了。

      抛开路人的反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谎话说得多了,自己也会信以为真。
      在我重复第二遍时,我的内心深处就蕴含着一种坚定和自信。
      我甚至隐约期待着他问我第三次。

      但可惜的是少年没有继续表示疑惑,而是弱弱地说知道了。

      “好的。”

      好的,这也是我们在下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The station is arriving .Please mind the gap between the underground shuttle and the platform . ”
      “列车即将到站,请小心地下飞梭[注:十几年前由联邦注资与东国合作建设的地下枢纽,于近年来投入使用,铸造材质未知,在日常生活中被简称为地铁]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叮——”]

      “你也是在这站下车吗?”
      临下车前,少年问了一句。

      “啊,是的。”

      “那还真是凑巧啊。”

      “嗯。“

      “你是要去一中吗?[注:许昌白鹿山第一附属中学,当地人习惯说成一中]”

      “呃,对。”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以请你带我去一中吗?我的朋友也在那里上学。”

      ……

      【虽然带他过去也是顺路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这里应该仔细斟酌一下。】

      “拜托了,我真的很想见到他。”
      可能是我久而不答,少年再次请求我。

      “对了,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想起这个人拜托我带路,却连名字都没告诉我。之前也是,问了我名字后没有自报家门。总感觉有点没有礼貌。
      但这种结论又和他之前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请”的表现截然相反。

      “我叫里昂。”
      还未等我继续思索下去,他便回了。

      “听起来像联邦那边的名字。”
      我认真打量了下他的外表。
      深棕色头发,五官体量感小,皮肤白,轮廓清晰,少年气十足。针织外套配卡其色短裤,胸前别着一张卡牌,配饰恰到好处。非常具有氛围感的穿搭,可见他出行前的用心。
      但看不太出联邦人的血统和风格。

      “可以吗?”
      他歪了歪头。

      这个动作,我身边许多同龄男生也会做,但做来不是自觉潇洒实则拧巴,就是过分的忸怩作态。甚至令我不禁反思自己,有没有在不经意间作出这样的行为,让认识的女生们也对我产生同样的观感。

      单以里昂的颜值论,他确实不在世俗评价的“庸脂水粉”中,但我依旧觉得怪怪的。

      “可以吧。”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

      【说了,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愿意做好人好事的。】
      我痛恨自己没有拒绝别人的狠心。

      【更重要的是找不到合理的明面上的接口。】
      做人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我痛骂。

      “那太好了。”
      名为里昂的少年露出了真诚的,幸福的笑容。

      从静安区水门寺站到校门口,我们走了接近十五分钟。

      在踏入校门的前一刻,里昂开口说。

      “你不问问我,我找他做什么吗?”

      【能做什么?无非是互诉衷肠,插科打诨,酒肉林池……】
      啊,抱歉,最后一个是我瞎说的。
      我的意思是两个十七八岁的男生聚在一起还能做些什么呢?
      打打电动,吹吹牛逼,谈谈懵懂的悸动之心……光是这些足以磨掉大部分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了。

      “我是来杀他的。”
      没等我回答,他就这样告诉我。
      没有丝毫遮掩地。

      【?】
      兄弟,这可不兴开玩笑的。
      以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注:指半面之交],你说这话是不是冒昧了。

      “你帮了我,作为回报,我可以放你走。不过,你得先帮我找到他。”
      里昂露出了和在车上一样的笑容,柔和,清爽,语气温暖。
      前提是屏蔽听到的他所说的一切。

      【不是,如果我不帮你找人,你还得连着我一起鲨吗?】
      此时此刻,我依旧在内心期待下一秒,他和我说自己是在开玩笑。

      “我要找的人,名字叫做田十口。”
      直至这句话出现。

      血色在我眼前浮动。
      扭曲的,残破的触手从四方延申,从阴暗角落里生长出,在地面上肆无忌惮地留下粘稠的漆黑痕迹,留下不可恢复的创伤。
      黑色枝桠不知在什么时候穿过我的左胸。
      我的皮囊像是被挂在支架上,摇摇摆摆。

      在仿佛喝了十斤纯度极高的苦艾酒般如梦似幻的视角里,我看见里昂走了过来。
      带着安息香、苹果木,小茴香的气味。
      清淡又甜蜜,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

      在这香味里,我仿佛被琥珀色蜂蜜制作的糖衣裹住,意识缓缓下坠。

      直至肉豆蔻加入其中。
      辛辣感和疼痛一瞬间如野火燎原。
      我忽然清醒。

      里昂将脸凑到我的眼前。
      即便隔着一层金黄的液体,我也能看见。
      不变的棕发,一样的五官。
      但那原本灰白色的眼睛已然被数量众多的复眼取代。
      几只眼瞳互相挤压着,灵动的不像话,仿佛有自己的人格,各个都试图占取更多的位置。

      这一切令我想要呕吐,包括这包裹我的发腻蜂蜜。

      里昂所有的眼瞳在霎时间停止。
      他的表情凝固,只不断重复一句话。
      “不许害怕我。不许离开我。”

      他这样说着,伸手穿过了如无物般的金黄隔膜。
      “否则杀了你。”
      也穿过我的右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好人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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