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柯学的小学生》一梦九州

3、第三章

　　“小谢里，你是乖孩子，一定不会像阿奇那样叛逆，对吧？”大哥将谢里单手抱起，他抱孩子很熟练，没有让谢里感到难受：“阿奇太天真了，等这次他回来就会知道，他是无法和普通人相处下去的。”

　　谢里不太明白：“为什么？普通人不是人？”

　　大哥的脚步停下来，一股压力骤然朝谢里倾泻而下，他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双黝黑的眼瞳幽幽地注视着谢里，如针扎般的气场将谢里紧紧包裹。

　　谢里瞳孔一缩，他手微微一动，就被大哥抓住了手掌，令他不能动弹。

　　“普通人是人。”大哥的声音很好听，但不论是谁听到他的声音，都只会有种毛骨悚然的、仿佛看见不可直视之物的恐怖，就像很少有人能直视他的眼睛一样。他说：“但其中绝大部分人没有相处下去的价值。你也是，阿奇也是，你们还太小了，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才需要大人进行筛选。如果小谢里遇到了有趣的人，可以告诉给大哥听。”
　　我会粉碎他所有的价值，然后你们就会明白，只有大哥才是最可靠的。

　　“真的没事吗？”小林并不放心继续询问。

　　谢里从回忆中回神，他摇摇头之后，就看见小林俯身，半蹲着身体和他平视，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小林看着小朋友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忽然为自己之前的害怕感到可笑：这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嘛，哪里像鬼了。

　　“谢里。”小林表情认真地看着小朋友，道：“你的家在哪里？我要报警，送你回家了。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到我家里来的，但你离家一定很久了，该回去了，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担心你。”

　　谢里眨眨眼睛，没回话。

　　小林就当谢里答应了，他对谢里伸出手：“我可以牵你吗？”

　　谢里微微歪头，递出自己的手。小林对他来说太无害了，别说一只手在小林手里，就算他两只手都被小林抓住，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压制对方。

　　他对普通的小林很好奇，所以对小林很宽容。

　　小林带着谢里离开这偏僻角落，中华特产店的老板也找了过来，他看见毫发无伤的谢里，心里也松了口气：孩子还在就好。

　　神经一放松，老板也不怵谢里了，他伸手想摸一把谢里的头，被谢里偏头躲开了，他也不在意，人也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他叼了根烟在嘴里，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谢里踩着木屐跳了下，没理会老板。

　　“不回答我我也知道，是叫雪莉（shieri）吧。”小林喊人的声音那么大，他咋可能听不见，老板吸了口烟，吐了口烟圈，不着调道：“这名字不错，再加点威士忌刚好，但不如二锅头，喝起来那个爽啊。”

　　雪莉，读作shieri，写作シェリー。当然，译成中文的话就不止雪莉一个写法了，还可以是谢里、雪丽、雪里……但谢里是女孩子嘛，所以不管是雪里还是雨里都挺好听的。

　　去警局的路很顺畅，这次谢里没有无故消失，小林顺利报了儿童走失，在向警方说完自己所了解的事后，池袋的警察也在对谢里进行询问。

　　来询问谢里的是个女警官，她坐在谢里旁边，给谢里递去糖果，气场很柔和：“小雪莉是吧？记不记得自己家住哪里呀？”

　　谢里看了眼这个女警官。

　　女警官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僵硬，她双手的汗毛不知为何竖立起来，在向大脑传去危险的信号。但女警官主观上没有意识到，她只是觉得突然间瘆得慌，继续问道：“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记得吗？”

　　女警官这边的进展不顺利，小林那边还在问：“泽田警官，如果今天联系不到谢里的父母的话，一般警局会怎么安排这样的孩子？”

　　泽田警官并不想多讲，但看在小林是华国人的份儿上，泽田警官回答道：“如果联系上了父母，但父母短时间赶不过来，就暂时交给文书科的同事照顾；要是长时间找不到家人，就只能把她送到福利院，也许她会拥有新的父母。林先生，如果你实在担心她的话，那在找到她的父母之前，你可以暂时当她的监护人。”

　　小林皱眉：“这样不合法吧。”
　　他是单身男性，谢里是年幼的女孩儿，双方又没有血缘，他根本就不符合临时监护人的条件。

　　“哈哈，说笑的啦。放心吧，林先生，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如果您没有其他事了的话，这边已经结束了。您可以先暂时回去了。”泽田警官道。

　　小林却感到了微妙的不放心，但在泽田警官的连连保证之下，小林还是离开了警署。

　　在小林离开后不久，负责询问谢里的女警官从休息室出来了，泽田警官见女警官脸色不太好的样子，问：“律子，问话不顺利吗？”

　　女警官点点头，她什么也没问出来，但心情在离开休息室之后莫名放松很多，短时间内她是不想进休息室了。

　　泽田警官见状，便道：“我进去看看吧。”

　　泽田警官一进休息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小孩儿。这个孩子给人印象非常深刻，对方的长相很传统，有着日本式的精致可爱，气质却鬼气森森的，像是古代宅院的一抹阴影。估计所有人见到她第一眼，都是害怕。

　　“小雪莉（shieri）？”泽田警官在小朋友对面入座，小朋友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有审视、有好奇，但更多的是观察，更多的情绪被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瞳埋葬，她看着弱小无害，但浑身却没透出一点破绽。

　　真麻烦啊，这种从小培养的武器。

　　泽田警官并不是单纯的小林，也不是对社会黑暗面半知不解的律子，他的出身并不光彩，所以经历的也就多了些。他见识过这样的眼神，在某些训练营里。但这个孩子比起训练营里的那些人还多出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泽田警官猜不出来，只能猜出这个孩子并不简单。

　　“这是你的真名吗？雪莉。”泽田警官靠在沙发背上，“不管你的真名是什么，能告诉我你出现在林桐君身边的目的吗？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毫无目的地出现在一个知名漫画家身边吧。”

　　“……”谢里看着泽田警官，他晃悠了下小腿，没有对泽田警官沉默，他轻轻歪头，声音带着孩童独特的清脆软甜，“你很替小林担忧？”他很好奇。
　　谢里双手撑在沙发上，身体往前倾了些，仿佛一个普通的、在自娱自乐的孩子。他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呢？家人？朋友？是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为什么要担心他？”

　　小朋友是真的不明白，身为陌生人的泽田警官为什么要担心一个和自己毫无交集的人。

　　“不是担心他，只是出于公职人员的职责。”泽田警官淡淡道：“而且他是华国人，又是知名的漫画家，若是在日本本土出了什么事，不说到时候日本会被他身后的国家追责，光是公众带来的压力就够日本吃一壶了。”
　　他看着谢里，目光锐利：“倒是你，来历不明的小朋友，该说说你的目的了吧。”

　　谢里伸手剥了颗糖，糖果的甜味儿让他心情愉悦许多，他微微抿起嘴角，带出一点高兴的微笑，“想知道？可以哦。你要用一个条件和我交换。”

　　泽田警官：“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是你能办到的事。”谢里道：“我要暂时和林桐君住在一起。”

　　泽田警官坐直了身体：“为什么？林桐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中华特产店里，老板看着小林提了一大袋甜点晃悠了过来，而且小林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心事。老板特意往小林身后看了看，没看见那个小孩儿，他了然，道：“已经送到警局去了？”

　　“老板……”小林担忧，他问：“你说，日本的警察靠谱吗？”

　　“这个嘛，我换个说法。”老板又点了根烟，说：“你看，我们国内报考警察大多没有专业限制，但除开身体检查、政1治1审1查这些明面上的要求，一般警察局更愿意招从警校毕业的人才，这种人才听话又好用，不管什么审查国家就先过了一遍，用起来也放心。日本的警察报考也不限制专业，但他们同样更愿意招从警校毕业的警校生，而日本的政1治1审1查嘛……这个就不多说了。但是你看，我们国内的警校正常毕业需要三年，但日本只需要半年，虽然他们还会去现场实习，但哪个国家的警察不会去现场实习呢？”

　　“而且，小林啊，不管是什么职业，职业本身是没有善恶倾向的，决定职业善恶的只有人。哪个行业没有几颗老鼠屎嘛？”老板继续道：“不过你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担心小雪里吗？我说你担心那么多什么？日本人自有日本人去操心，我们只是来赚钱的。在这社会上处事，心肠一定要硬起来，不然你这也觉得人家可怜，那也觉得人家可怜，你都去操心别人去了，啥时候操心操心自己？你看，你都马上三十了，不管是日本姑娘还是中国姑娘，你都要带一个回来嘛……”

　　老板一絮叨起来就不停了，他说小林去操心别人也是有前科的，六年前小林刚来日本没多久，就因为太好心被骗了无数次，后来长进了，但也没长进多少。

　　马上三十了的小林双眼无神：“……”
　　师傅别念了。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店铺，提着这一袋子甜点连忙赶去了警署，在问清谢里还在警署后，他在休息室见到了谢里。

　　“这个，是你昨晚想吃的东西，有些没买全（实际上他压根忘了有些啥），有些不能久放，最好在保质期结束前吃掉它们。”小林说：“还有，你应该没吃早饭，我打包了一碗豚骨拉面，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里接过筷子，吃了口拉面。

　　休息室外的泽田警官看了眼休息室内的场景，就移开了视线，他想：烂好心果然不是件好事，你看，这不就被奇怪的人缠上了么。

作者有话说

　　谢里·叛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