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胖咪子

1、第 1 章

　　楼下邻居上来投诉的时候，李曦雯正在被一个陌生男人缠着表白。

　　今天刚乔迁新居，也为了庆祝她终于得以从家里独立，李曦雯办了个特别盛大的暖房party，她朋友多，朋友带朋友一块儿来玩。

　　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叫是郑鹏的男人是哪个朋友带过来的，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没想到几瓶啤酒下肚就现了原形，追着李曦雯在动次打次的音乐声里扯着嗓子诉说对她容貌和身材的痴迷。

　　给李曦雯表过白的男人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她拒绝表白都练出了下意识反应，就耸耸肩，淡淡笑了笑就算是抱歉，随便扯个借口：“不好意思啊，我最近只想好好工作向家里证明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郑鹏挡在她面前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了解了解彼此……”

　　李曦雯以最大的耐心回了句“要不还是算了吧”，突然耳朵动了动，听到大门外传来的声响。

　　门铃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旋即转为逐渐加大的敲门声，当敲门声大到类似框框砸门的效果时，李曦雯终于听见，走过去去开了门。

　　一男一女满脸不悦站在门外，李曦雯不得不先注意到那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小麦肤色，身材健硕，因为强悍到扑面而来的存在感，男人身高体长，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李曦雯做梦都忘不了那双眼睛，桀骜不驯，时时都透露着浪荡。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记忆如潮涌淹没心脏，她浑身僵硬，一时连开场白都忘了说。

　　对面也是一瞬错愕，一句卧槽顺口而出——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骤缩的瞳孔就已经恢复了常态，没事人儿似的，皱着眉对李曦雯说了几句什么。

　　李曦雯一个字都没听见，只能从神情判断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还沉浸在重逢的震撼里，呆呆望着他的脸，傻乎乎地问他：“你——说——什——么——”

　　男人一双英挺的眉皱得更深，放大音量一字一顿：“我——说——你——扰——民——”

　　李曦雯不止一次幻想过和凌锋再度见面的场景，她的形象无一例外美丽高雅令人惊艳，凌锋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她连耳光都懒得赏他一个，掸掸衣服上的灰尘，转身就走。

　　想象归想象，再丰满都是做梦，反正现实是骨感得可怕，再次见面，凌锋领着一个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漂亮姑娘，冷着眼一脸凶相地对她警告道：“我——要——报——警——了——”

　　他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哦，说她扰民！

　　李曦雯一惊，忙回头叫人：“把音乐关了！”

　　很遗憾，所有人都喝过好几轮了，跟着节奏摇头晃脑舞到癫狂，哪里听得清她说什么。

　　李曦雯见没人回应，自己回身进房，快步走到电视柜前，一把拔掉音响电线，尖锐刺耳的嗡鸣声响彻客厅，无限回音宛如地震海啸。

　　没管一屋子吓到捂耳朵的客人，李曦雯行云流水折返回来，忍着没抬头去看凌锋，只对那个腼腆的小姑娘说抱歉：“不好意思啊，我第一天搬来，没想到这房子隔音这么差。”

　　“而且我想着是周末白天，就没——”
　　李曦雯难堪地抿了抿唇，不管怎么样，扰民就是自己的错，她没再为自己辩解半句，连连道歉，“我不是在找借口，今天确实是我不对，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见李曦雯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原本还忐忐忑忑的小姑娘对她立刻转变了印象，还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只要以后注意点就好。”

　　李曦雯喝了点酒，现在还懵着，只觉得此刻连空气都是窒息的，真的是凌锋本人吗？是她眼花了？

　　她还没再将人看个仔细，眼前黑影一晃，熏人的男士香水味涌入鼻腔，是郑鹏出来了，“怎么了？有人找事？”

　　表白失败没失败姑且不论，郑鹏似乎自发将李曦雯视作需要他保护的对象，挡在她身前像是英勇无双：“就说不要住在这种小区里，邻居都什么人啊，小心讹上你。”

　　嗡鸣声的余韵消失，世界重新归于沉寂，凌锋那划破空气的嗤一声冷笑显得尤为清晰。

　　李曦雯隐隐握拳，恨眼下这件事是她理亏，连愤愤瞪他一眼都没有合适的自信托底。

　　凌锋又是冷冷一嗤：“再听到超过40分贝的动静，遵纪守法的小区邻居就会报警。”

　　李曦雯烦郑鹏，更烦凌锋，扰民的事是她做错了，该认的错她肯定会认，但她一想到对面是凌锋，她就恨不得把音响开到最大声怼到他耳朵上震死他。

　　她迎面将视线怼回去，阴阳怪气：“不错啊凌锋，长进了，还知道分贝了，上成人夜校进修过了？”

　　楼下女生满脸惊讶，看看李曦雯，又看看凌锋，“啊，原来你们认识啊？”

　　凌锋面无表情看李曦雯一眼，顺带扫过像是盖世英雄似的郑鹏，眼中讥讽之意更重，“不认识。”

　　“走吧，下去了。”他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想她李曦雯什么时候被人无视过，这次是凌锋，几年前也是凌锋，一次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她气闷得可以，带着满腔恨意追上去高喊一声：
　　“凌锋！你给我站住！”

　　男人在前，大长腿走得步步生风，估计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连转头回来瞥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和他一起来的姑娘看不下去，拽了下他的袖子对他说了些什么，示意他往后看。

　　凌锋给姑娘面子，停下了，阴沉的面色充分透露着勉强的意思，朝着李曦雯懒洋洋站定，眉一扬，“还有事？”

　　李曦雯看了眼和他一起来的女生。姑娘会意，善解人意地提议道：“要不……你们先聊，我先下去了？”

　　凌锋看向李曦雯，正巧李曦雯也在看他，视线在空气里交汇，停顿，然后各自迅速撇开。

　　李曦雯那架势，大概是不说上几句誓不罢休。

　　“我等会儿就来。”
　　凌锋低头对姑娘说。

　　姑娘乖顺地点点头说好，进电梯后还朝李曦雯挥了挥手，跟她拜拜。

　　李曦雯冷冷看着他：“你住楼下？”
　　没等他回答，紧接着第二个问题：“那是你女朋友？”

　　凌锋一侧嘴角半扬不扬，挂着的笑像是轻佻，说出的话却冷漠得很：“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李曦雯两只眼睛目光灼灼，就快要把他的脸盯出洞来，语气偏还故作轻松随意：“就好奇，问问。”

　　凌锋手伸向自己的工装裤口袋，一侧摸空，换向另一侧，掏 | 出一盒廉价香烟来，烟盒在食指上抖抖，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没点着。

　　反正看样子是没打算回答她。

　　李曦雯憋了半天，终于爆发了：“凌锋，你是装不认识我，还是老天开眼真让你瞎了？”

　　凌锋懒散斜靠着墙壁，听她说完话便移开视线落于空处，皮笑肉不笑反问：“难道我们认识？”

　　“看来你不光作为男人很没品，作为人也挺没品的。”
　　时隔多年，李曦雯没想到她还能轻而易举被凌锋激怒，
　　“好歹是久别重逢，正常人至少要意思意思寒暄两句吧，说句‘好久不见’有多难？”

　　“哦，好久不见呗。”
　　还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还是那种不以为然的口吻，还是那个不着调的凌锋。

　　李曦雯心里有太多问题想知道，他这几年在哪里、在干什么。
　　还有刚才那个女生是他什么人，现任女朋友？

　　但她郁气都堵到了喉咙，根本问不出口，好像问出声就显得她还在意。

　　凌锋等了几秒，似笑非笑：“行吧，没事我走了。”

　　“我同意你走了吗？”李曦雯扬着声，字字都在刺他，“别人没说完话你就走，这就是你的礼貌吗？”

　　赌气的话凌锋压根没回她，浪荡模样摆了摆手就转身，走之前也没说再看她一眼。

　　李曦雯想起刚才见到楼下女生的模样，长发飘飘，显然是温柔听话的，有那么点似曾相识的影子。

　　她讥讽地翘起嘴角冷笑一声，行啊凌锋，这么多年过去，品味倒是始终如一。

　　她抱着胳膊盯着早已关上的电梯门出神，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身后终于有脚步声走来，来人是郑鹏，满嘴酒气海口乱夸：“别担心，只要你松口当我女朋友，我现在就下去帮你出这口恶气，不把那龟孙子揍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郑！”

　　李曦雯不耐烦甩开他，快步往客厅里走，早已不复先前的好脸色：“我太好了，你配不上我，听懂了吗？”

　　“曦雯，哎，我知道你说气话，你听我跟你说啊——”
　　郑鹏紧紧追在她身后，说话间，手已经像一条油腻的蛇搭上了她的腰。

　　李曦雯顺手从偏几上抓起一瓶啤酒就朝他倒过去，泡沫液体从头淋到脚。

　　郑鹏惊得跳起来，怒目圆瞪，“你他妈——”

　　李曦雯又是一瓶酒迎头浇上去，
　　“灌两口猫尿就在我这发癫是吧？谁把他带来的？麻溜的给我把人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