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也会被攻略吗》lco

18、第 18 章

　　薛钰站在天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空看了很久。

　　【隔壁老王：你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把碎片给融合，你可就得原地破碎了。】

　　薛钰的破碎一直很严重，如果不是有系统一直开挂带他找到合适的碎片，他早就碎在无人的角落了。就算有系统加持，他的破碎也变得越来越严重，融合碎片的速度都有些赶不上身体的开裂速度，以至于他不得不随时补充碎片。
　　哪怕系统跟他冷言相向，都还是会捏着鼻子为他寻找合适的碎片。

　　“最近我一直在想个事。”薛钰不慌不忙地开口。

　　【隔壁老王：？】

　　“既然外面的世界在几百年前就破碎了，为什么黑域能挺到现在，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隔壁老王：这谁知道，破碎本就是毫无规律的，巧合而已。】

　　“是吗。”薛钰靠墙坐了下来，“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外挂么，怎么感觉你也没给我提供什么帮助，反而更像是在拖我后腿。”

　　【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你没事吧？】

　　手机的光打在薛钰脸上，他脸上裂痕正在不断蔓延，看起来几乎要将他的头颅一分为二：“巧合吗？我融合了那么多碎片，都没有进化出异能，看来这也是巧合。”

　　【隔壁老王：还在想异能的事啊，差不多得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就没有这个命呢。】
　　【隔壁老王：认清现实，脚踏实地。】

　　“说的真好，但我不相信巧合。”

　　【隔壁老王：你什么意思？】

　　“你好像一直在阻止我破碎。”薛钰将指头插入自己脸上的裂纹里，有些发狠地将这一块还没彻底破碎的皮肉扯了下来。

　　【隔壁老王：你是我挑选的攻略者，我当然不希望你碎掉。】

　　“这倒是，但我现在开始好奇了，想要试试破碎的下场是什么。”

　　过了很久之后，系统的消息才发了过来——

　　【隔壁老王：你是在威胁我么？】
　　【隔壁老王：别白费力气，你碎掉，我大不了换个宿主。】
　　【隔壁老王：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无可替代的。】

　　薛钰没有看完就锁了手机屏幕，完全不带犹豫地将手机一甩，扔下了天台。而他本人则是干脆躺平，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破碎。

　　薛钰是相信过系统的，或者说，他宁愿系统说的都是真的，可惜到了现在，他已经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装傻。
　　系统隐瞒了很多信息，它的目的不纯，继续听任系统的吩咐，自己只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许乌鸢进化了，有了异能，还有了新的伙伴，他们就要逃出黑域了，而他依然一无所有。
　　许乌鸢肯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的，薛钰想。

　　薛钰的身体已经七零八碎，他想笑一笑，可他好像已经无法操控身体了。
　　他不相信，自己当真就是废物一条，系统选择了他，总归是有些理由的，他要去赌一把。既然系统一直在阻止他破碎，那他就非要破碎试试。

　　如果不能让许乌鸢仰视，那他也没有苟且下去的必要。

　　压在心头沉重无比的念头，落到外界却是毫无分量，薛钰的念头轻轻飘散，稀释夜空之下。

　　唰——
　　夜风穿过，几乎要将薛钰的碎片横出天台，就在它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团黑雾将它勾了回来。

　　漫天的黑雾倾倒下来，铺天盖地，像是要席卷万事万物一般，整个城市都随之扭曲起来。可它却又很轻柔地盖住天台上，将薛钰的碎片吞了进去。

　　·

　　孙曼尼从梦中惊醒，满身是汗，猛地坐了起来。
　　在梦里，整个城市彻底化为废墟，自己更是碎成一地，毫无生机，可许乌鸢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喘了几口粗气，下意识四下望了一圈，没有天崩地裂，一切如常，只是不远处好像有两团黑影挨在一起。孙曼尼仔细认了一下，这才发现许乌鸢跟周秧都还没睡，凑在一起像是在商量什么。

　　孙曼尼心中一紧，若无其事地问：“你们还不睡啊。”

　　如果这会有点光亮，孙曼尼大概能看到许乌鸢眼里的探究——孙曼尼是被周秧用带有催眠效果的畸变种放到的，按理来说，他不该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许乌鸢：“快了，你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孙曼尼随口敷衍，“那我继续睡了。”

　　周秧古怪地笑了一下，很轻，孙曼尼差点就没听到。

　　他们真的值得信任么……孙曼尼下意识捏紧拳头。周秧来自城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许乌鸢更是声名狼藉，劣迹斑斑，更重要的是，他们凭什么可以将打破黑雾说得这么简单。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被困在其中的蝼蚁。

　　他们隐瞒了某些东西，孙曼尼越想越揪心，完全沉溺在种种假设之中，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

　　　　“哦豁，这个小朋友似乎产生信任危机了呢。”周秧幸灾乐祸地说道，“裁缝师不怕他顺藤摸瓜，发现黑域的本质么。”

　　“故意的，他们早晚都得知道。”

　　·

　　·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刚刚有意识的时候，周围还是青山绿水，时不时能看到些飞虫走兽，它们会很好奇地凑到自己旁边嗅上几下。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不太敢弄出什么动静，生怕吓跑了这些小玩意。
　　但他不理解的是，自己已经很安静很安静了，这些会蹦会跳的小玩意还是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目之所及只剩漫天的黄沙，荒凉无比。

　　日复一日，他只能看着黄沙们随风飘过来，又飘回去，偶尔也有运气不好的砂砾，被风卷走，彻底远离他的世界，不知所踪。
　　他很难过，这些沙子是他仅有的东西，竟然还在不断地减少。

　　好像有点寂寞，某天他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他有很多很多人的记忆，男女老少都有，合在一起好像太浪费了，如果分开，不就有很多很多人了么，他觉得这是个绝佳的主意。
　　于是他撕开自己，把城市复原了出来。

　　城市很完美，分裂出去的小人们忙忙碌碌，他们有欢笑的时候，也有争执的时候，像是真的一般。

　　但时间一长，他又感到了厌倦。
　　这些人都是他，他也可以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他搭建的世界假得难以忽视。

　　直到许乌鸢从天而降。

　　许乌鸢不好看，整个人破烂不堪、半死不活，连动都不能动，可他看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
　　他觉得这该是他的宝贝，只属于他的宝贝。

　　有了许乌鸢，这个世界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他为自己精心挑了个身份，叫做薛钰，很聪明很伶俐，他的宝贝一定会喜欢的。

　　做好准备，薛钰带着许乌鸢沉入这座模拟出来的城市之中。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仅有彼此，密不可分，可许乌鸢却始终是冷淡的，他独立于这个世界，连一瞬的沉溺都没有，他始终不属于这里。

　　不管薛钰是卖乖讨好，还是冷言相讥，许乌鸢都无动于衷。薛钰就算什么都不做，许乌鸢也在远离他。
　　薛钰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像是无赖一样挑衅，用尽自己低劣的伎俩，却连一点深刻的恨意都捞不到。

　　“原来是这样……”
　　黑雾中传来薛钰几不可闻的声音。他的碎片已经彻底融入黑雾，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