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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教坊司打茶围3 ...

  •   如果没有中意的,婢子就会让客人全部送走,接着开启新一轮的打茶围。

      众人差不多已经能猜到今晚的入幕之宾是谁,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半柱香后,那名清瘦的婢子走近圆桌上,声音清脆道:“我家娘子有请蓝公子入内喝茶。”

      即便早已知晓结果,众人还是忍不住惋惜和艳羡,也有人颇有风度地笑着恭喜蓝公子。

      蓝公子意气风发,喜悦溢于言表。

      这下,程家的三个“男人”都坐不住了。

      “怎么办,我们三个打茶围一共花了三十两银子,这一下子都没了。今晚就算要找个丫鬟陪睡,三人也得花好几两银子。”程松入着急了,感觉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浓眉紧锁,看向自己的儿子:“似锦,你有何办法?”

      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才疏学浅被人吊打的问题,钱没了就没了,千金散尽还复来……离脉和程似锦同时在心里吐槽。

      程似锦面对着老父亲,没好气道:“没有办法,本来就是来这里碰碰运气而已,我和妹妹都输了,爹爹没有自知之明吗?”

      此番吐槽,语气有些没控制好,说明他心里也很着急。

      今晚真是血亏了……银子倒是其次,关键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往正在走向水清浅闺房的蓝公子看了一眼,离脉忽然想起了水清浅的花魁名号:诗琴双绝。

      她脑海内灵光闪过,随即朝伺候客人喝酒的婢女要了笔墨纸砚。

      案桌靠窗,将案桌上扫出一片空地后,离脉一把将程似锦扯过来:“兄台,你来替我写。”

      离脉写繁体字很费力,而且潦草难看,为了得到花魁娘子的青睐,她必须保证卷面整洁。

      程似锦虽然不知道离脉的灵感来了,但看着她目光坚定,便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端正坐姿,右手握笔。

      离脉语速缓慢,重复了三遍念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程似锦听后,瞬间惊呆了,他一动不动地坐着,重复念了这句诗。

      “快点写,发什么愣?!”离脉朝他肩膀推了一下。

      程似锦如梦如醒,回到现实当中,他心情激荡,极为专注地奋笔疾书,写出风姿如柳的繁体字。

      离脉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随之招来婢子,将宣纸递给了婢子,声音不容置喙道:“你且将这张宣纸给到水清浅姑娘,现在立刻马上,说程某在案桌旁候着。”

      婢子一脸不情不愿,但离脉给她塞了几粒碎银后,她马上迈着快速的小碎步离开了。

      ……

      主卧里,三叠屏风遮挡了大大的木质浴桶,白色的正气袅袅娜娜从桶里散逸出来。

      水清浅泡在飘满红梅花瓣的热水中,青丝高高地绾起,脖颈玉白细长,香肩和胸前挂着浑圆的水珠,在烛光里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辉。

      不施粉黛,不戴珠翠的她,清丽可人,让人不禁想一尝芳泽。

      一个贴身的婢女在浴桶旁边伺候着,一边赞美水清浅的莹白肌肤,一边说:“蓝公子已经到了隔间茶室,正在饮茶,听外边的客人说,他是国子监的秀才。”

      “秀才算不得什么。”水清浅浅笑嫣然,细长的玉白手指拨动了红梅花瓣,道:“不过,以蓝公子的才学,考取功名只是时间问题。”

      婢女了然于胸,轻轻笑道:“奴家就知道姑娘喜欢这种一表人才的公子,像那油腻的肥胖商贾,看了一眼都厌烦了,怎么能邀请他入茶室?!”

      “那蓝公子惊才绝艳,娘子可要好好把握,说不定未来能流传一段美谈。姑娘也能声名远扬。”

      “小丫头也敢取笑我……”水清浅细白的手指敲了敲小丫鬟的太阳穴,长叹一口气:“女子想要声名远扬,绝非易事。就算是读书人,终其一生也寂寂无名。”

      主卧的门被一手拿着宣纸的婢子推开,那名婢子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站在厅中央,脆声道:“姑娘,圆桌旁那位程公子让女婢送了两句诗过来。”

      水清浅颦了颦峨眉,旁边的大丫鬟喝道:“不懂事的丫头,娘子已经选了蓝公子,岂能朝令夕改,是不是受了程公子的好处?”

      清瘦的婢子覆睫垂眸,默默忍受大丫鬟的斥责。

      水清浅淡淡道:“放桌上,你出去告诉客人,就说水清浅心领了。”

      小婢子如逢大赦,“好的”一声后,把宣纸搁置在桌上,再用桌上的花瓶压好,才出了门。

      洗浴完毕,水清浅披上轻盈的纱裙,美妙的身子若隐若现,她赤着雪白的双脚,迈着莲步来到桌前坐下。

      “去请蓝公子进来。”她对着大丫鬟说完,视线落定在桌上的宣纸,她百无聊赖地拿起,不经意地阅读起来。

      突然,她目光骤然被锁定在了那两句诗上,她嫣红的小嘴反复念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时候,大丫鬟已经到了门口,正要抬手开门请蓝公子入内,陡然听见身后娘子激动的叫声:“等下!”

      旋身回看,花魁娘子两手紧紧捏住宣纸,有些发抖,脸色从未有过的认真。

      那是大丫鬟从来都没在她的玉面上看到的神情。

      花魁娘子继续着急迫而威压的声音:“谁送来的?是哪位公子,你说!”

      小婢子不识字,自然认不得宣纸上的好诗。她为娘子的急切而吓了一跳,磕磕绊绊道:“好像姓,姓程。”

      一语落地,水清浅竟然直接从房门冲了出去。

      “姑娘,姑娘,你这般模样不能出门,回来……”丫鬟死死地抱住她。

      “你放开我,放开我。”水清浅急得脸色潮红,“不能让那位程公子走了,快快有请。”

      没有文化的丫鬟实在不能理解,不就是两句诗而已,娘子竟然这般失态,往日里的温柔可人和知书达理去哪儿了?

      丫鬟离开后,水清浅衣衫不整地枯坐在桌前,忍不住又拿起那张纸看。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赠水清浅……”

      她桃花眼眼角滚落泪珠,趴在桌子上泪流满面。

      她们沦落风尘,竟然还有人为她作出如此好诗,感动之情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前厅,一部分客人已经打道回府,另一部分则留下。

      打茶围结束,没有抱得美人归的客人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别的庭院参加别的打茶围。二是如若不胜酒力,醉了,可以花钱与这里的婢子共度春宵。

      “这水清浅姑娘对你的诗句无动于衷啊。”程松入看着自己的义女,眉宇间拖着一股焦虑。

      诗句是送出去了,但目前只换来了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很明显,义女的诗句没有挽回到花魁。

      程似锦右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冷冷笑道:“一个女子,不懂诗词精髓很正常。”

      程松入诧异了,对着儿子问道:“方才离脉那首诗作的好?”

      清高而骄傲的程似锦在诗词歌赋上,颇具鉴赏能力,此刻对于自己的义妹心服口服,叹惋道:“作的极好。”

      离脉同样不解,她对这首诗寄予了厚望。

      这两句七律诗名气很大,流传甚广,被誉为咏梅的佳作。

      当时寂寞冰霜下,两句诗成万古名——用来形容这两句诗再合适不过。

      两句诗足以成万古名,多么高的评价啊。

      《暗香》和《疏影》在后面的朝代里成为了词牌名,可见这首诗在文坛中的地位有多高。

      欧阳修、司马光等文人墨客都对这两句诗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至于这首诗的作者,也因两句诗而名留千古……嗯,诗人是谁了,离脉忘记了。

      这太奇怪了,她不是号称诗琴双绝吗?怎么鉴赏不出两句诗的优秀来呢?离脉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位花魁,没有真才实学,就是个花瓶而已。

      用诗琴双绝来给自己贴标签,卖人设,实际上没有文学素养的女人。

      但这里有个矛盾的地方,如果水清浅只是博个噱头,那她是不会得到那么多文人认可的。

      相比起前世明星炒作自己是学霸,这个时代的花魁同样会炒作,但后者是有真才实学。

      原因很好理解,古代的读书人文化底蕴深厚,并不像后代的年轻人那般容易忽悠。

      正在愁眉紧锁间,那个在水清浅身边伺候的丫鬟,疾步走了过来,目光焦急地在众人面前探索,瞧见程似锦后,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她福了福身子,低眉顺耳地说:“程公子,是您写的诗吗?”

      程家三个此刻面面相觑,舒缓了方才的焦急心情。

      离脉给程似锦一个眼神示意,那诗句,拿走拿走别客气。

      我不生产诗,我只是诗的搬运工。离脉笑眯眯的在心里道,我这真是个古代雷锋啊。

      丫鬟笑不露齿,神情恭恭敬敬,柔声道:“我家花魁娘子有请,请随我来。”

      程似锦压下内心的狂喜,跟在丫鬟的身后,朝着花魁的主卧走去。

      这段小插曲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交头接耳,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咦,花魁为什么也将他请进去?”

      “这这,两男一女,原来花魁蛮有想象力和执行力的呀。”

      “不对,方才的丫鬟说了,程公子是因为写诗才被水清浅娘子请进去的。”

      一个豪绅打扮的中年男人踏步到程松入和离脉身前,拱了拱手,道:“二位,不知道水清浅姑娘是何意?方才那位公子是怎么进去的,他写了什么诗?”

      离脉默不作声,这样没营养的问题,答了也没有成就感。

      程松入正视着中年男人,微微摇了摇头,答:“随便一首打油诗,水清浅姑娘就将他请了进去。”

      程松入是官场老油条了,摆出一副自己也是旁观者的态度,与那要睡花魁的儿子撇清关系。

      离脉面向花魁的主卧,看着程似锦撩起了帘子,故作镇定地走了进去。

      她双手抱臂,嘴角勾起一弧坏笑,心道:今晚过后,似锦兄又要补肾了!

      待程似锦消失在离脉的视线内,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与围着圆桌的人觥筹交错、虚与委蛇起来。

      距离程似锦睡完花魁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他是不会在这里留宿的,离脉和程松入便想着:待似锦办完事,再一起回去。

      饮酒,吹牛,打叶子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就到了,那春光满面的程似锦撩开帘子,从茶室走了出去。

      他那疲惫的样子,让大伙儿羡慕嫉妒恨,但又不好发作,只能言不由衷地拱手道:“程公子好身体啊,半个时辰才回来。”

      程似锦回以拱手和微笑。

      亥时已到,程家三人打道回府。

      三人分别骑着一匹马来的。这准备回去,三人自然要来到教坊司的马厩。

      三匹马中,一匹马乱嚼嘴皮,另外两匹互相闻对方的腚。见到三人心满意足地来到,三匹马像是有些诧异,竟像活人一般瞧着他们三。

      离脉与其中一匹杏黄色的马对视一刹那,立即被它眼神里的鄙夷打动了。

      她上前解开缰绳,那杏黄色的马匹冲他叫嚷抱怨。离脉连哄带骗,才骑上了马,鞭子一甩到马的腚上,马匹才走动起来。

      来到古代,当然要见识众生相,而教坊司就是一个重要的场所。虽然我是女的,但是我好奇心很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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