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是我前女友》尤即

3、第 3 章 家宴

　　慕家的别墅在凤鸣山的半山腰。凤鸣山紧靠着秋彦湖，是茳城知名的自然景区。傍晚时分，一家人开着车，朝那片幽然的湖光山色进发。
　　“小遥，乖乖坐着好吗。”虽然山路并不陡，可慕令恒见到儿子东探西望的不安分样，还是担心地提醒。
　　慕泽遥听爸爸的话，马上端坐。可能是孩子的天性使然，这样的安静根本维持不了两分钟。慕令恒时刻从后视镜中注意儿子，更注意着妻子。
　　颜雨棽换上了一条浅色的雪纺连衣裙，外面罩一件针织开衫，简单素净却越发衬得纯美飘逸。早上出门的时候她问穿什么衣服合适。他告诉她随便穿，因为这是家宴。颜雨棽自然是相信他，遂选择了日常的搭配。想到这点，慕令恒心里十分舒适。
　　颜雨棽久久对着窗外，看起来和小遥一样很喜爱这幽美的山景，想将景色尽收眼底。
　　车子开进一道巍峨的黑金大门。沿着草坪中的石路缓慢前行，不一会便到了一个开阔的花园。花园里假山喷泉，秀色争辉，充溢着清爽的自然香气。花园后面，一栋古典气派的白色别墅赫然而立。
　　管家一早便站在门口恭迎，见到三人下车，亲切有礼地上前招呼，并引着他们进门。
　　“他们都到了？”慕令恒率先开口。
　　“是。”管家简短回答。正要推开别墅大门，慕令恒抬手阻止他。
　　慕令恒转身抓住颜雨棽的一只手，轻轻摩挲两下。颜雨棽一路无话，手也没什么温度。
　　“不用紧张，一切有我，嗯？”慕令恒深深看着颜雨棽，温沉的话语让人不自觉信赖。
　　颜雨棽点头，回握住他厚实的手。
　　别墅的大厅精致气派，但很空。三人没在大厅停留，而是拾着明晃晃的大理石阶而上，来到二楼。
　　楼梯的拐角处有一家白色的三角钢琴，钢琴的位置很显眼，正好是一楼和二楼都能目及的地方。颜雨棽想，特意把钢琴摆在这个位置，多少有些昭示文雅的意思。
　　经过钢琴，三人走进了另一个客厅。这个客厅不比一楼的大，却布置更为雅致。客厅中间铺着印花地毯，沙发上已经坐了人。
　　“小遥，叫人。”慕令恒将儿子放下来。
　　慕泽遥并不怕生，慕令恒一声令下。他便脆生生开口：“伯伯好，哥哥好。“
　　在儿子清脆的童声中，颜雨棽也对上客厅里的两张脸。这两人她都见过，就在那张全家福上。慕令恒不爱提及自己的家庭，只在回国之前用那张唯一留存的照片，介绍了一遍。所以，小遥能准确地叫出每个人的称谓。
　　她自然也能认出，只是她没有儿子天真的气性，也并不善于主动。那些打招呼在嘴里打转，却仍是没有说出。
　　“乖乖乖！”率先叠声回应的是慕令铖。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眉开眼笑地朝慕泽遥招手。“小遥是吗，快过来让大伯看看。”
　　小遥果然向他跑去。慕令铖张着双手，笑得更开了。
　　慕令铖比慕令恒大十几岁，看起来也确实比慕令恒老不少。慕令恒没什么皱纹，丰神俊朗。慕令铖瘦削的脸上却布着纹理，两鬓也有了几丝斑白。他带着一副细黑框眼睛，比那张照片上看起来更老一点，却更和蔼。
　　除了慕令铖，在场另一道男人的视线则紧紧地黏在颜雨棽身上。这样的男性视线颜雨棽早已习惯，并无理会的心思。
　　“大哥，这是我太太，颜雨棽。”慕令恒显然也察觉到了，故意响亮地介绍。
　　“大哥。”颜雨棽点头问好。
　　“哎，弟妹你好。”慕令铖望向颜雨棽。本只是随意的一眼，却在看清之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最终慕令铖挂起客气的笑脸点点头，并没说什么。他转头对着旁边的年轻男人：“泽凯，你怎么回事？见了长辈都不会打招呼吗？”
　　慕令铖语气严肃，被点名的人终于走上来。男人一身淡蓝色的休闲西装，看起来时髦倜傥。高高的个子和颇有棱角的五官都称得上英俊一词。
　　“小叔，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慕泽凯笑着。他的声音和他插兜的身形同样，随意懒散。
　　跟慕令恒说完话，他一个转身，伸出手，朝着颜雨棽。
　　“美女初次见面，我叫慕泽凯。”
　　“你好。”颜雨棽伸手和他交握。
　　慕泽凯双手包住颜雨棽的手，眼珠上下扫着她。他眼里轻浮的笑让人不适。颜雨棽想要抽手，可慕泽凯的手握的很紧，粘腻的热气裹着她的皮肤。
　　颜雨棽冰眉一皱，正想甩手，却被身边人抢先一步。慕令恒拨开慕泽凯的手，将颜雨棽搂进怀里。
　　“泽凯，你应该叫小婶婶。”
　　“啊哟，别这么小气嘛小叔，我就开个玩笑。”慕泽凯嬉皮笑脸的，很是不以为然。“而且谁说不能跟婶婶搭讪啦？”
　　“慕泽凯！”慕令铖厉声呵斥。全程被桌上的水晶装饰吸引的小遥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小孩子这才感应到气氛不对，他迈开短腿，跑到妈妈身边。颜雨棽无言地揽住儿子的小身子。
　　就在客厅里的气氛陷入尴尬之际，一阵尖利的高跟鞋声又骤然响起，气氛随着这声响又冷了几分。
　　“哟，小四回来啦！稀客稀客，我还以为你要在国外躲一辈子呢。”
　　来人从过道走上地毯，尖锐的高跟鞋声不见，可那股倨傲之气却是越来越逼人。戴纺走到慕令恒跟前，眼睛对着一家三口一顿掠视。
　　“大嫂说笑了，爸爸身体不好，我回来不是应该的吗。而且，我去欧洲任职，怎么叫躲。”慕令恒自如应答，面不改色。
　　戴纺笑了，闲逸地坐下，动作之间尽显优雅。比起丈夫慕令铖，她看上去年轻许多。油亮的黑发盘起，浓厚精致的妆容让整张脸显得很有精神。尤其一双眼睛，灼灼闪着精光。
　　她看不起来并不想正眼看颜雨棽，可余光却又不住瞥她。
　　“我也只是听说。听说你结婚之后，没脸见人了呢。那些个不嫌乱的媒体说得头头是道，我差点就信了。”戴纺尖长下巴扬起，一边接过慕泽凯递上的红茶，一边状似玩笑地说。
　　慕令恒面色一凝，向来温煦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不入流的媒体只会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大嫂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自降格调。”
　　戴纺没想到慕令恒居然突然长起了刺，被这样一呛，她细眉竖起，冷眼射向慕令恒：“谁不入流？小四，看看你自己，娶了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连基本的礼貌都没了。”
　　“戴纺……”慕令铖出声拉妻子，却被戴纺甩开。
　　戴纺丝毫不惧慕令恒眼里的怒色，下巴又抬了抬，还想继续刺他。可她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远远而来的，如铁令般的一道冷声截断了。
　　“戴纺，那你的礼貌呢。”
　　满头银发的慕光耀靠坐在轮椅上，被管家推着，缓缓而来。他说话的音量不响，简短的一句话却像山石轰然入海，瞬间牵起所有人神经。
　　戴纺见到来人，站了起来。慕令铖也立即从沙发上起身。
　　“爸……”两人同时开口，一时都有些紧绷，完全不同于先前的傲慢。
　　“爸。”慕令恒也连忙躬身向父亲问好。
　　没有理会厅中的任何人，轮椅上慕光耀直视前方，像一尊被瞻视的雕像，缓缓而过。
　　慕家的餐桌很华贵，米色的绸缎桌布覆盖着长形的餐桌。桌中置着花束，件件餐具都洁净透光。可坐在这高贵的用餐之地并没有让人放松神经的逸致。
　　颜雨棽坐在慕光耀的右手边，挨着慕令恒。慕令铖夫妇和他们相对。花色遮挡了一些的视线交接，众人静坐着，仿佛刚才在客厅的龃龉根本没发生过。
　　慕光耀坐在主座，一言不发。棱角分明的脸像沉积已久的英石。佣人摆好餐食，菜色是中餐。除了特意为慕光耀准备的餐品，一桌子都很寻常，没有一点寿宴的色彩。颜雨棽想起慕令恒说他父亲不喜欢收礼物，可这以寿辰为名的家宴还是单调的让人意外。
　　比起大人的沉静如常，小孩子面对这样寡淡的氛围就有些抵触了。慕泽遥坐在颜雨棽右手边，动来动去，很不自在。颜雨棽握住他的小手，想要安抚他却效果不大。慕令恒注意到孩子的动静，探过头朝他做了几个手势。慕令恒向来都比她更懂得与儿子沟通，他认真示意，慕泽遥果然乖乖收住了自己。慕令恒顺势招来一个中年女佣照顾慕泽遥。
　　慕泽遥很活泼但也有属于孩子的敏感。见到慕光耀后，对这个满心期待的爷爷一下子失去了以往收获礼物后的雀跃。这个礼物对他来说过于严肃，让他畏惧。
　　而对于颜雨棽来说，她看得出，孙捷说得那些戏剧化的情形丝毫不存在。慕光耀对小遥一点兴趣都没有，对她亦是。
　　颜雨棽打量主座上的老人。见到他正拿起餐具，苍老的手上肌肉颤着，因为乏力，简单的动作做得很吃力。
　　“吃饭吧。”又是简单不可辩驳的一句话。餐桌上的人纷纷起筷，包括斜对面的慕泽凯，终于把湿黏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了。
　　颜雨棽捏着筷子，却没有动。她掠过偌大的餐桌，犹豫了一下，不自觉问：“人齐了？”
　　“嗯？”慕令恒凑过来。
　　颜雨棽的话很轻，慕令恒似乎没听清。见慕令恒询问的眼神，她一时也觉得莫名。颜雨棽摇摇头，回以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眼神。
　　但此时相互使眼色的可不止两人。慕泽凯接收到母亲的暗示，放下了筷子，佯装自然地开口。
　　“爷爷，不等等泽里吗？”
　　慕光耀慢慢喝了一口茶，缓声说：“不用等，她不回来。”
　　“不回来？”慕泽凯不满地质问，“她凭什么不回来！我都推掉芒果少女决赛的邀请赶回来了。做了总裁，就连我们家最重要的日子都不用过了？”
　　安静餐厅里的空气，因为慕泽凯的抱怨声一下子翻滚起来。
　　“泽里向来跟你爷爷亲，做什么也都比大家都有数，轮得到你说？”戴纺接着他的话，幽幽摆出批评之态。
　　慕泽凯丢下瓷勺：“是，慕泽里做什么都对，做什么别人都管不着。哪天她要把我们慕家卖了，我们也得帮着她数钱。”
　　母子俩一唱一和，短短几句话，慕光耀果然面沉如水。戴纺低下头，嘴角却翘起。这样的效果她很满意。
　　“泽里管着公司，不比你这个闲人忙？”慕令铖自然知道这是妻子故意找事来气方才在客厅里老爷子的不留情面。不愿看场面失控下去，慕令铖及时打圆场。他拿起自己杯子，站起身。
　　“少说没用的话。来，一起敬爷爷，祝爷爷身体早日康复。”
　　慕令铖举着酒杯等着，慕泽凯虽然还是一脸不服气，却也只能站起来。戴纺也优雅起身，换上了笑脸。一直冷眼看着这出的慕令恒也拍拍颜雨棽。颜雨棽领会，跟随慕令恒的动作。
　　一时间，全桌人都站了起来，举杯对着慕光耀，一副满堂恭谦的样子。
　　慕光耀的脸沉着，抬起眼皮看眼面前的杯杯酒盏。他动了动嘴，可这一开口却不是说话，而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从褶皱不平的脖子里挤出来。
　　紧接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慕光耀便“咣当”一声，倒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