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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我穿书了。
我穿到了一本在网络上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烂尾文里,成了恶毒女配。
我坏事做尽,对男主爱而不得,死时大快人心。
我有一个至死都不知道的秘密。
只可惜,我根本无法更改必死的结局。
1.
原著里,我与男主青梅竹马,约定成婚,是人人羡艳的一对佳偶。
而我原先只是个娇气的闺门女,连刀枪也提不动。
后来为了他,我跟随他弟弟,也就是我的小叔子征战沙场,成了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再然后随着女主的出现,我被爱恨情仇逐渐迷住双眼,做了许多错事,间接害死了我和他的亲人,还差点害死他最爱的女主。
最后真相大白,我也罪有应得,被奸人暗害筋脉具断,武功尽废,被他囚禁至死。
写书人想来是心狠,把女配塑造得太可恨,我穿过来时,女配什么坏事都干完了。
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想我去死。我十只手都挽救不过来我在他们心底的恶毒印象。
不过也好在再过半月,便是我身为恶毒女配的死期。
“小姐,大夫说了,您的身子骨万不可再受风寒。”小怜往炉子里多添了几块碳,“您躺着歇一歇吧。”
我身边的下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从小陪我长大的小怜对我最忠心,赶也赶不走,说什么也要留在我身边。
“躺太久了,再躺下去,我怕是醒不过来了。”我咳嗽几声,胸口疼得发慌,“这几日怎么不见他?”
“小姐,您别乱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安乐无忧的。”小怜连忙制止我,支支吾吾,“太子回府了,在书房处理政务,忙着……忙琐事。”
此时的我已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而我这具身体深受书中人物情绪及大方向情节的限制,不得不说必说的台词,不得不去爱男主,想男主。
我好恨这种无法更改结局和情节的无力,甚至连人物思想情绪都不能左右。
我仿佛活得不像个人,像一具提线木偶。
连爱不爱人,都不能自已。
“算算日子,他们快要成亲了,他这段时间应该在布置婚事吧。”我知道后面的剧情,男女主婚期将至,他正忙着大办。
我捂着心口,那里止不住地抽疼。
我知道,是因为该死的人物情绪左右我,逼迫我不得不去想他,一想到他我就心脏疼。
“小姐……”小怜看我难受,满眼心疼,“太子殿下只是没想通,您和他从小一块长大,你们之间的情分,不是旁人能比的。”
我叹了叹气,让她替我磨墨,我提笔练字。
小怜边磨墨边道:“说到底,那个女人最初还是因为您,才能待在太子身边,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本该都属于您。”
我再叹气:“小怜,你不了解,这本该就是她的。”
女主光环太强大,只要她一出现,男主和男配,目光只会放在她身上,其余人永远只能是陪衬。
书里除男主之外,很多男配都喜欢女主,为了她甘愿付出性命。
“小姐,您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小怜皱眉,“我记忆里的您,骄傲得像只孔雀,不甘心不服输,没人比得过您。”
“什么孔雀不孔雀的,你这是在骂我还是损我?”我打趣。
小怜解释:“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门外传来“砰”的一声。
房门被人重重踹开。
2.
来人长身玉立,姿容绝伦,不是书里迷得人眼花缭乱,一见倾心的太子燕容还能是谁?
我因为失神,手里的笔滚落在纸上,晕染了好大一圈。
他冷着脸,看我的目光活像要吃人。
小怜立刻拦在我面前:“太子殿下,小姐她……”
“让开。”燕容气场很冷。
小怜哀求:“殿下,求您放小姐离开吧,哪怕是流放到极寒之地也比被困在这里好,奴婢愿拿自己的性命,换小姐的自由之身……”
“太子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才说话了?谁给你的胆子?”燕容冷声斥道,“既然你的主子管束无方,那本宫不介意,替她管教。”
“来人……”
我立刻阻止:“慢着。”
燕容目光落在我脸上。
“小怜是我的人,哪怕做得再不对,也只有我能管教她。”我不怕死地违抗命令,“任何人敢伤她,先过我这关。想伤她,除非我死了。”
小怜感动落泪:“小姐。”
“好一个主仆情深。”燕容唇角讥讽,“你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居然还有以性命维护女奴的时候,你的戏可真够多的。”
原著里,我很早就已经悔悟,为自己所做的错事千方百计进行弥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可惜已经没有人再信我。
无论做什么,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错的,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我心里倍感无力,让小怜先下去。
“燕容,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故意把我关起来,让我受尽折磨。”我自认为最了解他不过,“你皇姐的事,我很抱歉……”
“闭嘴。”燕容登时恼了,“最没有资格提她的人,就是你!别人的性命在你眼里犹如草芥,什么都可以拿来算计,这点连本宫都自愧不如。”
我如今解释,他也不会再信我。
索性我闭嘴,不再主动提,但愿他可以气消一点。
“没有本宫的命令,你这辈子,都别想踏出这里半步。”燕容怒道,“本宫恨不得立刻杀了你,要不是看在……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同本宫说话。”
我扬起唇:“那真是感谢殿下不杀之恩了。”
我没忍住狠狠咳嗽了几声,心绞痛得难受,额头阵阵冒冷汗。
燕容见我这副模样,非但没有关心,还挖苦讽刺:“这都是你应得的,这毒居然毒不死你,算你命大。”
“托殿下的福,佑我不死。”我中了剧毒,本不致死,只是会日日发作痛苦,“我如今武功尽失,殿下大可放心,弄不了幺蛾子,不会再碍您和太子妃的眼。”
毒虽不致死,可我的筋脉已经被挑断,加上常年累月受伤,积劳成疾,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从前我为他征战半生,他是一点也不记,满眼只剩我如何恶毒的了。
燕容拿出一瓶绿色的药,逼我喝下。
我喝了之后,疼得满地打滚。我却不想让他毁尽我最后的尊严,死死咬牙,不吭一声。
他隔三差五便会拿些稀奇古怪的毒药折磨我,看我痛苦他便痛快。
“唔……”好疼,真的好疼。
可是我现在没法死,连自杀都不能,谁让书里写的,我是死在半月之后,他们大婚那日呢。
以我之死为他们助兴,写书人真是好狠的心。
“真是没用。”他冷冷讽刺我。
我趴在地上,燕容不知在我面前站了多久,看我痛到尾声,颤音弱到听不见,他才甩袖离去。
“等等。”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难受万分,受书中台词走向限制,我叫住了他。
他慢慢转过身,余光瞥向我。
我喘了喘气,拼尽浑身的力气,扯出一抹笑:“恭喜啊,太子殿下,终于得偿所愿……”
他是得偿所愿了,那我呢?
我因为被书强制,现在满心满眼,装的全是他。
可谁还曾记得,我与他,也曾两小无猜,共秦晋之好?
燕容站了一会儿,五指在背后收紧,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察觉到他眼底露出的疲惫。
他没有应声,很快走人。
在他走后,我似乎才短暂地不被书影响,有了一分自己的情绪。
可也仅持续片刻,便消声匿迹。
燕容或许对我有过怜悯、尊重,可后来都烟消云散,他从头到尾,都不爱我。
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期待属于我必死的结局赶快到来。
3.
我睡得昏沉,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来到我床边,驻足看了我许久。
我鼻间隐隐传来一股清冽香味,裹挟着寒意,有点像寒梅,又似冷竹。
兴许那道目光太过炽热,刺得我很不舒服,我想醒来,可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小姐,二殿下方才过来看您,见您睡着,便没有叨扰。”小怜抱着盒子进来,“他差人送来了助眠的檀香,说等您醒了再来看您。”
“他有何事?”我印象里,燕宁很少主动找我。
他是流落在外的民间皇子,宫女所生,比我小五岁,十年前被我和燕容捡到。在叛军扰乱朝廷期间,他的真实身份才被人揭露。
他武艺高强,是战场最锋利的刃,天生为战而生。但他性子闷,不争不抢,为人更是冷漠,我说十句,他兴许才会搭理我一句。
特别是他一身反骨,我但凡话说错了,对不上他的心意,他便会给我甩脸色,丝毫未把我放在眼里。
“二殿下没说,他最近一直在外面办事,回府第一时间就来了这儿。”小怜把檀香点上,“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紫檀香,太子妃之前开口说想要都买不到,二殿下居然这么舍得花钱,为您寻来,他可真是孝顺。”
我听笑了:“孝顺?我虽比他年长,幼时也曾教他念书识字,可我以前和燕容未解除婚约时,也从未听他叫过我一声嫂子。”
“许是二殿下内敛,平日里不爱和女子接触,和您又一块长大,当时长嫂如母,现如今长姐如母,和您关系亲近,自然不拘泥于这些礼数。”小怜对他倒是多加赞赏。
我不置可否:“那兔崽子才不愿同我亲近,他性子冷,和我待一起仿佛能叫他蜕一层皮,这么做许是面子功夫。”
燕宁在书里连男四都够不上,作者在描写他时,笔墨也很少,只简单写了“心思难测”几字,所以连我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太子殿下倒是对他颇好,不愧是手足,即便同父异母,也能相善。”小怜把香炉盖上。
这点我表示认可。
燕容当年沦为质子,我陪他吃了不少苦,他的亲人和我的亲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对这个唯一的弟弟格外偏爱。
我又重重咳嗽了几声,身体实在难受。
“小姐,您赶快好起来吧,等您好了,太子妃才不会那般嚣张得意。”小怜担忧道。
“小怜,我如今已经放下了,过去找的事我不想再提。”我不去看她的眼睛,因为我无法给她承诺活到长命百岁。
差不多快用晚饭时,太子妃派人送来了一些补品。
“太子妃让奴婢给您带句话,说她现在忙着主持中馈和大婚,抽不开身,您有什么缺的,派人给她知会一声便可。”丫鬟传话。
我心知她这是在立府里的女主人地位,做什么事都必须得到她的首肯。
我连吃穿用度,也要看她脸色。
“罪人之身,不必太子妃心忧,活着就已是恩慧。”我让丫鬟回话,“听说太子妃如今怀有身孕,还是不要过于操劳,以身体为重的好。”
丫鬟态度冷淡:“太子殿下事事以太子妃为先,太子妃有我等照看,自是不用旁人担心。”
“你怎么说话呢?”小怜忍不了,“我家小姐好意关心,你什么态度!”
丫鬟脖子伸得笔直:“这府里没有小姐,只有罪人,方才你主子不是自己都承认了吗?”
“你!”小怜怒了。
“你家主子也是个有本事的,不再肖想太子殿下,却徒手搅得太子殿下与弟弟不睦,真是有手段!成了废人还不安分守己!”丫鬟出言嘲讽。
小怜“啪”地一声,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我家小姐,不是你这等奴婢可以随意编排的!”
丫鬟捂着脸,不敢置信:“你居然打我?”
“奴婢不懂事,我定好好管教她,我给你赔个不是。”我连忙拉住小怜,拿出仅存不多的珍宝送予丫鬟:“劳烦你走一趟了,太子妃身边时刻需要人手,你赶紧回去复命吧。”
丫鬟:“今日这一巴掌,我记住了。”
她什么也没收,头也不回走人。
“小姐,她太过分了!她就是被太子妃安排过来狐假虎威的!”小怜气不过。
我捏了捏她的脸:“不用和她们计较,平白让自己不开心。无论她是立威也好,炫耀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如今又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可是……”小怜满脸不乐。
“别可是了,我乏了,你替我守着吧,有你在,我安心些。”我站了会儿就已觉疲倦不已,脑袋发昏。
今日这一巴掌,我心知不会简单收场。
为了应付接下来的事,我必须好好休养。
日子越往后,我的身体越发不好,连坐着都觉着很累,偶尔能在床上躺一整天。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4.
冬日总是瑟骨,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
我披着貂裘,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下人来报说太子妃驾到,我浑身无力,却还是强撑着身体,起身给她行礼。
“姐姐的身子真是大不如前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太子妃笑意盈盈。
我这才抬头,看见她和她旁边的丫鬟。
那日小怜给了一巴掌的丫鬟。
“多日不见,太子妃尊容是越发秀丽了,不像我,容色具消。”我让人上茶。
太子妃掩嘴笑:“姐姐说笑了,不还是老样子。最近怀了身孕,太子为我寻来不少大补之物,连腰身都胖了一圈。”
我不想在意。
可她的话戳得我耳根子刺痛得很。
“太子妃今日怎的有空来这儿?”我问道。
太子妃:“你我许久不见,想同你说说话。太子殿下虽生你的气,与你恩断义绝,可姐姐曾经救过我,这份恩情,我不能两两相抵。”
我岂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辈子我做得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那年在边关救下了一个濒死的小乞丐,还把她留在身边做了几年丫头。
只因那时时局动荡,我忙着四处平叛乱,没时间遐想。
我念着燕容在宫里孤立无援,加上对他的思念,想时刻知道他的消息,便派了我身边最细心的丫头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谁曾想他们一来二去,共患难历艰险,互生了情愫,还情比金坚。
据说她曾为了救燕容,差点被倭匪玷污。燕容也曾为了保护她,断了小指。
真不愧是官配。
“那日我的丫头不懂事,我本想亲自上门道歉,可你也知晓,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倒是劳烦太子妃亲自登门造访了。”我挑明来意。
太子妃被戳穿也不恼:“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们之间的事,我不会插手掺和,那日是我的人出言不逊,与姐姐无关。”
我面上不作声色:“太子妃大度。”
“我自是不计较的,是兰儿沉不住气,怪我平时宠惯了,让她总是口无遮拦。”太子妃笑道,“她这张嘴,总得长点教训。”
我扯了扯唇,并不作声。
太子妃继续发问:“听说前几日,殿下又来了你这里,我倒是觉着,殿下心底其实并未彻底放下你二人的情谊。”
“是吗?应该是太子妃想多了。”我一脸淡漠,“殿下巴不得我死,会如他所愿的。”
太子妃眸光闪烁:“许是我想差了。”
很快,茶呈上来。
太子妃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滚烫的茶水倾倒在她衣裙上。
惊得她连忙起身,摔了一跤。
身旁的兰儿立刻扶住太子妃,反手给了小怜一巴掌:“贱奴,竟敢冒犯太子妃,要是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担得起吗?”
小怜吓得连忙跪地:“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
“来人,胆敢以下犯上,把她给我拉下去,关入地牢!”兰儿指挥着下人动手。
我把小怜护在身后:“慢着。”
“你这是要包庇这个奴婢了?”兰儿质问,“太子妃的性命,在你这里还远不如区区一个婢子重要吗?”
“你也说了,太子妃安危为先,还是先请大夫过来瞧瞧吧,以防万一谁也担待不起,你说呢?兰儿姑娘?”我强迫自己拿出以前的气场。
兰儿一听,立刻皱眉。
她没有理由反驳我,只得先请大夫,顺便还将太子殿下也一并请来主持公道。
说是主持公道,不过是告状罢了。
5.
燕容来时,脸冷得像冰。
屋里跪了一地的人,他全部的注意力只放在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怎么样?”他沉声问。
大夫看了眼床上的太子妃,忙低下头:“殿下恕罪,娘娘腹中胎儿怕是不保。”
太子妃红着眼眶:“殿下,与姐姐无关,您别再将罪责施加在姐姐头上,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燕容走近床边,把她揽在怀里。
我跪在地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书里写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就因她体质原因,根本活不久,她自己心知肚明。
“来人,将冒犯太子妃的贱婢,拖出去砍了。”燕容面容冷冽。
我还是拦在了小怜前面:“太子殿下,我说过,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以动。”
燕容目光落在我脸上:“包括我?”
我语气笃定:“包括你。”
我二人之间剑拔弩张。
燕容拿了剑,直指我眉心:“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本宫的底线,你以为,本宫还会继续容忍你伤害本宫在意之人?”
我面不改色:“此事是我之过,我没有管教好我的人,当然由我担责。”
“小姐,与您无关。”小怜扯住我衣袖,“此事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失职,奴婢罪该万死,全凭殿下处置。”
太子妃虚弱地靠在床头。
燕容的剑离我不过一寸,他随时可以杀我。
我看向他二人:“我族人曾背叛殿下,害得殿下亲族身亡,我全族也被殿下斩杀。如今殿下之子被我的人所伤,那便以我之命,换您孩子之命,您可愿意?”
“不行,小姐……”小怜拉住我,“是奴婢蠢笨,被人算计,奴婢该死。”
我闭上眼。
等着那柄剑将我心脏戳个窟窿。
“二殿下驾到。”
我没等来剑落,等到的是燕宁。
燕宁挡在我面前:“此事我已调查清楚,太子妃迟迟瞒着皇兄没有说。她腹中的孩子,早在三日前就已没了,只是迟迟未流掉。”
他将人证物证带进来。
太子妃看见他们,脸色骤变:“殿下,我、我真的不知道,大夫之前明明说,我的孩子还好好的………”
“许是下面的人怕担罪,故意继续给太子妃开着保胎药。”燕宁并没有咄咄逼人。
燕容看着认罪的奴仆,慢慢收回剑。
不知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其他,他吩咐道:“以下犯上,仍是不可饶恕,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吧。”
我心知他放过了小怜的命,他在维护他的太子妃。
燕容抱着太子妃离开,下人们走光,屋里只剩我和燕宁这位小叔子。
“多谢。”我强撑着跪了许久,此刻站起来,头晕得厉害,一头往前面倒去,不小心扎进他怀里。
燕宁身子僵住,随即握住我手臂,把我稳稳拖住,扶我去榻上躺着。
我重重咳了几声,身体难受得厉害,抬头瞥见他的耳尖居然泛红。
6.
燕宁避开我的对视。
“他们都避我如蛇蝎,你为何还要帮我?”我不解。
“做错事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你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让别人冤枉?”燕宁理直气壮。
我无力反驳,换做以前我可能会怼上几句,现在的我没心情计较,将死之人没多少可在意的。
燕宁看我脸色苍白,不顾男女之防,替我把脉。
这一把,他脸色难看得要死,站起来死死盯着我:“怎么会……”
我抽回手:“你还会医术?”
燕宁不回我,一直要强的少年,此刻眼眶通红,不知是怒还是其他情绪:“你说过,要好起来,同我比试。”
府里隔三差五便有太医替我诊治,燕容想吊着我的命,慢慢折磨我,不想让我轻易死去。
可我体内多种毒素,一直维持着脉象平衡的假象,但总有崩溃的一日。
事到如今,但凡会医的人替我号脉,都能知晓我的命数。
我不甚在意:“燕宁,世间会武之人,非我一个。”
燕宁固执地说:“可你,只有一个。”
我不愿去安慰他,只能转移话题:“今日多谢你了,可我没有什么好报答的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燕宁迟迟不吭声。
绕是我如今很难感知到他人情绪,此时我也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凄凉。
我已无力去深想:“现在没想好没关系,等你日后想到了再说也无妨。”
燕宁破天荒地指了指我手上的一串首饰:“就它吧。”
我捂住手,上面只有一粒红珠:“它?它不值钱。”
那是我母亲送给我的首饰,说是传家之宝,以后要送给我夫君的。
“可我只想要它。”燕宁红着眼,“你也不肯给吗?”
我心生不忍,反正是身外之物,他也许不知道这粒红珠的寓意是什么,索性取下来给他:“你今年十九了吧。”
燕宁沉闷地“嗯”了一声。
“我好歹以前也养过你一段时日,从来没听你叫我一声嫂子或是姐姐。”我试图打破难以言喻的悲戚,“你叫一声我听听?”
燕宁握着珠子,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不肯叫。
我暗骂他小固执,一直不肯接纳我。
我精神不济,不知什么时候,和他说着话就睡着了,而燕宁也越发沉默。
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
我或多或少从这些配角身上感受到了叛逆,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我受到了书的限制,其他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漫漫冬日里,有的生命像蝴蝶一样短暂。像我被迫接受的,突如其来短暂的一生。
7.
很快,男女主大婚之日到了。
他们的大婚和书中描述得一样,十里红妆,举国庆贺。
宾客们踏破了门槛,热闹非凡。
他们都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是百姓的表率。
“——夫妻对拜。”太监的嗓音拉长。
“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下人匆匆来禀。
仪式被打断,大部分人脸色疑惑。
“哪里来的没眼色的东西,快赶出去。”太监吩咐。
今日不宜见血,否则这人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太子妃掀开盖头,极为明事理:“你不是姐姐院里的人吗?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燕容冷冷看着他。
下人瑟缩道:“主子、主子她……死了。”
“大好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你脑袋不想要了?”太监怒斥。
太子妃惊讶:“怎么会,前几日姐姐还好好的……”
她扭头看向燕容,燕容的手指捏紧,脸上不见喜色。
太子妃心里没由来地一慌:“殿下还是去看看吧。”
燕容依旧冷着脸:“本宫倒要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招。”
徒留太子妃在原地,望着燕容冷漠的背影出神:“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回想起很久之前,她刚去燕容身边时,他嘴里十句话,有八句离不开他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
他会看着她送的东西出神,会偷偷画她的画像,会想着把世间一切的好东西都送给那个人。
她不得不承认,她爱上了,他爱另一个人的样子。
她重生而来,本该只是下场凄惨的可怜女配,可她不甘心,她费尽心机抢夺走了原本属于女主的所有光环,成为了女主。
如今,他与那个人之间早已隔着血海深仇,再也回不到过去。
幽静的院落里,地上落了几片枯叶。
小怜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哭泣。
她家小姐正躺在二殿下怀里晒太阳,天气很好,她睡得比以往都更安静。
只是,太安静了。
安静到她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不敢说,当事人也不肯说。
而她家小姐至死都不知道。
燕容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女子躺在燕宁怀里,一身白衣,妆容淡雅,除了脸色苍白,看不出任何狼狈。
燕宁破天荒地束了发饰,发尾上束着一粒不起眼的红珠。
燕容慢慢靠近,他目光垂落在女子脸庞:“她又在玩儿什么把戏,这次你也陪着她疯?”
8.
燕宁隔了良久,才嗓音沙哑地回他:“你比我早认识她十三年,那十三年,她应该很开心。”
燕容也不禁回想到以前,神色动容。
“但往后的伤害,都是你带给她的,她过得很不开心。”燕宁没有任何情绪开口:“你曾救过她,她也欠你一条命,如今你们两清了。”
燕容攒紧手指,垂着眸,声音带着不经意的颤抖,艰难开口:“两清?何来两清?”
燕宁没有隐瞒:“她不去云台山,那日被污蔑杀害你皇姐的人便是你。她不去下九城,那日被挑断筋脉身中剧毒的人就是你。她十六岁若没有拿起刀剑为你披甲杀敌,便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可她至死都没有告诉他真相。
哪怕她月月饮毒,被他亲手送上路,最后也毫无怨言。
“她怎么不亲自跟本宫说?”燕容一身红衣,和他怀里的白衣女子形成两种极端。
“她解释过,你们有相信吗?”燕宁嘲道,“说到底,你从未真正了解她。”
燕容还是不愿相信,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她一贯会戏弄人,之前在不周山诱敌假死,如今在本宫大婚之日,又准备演到什么时候?想要本宫放她走?”
她可是叱咤沙场的东国女将军,就算武功尽废,月月遭受毒痛折磨,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燕宁默默抱起她,发尾垂落,红玉珠贴着她的脖颈,一如很多书里不显眼的配角,低调到让人很难记住:“我是来接她走的,她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一刻,他的心思再也无处可藏。
燕容脚步踉跄,嘴里喃喃:“不可能。”
燕宁平静道:“我不想弑兄,她会不开心。只是皇权路一向寂寞,以后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
等冬日过去,来年会是新的春日,日光想必比今日会更暖。
9.
后记。
不知时隔多少年,有人传出,不知是东国还是哪国的君主疯了,据说是因为一个女人。
听说他族亲的血仇真相大白,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亲生将凶手凌迟剥皮,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闭门不出。
听说他曾被人施了邪术,在情爱方面,被人一叶障目,可自始至终仍难以忘怀年少挚爱,甚至梦中呓语。
听说后来在下九城有个男子跳崖自杀了,又听说他是去找心爱之人了,不知最后有没有找到。
再后来,东国一落千丈,被打渔起家的小国头领覆灭,东国不复存在。
很早之前写的,情节和第三人称几乎没有区别,习惯看第一人称的可以看这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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