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落云端》椰柿

47、番外二

　　作为张白薇的双胞胎弟弟，张白前虽长相和她颇为相似，性情却大不相同。

　　只有他知道，张白薇只是看上去柔弱乖巧，实则并不好惹！张白前犹记得小时候和她吵架，把她当场气哭，谁知她半夜时分不睡觉跑到自己房门口扮鬼，发出凄厉的“呜呜”声，把人吓得哇哇大叫。

　　可即便两个人经常吵架拌嘴，有时候还会被张白薇算计，让他被爹罚，被娘训。张白前依旧认为她是除了娘以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女人。

　　在张白薇动心之初，张白前是第一个察觉到她心思的人。当时他天真地以为，姑娘家的心思太好猜了。

　　直至遇到鹿梨。

　　在万落川首次相遇时的场景实在不忍回首，明明是好心提醒，却被当成登徒子对待，张白前的少爷脾气当时就冒了出来，可那个叫阿成的男子力气可真大，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白前不仅不能当场报仇，反而还要放低姿态，可他实在气愤，自己的好心被误解，还被人扭到肩膀。

　　更令他不解的是，那个叫鹿梨的女子事后又叫人送来活血祛瘀的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一甜枣？

　　正在气头上的张白前怎么会给她好脸色看，可谁知转日她又当着众人的面，坦坦荡荡调侃他：“我来找你啊！”

　　姐姐张白薇一脸戏谑，明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偏偏鹿梨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黏着张白薇，还一口一个“白薇姐”。

　　张白前只当她是闲来无聊，调戏自己给她解闷。

　　在街上撞见她和万回时，她脸上的不耐烦一览无余，和在张白薇面前时的平易近人截然不同，反倒让张白前疑惑起来，究竟哪副面孔才是真的她？

　　之后她没有再来客栈，起初张白前很高兴，终于不用再被她当成乐子戏弄了，可听到姐姐和言大哥说鹿梨父亲中了一种难解的毒后，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

　　再次相见时，竟是在她和万回的婚礼上，在路上时，姐姐走过来说：“等会，你记得上前阻止他们。”张白前没有反驳。

　　短短几日，未曾想到发生这么多变故，她仿佛一朵跌落在地的花，失去土壤的悉心照顾后，逐渐凋零，丧失生机。整个人看起来弱柳扶风，他明白，初见时那般无忧无虑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她及时出现，在大家即将离开的时候。

　　张白前不敢相信她真的出现在眼前，直直盯着她看，直至张白薇一脚踹过来，他才意识到失礼。

　　而真正认清自己心意是去往华宿岛时，路上遇见黑衣蒙面人前来追杀大家。

　　听到外面持剑搏杀的声音时，他的余光瞥见鹿梨脸色苍白，他正想伸手拉她的手一起往外逃。偏偏，言川紧急之下靠了过来，打断他的计划，下一刻，莳萝牵走她，三人往另一个方向逃走。

　　跟在江行身边时，他心不在焉，担心言川能不能照顾好两个姑娘，眼前是暴动的黑衣人，长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也未能打乱他的思绪。

　　直到后来，言川带着毫发无伤的两人回来帮助江行，他在望见鹿梨的脸时，不知为何，躁动不安的心竟然安定下来。

　　久久未等到张白薇和云实回来，天空又下起雨来，言川望了一眼马车，“我留下字条在这，等他们回来会来找我们。”

　　说罢，几人果断循着地图的标记朝华宿岛奔去。

　　岂料在客栈时，本就心事重重的鹿梨在淋雨后病倒了，张白前跟在言川身后进到鹿梨的房间，他听到她梦魇般呢喃，哽咽道：“爹！爹！你别走！”

　　顿时他的心因她简单几句话产生一种莫名的痛感，绵绵不绝。

　　他心想，糟糕，不知何时起，他竟会因为她的举动，她的神情，一会欣喜若狂，一会悲痛不已。

　　他再也不是常欢城里那个潇洒肆意的张小爷，以前的他，每日吃吃喝喝，找三五好友听曲喝茶斗蛐蛐，生活也没什么烦恼，每天和姐姐斗智斗勇乐趣十足。

　　从不会为一个陌生女子牵动心神，可望见鹿梨躺在床上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再无之前初见时的活泼灵动，这般转变让人心痛。

　　在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情时，张白前在鹿梨门口徘徊，却被莳萝看穿心思。

　　于是，他主动敲门，在征得鹿梨同意后，走进她萦绕着药味的房间。

　　见她许是无聊，张白前主动开口问道：“你想看话本吗？”姐姐张白薇平日在家最喜欢看这玩意，拿来解闷应该正好。

　　鹿梨摇头。

　　“那你想玩些什么？我替你找来？”

　　半个时辰后，房间里传来争辩声，“到你了！”

　　“吃你一车！”

　　“你给我等着！”

　　“你怎么可以吃掉我的象！”

　　那日见她喝药时露出一番痛苦的表情，恰巧嗅到楼下飘来糕点的香味，直接下楼给她买来一袋桂花糕。

　　后来，张白薇走了进来，还被她逗弄一番。

　　听到姐姐说不要给鹿梨压力，多让鹿梨开心，张白前的内心似乎有种无处可逃的羞耻感，他似乎终于明白初见后对她的那种抵触感是为何了，明明是好心帮她，却被当成坏人对待，他内心满是委屈。

　　起初他认为是不喜欢被人误解，破坏了他的名誉，而后很久才觉察其实是因为在乎，在乎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才会对她的反应这般介怀。

　　后来她主动让人送药，主动陪同游玩，介于心中的偏见，对她的印象是无所事事且贪玩的大小姐，可随着了解加深，心里也慢慢对她改观。

　　只是喜欢的种子悄悄萌芽，不想让太多人看见。

　　那日发现姐姐失踪，张白前心中半是担忧半是愤怒，抓着云实的衣襟发了好大一番脾气，他感到惶恐不安，见云实晕倒后，他反应过来其实不应该那样对待他。

　　第二日，天色微亮，言大哥冷着一张脸走过来，“我师弟应该是去找白薇姑娘了，我先送你们去碧水山庄，你们在这不安全。”

　　张白前一言不发，鹿梨乖巧点头。

　　走进碧水山庄后，言川大哥转身独自一人前去解救姐姐和云实。

　　听到言大哥回来的消息，激动迎上前去，却也接到云实死亡的噩耗，愧疚宛若潮水瞬间将张白前淹没，他甚至不敢去看姐姐的脸。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张白薇起初还在爹娘面前强撑，直到再也撑不住，她渐渐失去往日的活力，外面流言纷飞，全是指责张白薇的话，所幸她不出门，不用面对外人的恶意，但他也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

　　张白薇是个善良的人，或许让她找些事做分散注意力，可以让她暂时忘掉伤痛，唤起她的活力。张白前几番调查后，带她去到一户人家屋前，告诉她可以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幸好他成功了，她果然把全部精力放到小姑娘身上。

　　看到她似乎在恢复昔日的元气，鹿梨也经常跟她一起去看望小姑娘，教小姑娘识字，读书。

　　张白前和爹娘说，不要给鹿梨任何压力，把她当做干女儿对待。等她出了三年孝期，他会询问她的心意，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希望和她结为夫妇。

　　同时，张决明逐渐将家里的生意转移到张白前手上，带他熟悉合作的叔伯，教他同工坊的人打交道。于是他免不了应酬，有一日，张白前陪商会的长辈喝完酒回到家中，鹿梨端来一碗醒酒汤，望着她，他心里一阵感动。

　　三年后，张白前终于如愿和鹿梨成亲。

　　多年后。

　　“爹爹，爹爹，你回来啦！”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兴奋冲着站在门口的高大男子招手，身后温柔注视着男子的女子正是鹿梨。

　　张白前大步向前，弯腰举起小人儿，“我的小心肝，想爹爹了吗？”

　　“想！非常想爹爹，娘亲也想爹爹！”小姑娘转头看了眼娘亲，又回头用小手紧紧抱住张白前的脖子。

　　他亲了亲怀中人儿的脸颊，走到鹿梨身边，牵起她的手，告诉她：“我回来了。”

　　她没回话，手却用力收紧，张白前知道，这其实也是她的回应。

　　用完晚膳，陪女儿玩了一会后，张白前回到卧房。

　　鹿梨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张白前心念一动，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娇俏甜美的脸，嘴角微微上扬，但眼下的青黑却暴露了她这段时间照顾女儿的辛苦。

　　正想将她抱到床上睡觉时，她却突然惊醒，张白前立马停止动作，轻声说道，“别怕，是我。”

　　不知怎的，她眼圈一红，立马用力钻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拥住他。

　　分开两个多月，他们都非常想念彼此。

　　下一瞬，张白前将鹿梨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转身走到房门前交代丫鬟今晚让奶娘照顾小姐，不要来打扰他们。

　　关好门窗后，正准备去沐浴更衣，张白前心里头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

　　返回至床前，鹿梨脸色红润，眼波含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娇媚的美感。

　　他悄悄凑到她的耳边，“夫人，和我一起沐浴吗？”

　　果然，她的脸上显现出一片惊人的绯红，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看到意料之中的结果，张白前不由得笑出了声。

　　片刻后，张白前猛地掀开被子，脸凑到鹿梨面前，冲她撒娇：“好不好嘛？分开这么久，我真的好想你。”

　　顿时，她的脸涨得通红，这一次却没有再摇头。

　　沐浴完，张白前抱着怀中娇软的身躯，心中暖意四起。

　　将她圈进怀里，紧紧贴着，想必今晚两人皆可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