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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夕阳西斜,待二人送回阿姨又找到余校长和温厚言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余校长这边也收获颇丰,他买的价格是每本五元,数量上自然比不得耿妩,但他挑拣的书本质量看上去比耿妩收回来的好不少,干净整洁没异味,页面都齐全。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从哪里还购买了一批颜料,水彩笔和蜡笔,看上去质量不好,但肯定能用。

      铁牛驾着牛车将温厚言送回学校,余校长一路上都在跟温厚言说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到了校门前的小路,牛车不好进,便在路口告别。

      耿妩跟温厚言说以后每次收书的时候都会来看望他,缺什么她帮他带过来。

      温厚言带着闪烁的眼神低下头去,又轻轻往更深处低了两下,显然懂了耿妩的暗示。

      三人两牛告别完温厚言,晚饭也不吃,直接启程回村。

      耿妩回首望着这个灯火通明渐行渐远的小镇,耳旁伴着牛脖子上的铃铛声,慢慢走进雾气渐深的黑夜里。

      铁牛将耿妩送到家时,正值明月高悬,照得小山村到处闪烁着一片银灰。

      夜半时分缺牙佬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睡,坐在自家院门前抽旱烟,看见耿妩与铁牛一同,嘴歪眼斜地上下打量耿妩一番,立即嘲讽起来:“大半夜的偷完汉子回来了?”

      耿妩懒得理他,这一片五六个村都知道方躬行要办学前班的事,她和余校长还有铁牛哥也是在各个村子公示栏里公示过的工作人员。缺牙佬现在这么说,只是想故意触她霉头罢了。

      但是耿妩不理他不代表铁牛能忍,村子里不读书十六七岁就结婚的女孩男孩一大把,像铁牛这种不读书也不结婚的十八岁小伙子算是难得一见。

      铁牛当时便在幽暗的月色里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胡说,还有余校长一道呢。”

      缺牙佬龇着黄牙笑:“哦,还有那个不要脸的老头子。”他又用那黏糊糊的眼神盯上耿妩,“那种老头子都可以,怎么就差我一个呢。”

      耿妩知道他在故意曲解铁牛的意思,强迫自己不去搭理他,只催铁牛赶紧离开,自己则赶紧跑进院子,将门用力关上。

      总的来说耿妩今天心情还是很不错,出去收获颇丰,还见到了温厚言,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她甚至将温厚言从歪路上拉回正轨。

      即使她很亢奋,但疲累一天的身体还是让她很快进入睡眠。

      第二日便是开学日,耿妩只睡了四个小时,三点便爬起床,将家里的活都干完,天边已然大亮。

      耿妩拿上一个野菜和面混成的窝窝头,边走边吃,窝窝头因为用的杂粮面,特别硬,走到半路,她才啃完一半。

      铁牛驾着牛车从她侧边超过来,见到她又急忙叫停,喊她上车。

      耿妩往牛车上一瞧,才四五个小豆丁,和他们打听到的三十多个留守孩子数量差距太大。

      耿妩爬上牛车的车架,问铁牛怎么回事。

      铁牛叹口气:“我一大早就去村里转悠,那些孩子要不是还没起,要不就是割猪草去了,还有一些家里大人甚至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你说这都算什么事!这些人一开始不是和小行哥说得好好的嘛。”

      耿妩看着那几个晒得乌漆麻黑的小豆丁,宽大的衣裳滚满黑色黄色的泥,头发结块,一缕一缕像牛粪一样盘在头上,脖子耳后还有指甲里都是黑泥,他们都不像吃了早饭的样子,瞪着眼睛来觑耿妩,咧嘴笑时一股浓厚的口气直冲耿妩面门。

      耿妩被熏得眩晕片刻,咬咬牙:“先去校长那里,看他怎么说。”

      余校长和刘奶奶早已在学前班门口等着,看见稀稀拉拉的四五个小孩,两人先是一愣,后面又反应过来变戏法一般拿出一面手鼓,让每个小孩拿根棍子敲一下才进教室。

      看耿妩不解,余校长解释:“就是取个彩头,击鼓立志,一鸣惊人。”他手中还拿了一支沾满红色颜料的毛笔在每个小孩的额头点上一点红,“朱砂启智。没有朱砂,用红颜料是一样的,一样的啊。”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孩子们听。

      孩子们进了教室都有些稀奇地左看右摸。不一会儿耿妩和铁牛刷了将近一个星期的白墙上就印上不少黑乎乎的小手印。

      耿妩连忙阻止他们,带他们去茅房边洗手。

      可孩子们哪里是洗个手就能弄干净的这么简单,刚洗完,一个男孩的湿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两下立刻黑回来,他接着去挖鼻孔,掏出一大坨,又擦在鞋底上。

      耿妩一边提醒自己不要急,一边努力稳住身子,决定先教他们刷牙,去除那些孩子们一张口空气中就浮现的异味。

      耿妩正在发牙刷和小杯子的时候,刘奶奶也过来帮忙,她说余校长亲自上阵去接余下来的孩子们了,等下怕是还有许多孩子来,要加快干活的手脚。

      孩子们刷完牙,耿妩又一个接一个地帮他们洗头,洗澡,有的女孩子头发太长,结块太厉害,根本洗不开,干脆一剪刀剪成个齐耳短发,男孩全刮成个光头,让那些虱子站上去都脚滑。

      归根结底,他们的脏是全身都脏。

      耿妩干脆男孩女孩分开,各呆一个教室,让这些五六岁的孩子光着屁股玩一会,她则在院子里扯了根晾衣服的绳子,将那些黑得发亮的衣服洗干净,晾起来。现在正是上午,日头炎热得很,差不多午后便可以完全干透。

      今天别想上课,也别想干别的,光收拾小孩。

      刘奶奶年纪大,做不了太多活。她只是守着那群哇哇乱叫的孩子们,就已经直不起腰。

      耿妩晾洗完衣服,又去厨房准备午饭。

      不知道余校长和铁牛还有其余的孩子们会不会来吃饭,耿妩将米混着红薯多蒸一点点。这样贵的米用得少,便宜的红薯用得多,饭一样能填饱肚子,村里的穷人家都这么吃。菜则少做一些,即使余校长他们回来了,马上再炒几个菜也不会太耽搁时间。

      正午的时候,耿妩及时发了红薯饭,配着青菜和辣椒多肉少的炒肉片。

      孩子们都没吃早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个吃得满嘴都是,那势头毫不逊色于耿妩家争食的猪崽。

      耿妩还没忘记温厚言的爷爷,她趁孩子们吃饭时,端起一碗去后面山道上的小土屋。

      屋里没人,耿妩正准备将饭碗放窗台上,看见温爷爷提着一个小桶子慢慢走过来。

      他看见耿妩,立即挺直脊背,加快步伐,近了,耿妩才看见他提着一小桶水。

      耿妩先打招呼,并没有说自己是来送饭的,只说学前班的饭菜没有吃完,问他嫌不嫌弃。

      温爷爷连忙推辞,但他请耿妩进屋时,冷锅冷灶的场景却又让他不得不收下那碗饭。

      耿妩从温爷爷的碗柜里拿出一个大碗,将饭菜一起倒进去,瞥见温爷爷将小水桶倒进旁边的水缸里。

      水缸里的水不满一半,缸底也有些沉淀的淤泥和青苔,想必是很久没有清洁过。

      今日实在来不及帮温爷爷清理,耿妩只能匆匆与他说了会话,告诉他自己昨日去镇上碰见了温厚言,对方一切都好,还能申请助学金,让温爷爷别惦记。

      温爷爷叹口气:“那孩子要强得很,还很好面子,怕是没你说的这么好过。”

      耿妩抹下一额头的汗,暗道确实,别人说知子莫若父,他们家是知孙莫若爷。

      等她回到学前班,孩子们都吃完饭,正在用自己的小杯子喝水。

      刘奶奶忙着收拾碗筷,嘴里有些抱怨:“跑哪里去了?找也找不着。”

      耿妩没答,只埋头说:“奶奶您休息会,我来收拾。”

      耿妩收拾碗筷前将孩子们干透的衣服取下,分发好,让他们穿好衣服,由刘奶奶带着去午觉。她自己则趁着洗碗筷的功夫两三分钟扒拉完一碗饭。

      等到天擦边黑时,余校长才和铁牛回来,身后却一个孩子也没见。

      铁牛的牛刚停下便大口喝水,低头吃院子里的草。耿妩连忙将牛牵到后院茂盛一点的草旁。

      铁牛的脸色很不好,站在院子里和余校长说话:“校长,你要是这么摧残我的牛,我可就不干了哈。”

      余校长的眉头紧锁:“这不是第一天特殊情况嘛,往后不会了,不会了。”

      原来今日余校长亲自去接孩子们来学前班,之前说得好好的人家找各种借口不愿意孩子来。走了十多家,余校长没法,又去找方躬行。

      方躬行不在村委会,又跑了许多地才找到。铁牛的牛在这大热天里累得直吐舌头,到最后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啃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草后,连踢带抽,好不容易才在天黑前赶回来。

      两人饭都没吃上一口,水也没喝过。铁牛不嫌累,但是心疼自己那一刻没歇过的牛。

      耿妩用最快的速度炒了个青菜,又打了碗蛋花汤,就着中午剩下的红薯饭,让两人凑合着吃。

      都是农家人,不挑嘴,铁牛连喝两大碗汤,吃了三碗红薯饭,才打一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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