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之四》共工

2、表白

　　初中升学时，祁佑成功考入了隔壁市的重高，姜随则留在了本市的重高，祁佑又一个人踏上了求学路。

　　在往后异地饱受相思苦时，祁佑总会埋怨当初谎报军情的同学——创新班只是跨市上学的途径，不是塞钱进的垫底班级。姜随和祁佑当时只信了同学的“创新班就是塞钱进的”理论，秉持着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原则，姜随商量着改了志愿；祁佑也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留下来。

　　祁佑还记得中考的那天中午，姜随隔着宿舍中间的过道，从对面上铺递给自己的零食和AD钙。被查寝的老师发现后，两人对视着笑。当时只道是寻常。

　　祁佑又在新学校认识了新的同学，却再也没遇到很喜欢的朋友，她学着那天偶然看到的别的同学的做法，写下自己每天的生活，和姜随分享。姜随很惊讶，在几年后偶然提起时，她告诉祁佑“我当时收到的时候真的很惊讶，没想到你会给我写这个，有点超越我以前对于朋友行为的认知，我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呢，虽然我之前遇到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她们给这个类似于“日记”的东西亲切地成为“本本”，一个可爱的嗲嗲的称呼——除了在聊天框中提起，说话时说出来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两个人都很喜欢它和它的名字。高中三年，姜随和祁佑用“本本”以文字的形式参与彼此的生活。

　　上了高中以后，在“内卷”的背景下，大家都忙起来了，祁佑开始一周一天假，而姜随则开始过上大小星期的生活，魔鬼学校，所谓大小星期即——一个月四周，三周小星期，只有周日下午休息四个小时，一周大星期，可以从周六中午休到周日下午。

　　在这样的条件下，开学了几个月，“本本”都写满了整一本，两个人也没能见上一面，只在过周末时匆忙的拍照与对方分享自己的文字和思念，祁佑终于懂了别人口中的那种思念。

　　学校里有寄信活动，将信放在信箱，会有邮差取然后寄出，祁佑在圣诞节学校做活动时才知道，在数字时代，写信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祁佑和同学们一起到学校超市买了信纸，信封，挑了漂亮的邮票，写下了人生中第一封正式的信，放在楼下的信箱，期待姜随收到信时的表现。祁佑还在小超市买了根圣诞限定的铅笔，要送给小姜当圣诞礼物，信有克重限制，所以礼物要见面后亲手交给她。

　　姜随是个邋遢鬼，丢东西的技术一流，但这根笔用了好久，用到手握处需要缠上了纸去修复，用到外壳上白白的雪变得灰扑扑的，还一直被她握在手里。姜随嘴笨，爱藏在行动力，藏在细节里。

　　终于在12月中旬，得空约着逛超市，推着小推车穿梭在货架中间，滔滔不绝了快两个小时。“我跟你讲……”

　　姜随为祈佑的生日已经准备了一个礼物，是一对对戒项链，月亮和太阳，里面刻了四个字“日月之恋”。姜随说，本来想过生日的时候送的，但是自己有点忍不住啦，就现在送，等过生日再送别的。姜随为祁佑带上了月亮的。
　　高中时，学校不许带首饰，祁佑把戒指从绳子上摘下来，安在饭卡上，每天陪着自己。它有很大的意义，是祈佑拥有的的第一个项链，也是第一个戒指。

　　分开的时候，树叶因为风而轻晃，阳光破碎，带来些许冬意，姜随额前的碎发飘起，暖阳打在脸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祁佑也许是鬼迷心窍，也许是想念太过，脑子一热“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她私心以为，姜随的侧脸软软的圆圆的，跟野原新之助挺像。

　　周日晚自习坐在位置上，教室里惨白的灯光足够祁佑冷静，她在试图理解自己为什么想亲姜随，怎么对其他朋友没有这种想法呢？深想，明明五个人的小群，怎么只和姜随有交换“本本”的行为呢？

　　祁佑四面八方的求助，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平地一声惊雷，惊醒了梦中人，“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学生时代的喜欢没有太多顾虑，当风吹开晨雾，是日景清晰的时刻，祁佑决定了喜欢。最重要的是姜随的想法，祁佑把喜欢藏在心里，却从聊天框里流出来。她自以为小心翼翼，瞒天过海的试探：“姜姜，你好好呀，我要是喜欢上你了怎么办？”殊不知早已被对面人看穿。

　　“那我也喜欢你。”同样借着玩笑的名义回应着祁佑。

　　可惜祁佑是个木头，只暗戳戳的埋怨姜随回答的不认真。

　　第二次见面是祁佑生日的时候，想和朋友们，同学们聚一聚，大手一挥要请客吃饭。每个朋友都揣着小礼物轻装上阵潇洒到场，只有姜随呆呆的背着大书包。姜随鼓鼓囊囊装了一书包的礼物，里面有个顶漂亮的笔记本，跟着祁佑上了大学。

　　这是祁佑第二次收到生日礼物，以前在小村里没有这个习惯，生日只和家人过。定个大蛋糕，和一家人出去“搓一顿”。

　　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是姜随送的。在祁佑周末回家照常过完生日后回学校的某天晚上，趴在宿舍的小床上，姜随走过来塞了个东西，是个积木拼的小鲸鱼，身体是淡淡的浅蓝色，喷水孔处是透明的颜色，祁佑看看手里的小鲸，看看床下站着的小姜。“你不是说你生日嘛，送你的生日礼物。”

　　祁佑很开心，涨红了脸，像有上百只蝴蝶在她心中飞舞，小鲸放在枕头边陪着睡了一周，被拿回家在床头柜上珍藏。

　　后来姜随说：“那也是我第一次送给别人生日礼物。”没想到，当初的快乐，在五年后还有售后。

　　饭桌上天南海北的聊，两个学校的八卦被拉出来游街示众，说着说着竟扯到了小姜身上。

　　“你们还记得张凯不？就那个红头发，之前追张桐追了一年多那个，送吃的什么的，上高中之后改追小姜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中午吃完饭，我看见他拎着一袋零食找小姜，在教室门口，说送给小姜吃，给小姜吓得不敢动都。”

　　……、……

　　姜随听着尴尬，“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他不是喜欢张桐吗，怎么变得这么快，关键是我俩也没什么交集呀？”
　　大家调侃完就过了，姜随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祁佑，祁佑没说话，只记在心上了，转头对着姜随笑了笑。

　　中午饭局结束，祁佑和韩仁佳顺路到姜随家玩，其实就是各自占了片地玩手机。看姜随困了躺床上打盹，祁佑扯了被子就跟上去了。她才刚16岁，她吃了醋心里酸，能忍得住什么？本想等姜随睡着了偷亲一口，但姜随总没有进入梦乡，在试探下总会回应，
　　“姜随？”
　　“哎”

　　过一会，
　　“姜随”
　　“嗯？”

　　祁佑忍不住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蒙着被子就亲上去了，本以为只是贴一贴，却在姜随启唇后变了性质。

　　初吻的感觉是难忘的，舌尖碰在一起又快速缩回，耳边是彼此胸腔中加快的心跳，心理上的甜蜜和愉悦，这个吻代表了许多东西，是爱的回应与交流，两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感受肾上腺素的飙升。

　　被子里是一个隔离的小世界，热气在黑暗中升腾，在呼吸声中只有眼神的交流，不断地分离触碰，仿佛周围被填满了粉色泡泡，挤占了氧气的空间。不得已整理形象，将头探出透口气。瞥见沉浸在短视频里的朋友，背德感一股脑涌上心头，两个小“猴屁股”漏在被子外面，里面是紧握的双手。

　　亲吻让人上瘾。

　　两人像偷吃禁果的亚当与夏娃，无法自拔。一整个下午都红着张脸，全心全眼都是对方，找机会在被子里靠近。可能是害羞，只用眼神与肢体交流了整下午。在分开时，祁佑问出了计划在两个月后说出的话“我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2021年1月17日16：17，祁佑和姜随的七分之四由两句话正式开始：
　　“我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可以”

　　在分开后，隔着屏幕，对着刚同意表白的女朋友，祁佑才好意思说话，两个害羞的词不达意的人在努力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感受。

　　有了身份之后，祁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醋了。小嘴上下叭叭一碰，阴阳大师上线，酸气隔着屏幕传到了那边。小姜正在输入中了两分钟都插不上话，终于能插得上话，也只发了张新鲜出炉的聊天截屏：
　　上半部分是以前的，
　　“我自作主张去给你送吃的，去找你，你是不是有点烦？”
　　“嗯，有点。”
　　“那我以后不去了。”
　　“你别追我了。”

　　下半部分是刚刚的，
　　“我有对象了，刚处的。”
　　“你们班的？”
　　“不是。”

　　到这里戛然而止，姜随说“我还很期待他问我是谁呢？”

　　“我听到之后就有点吃醋。”
　　“我看出来了，你变脸有点明显的。”
　　“啊？我藏得不好吗？”
　　“也就你自己觉得吧。当时她们说的时候，我就有点害怕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
　　“哦？你也暗恋我吧小姜。”

　　“随后，便是我们的第一个春。”

　　那年16，纯爱无敌，听到别人喊“她”的名字都会颤一下，两个人顶着近视都能在拥挤的人群里分辨出对方的身影，碰到手都开心的不得。谈了恋爱立马就要和所有朋友分享，大家都惊讶却又会快接受，似乎觉得很合理。
　　只有韩仁佳：“？？？”

　　过一会又恍然大悟，“我说你俩今天下午在被窝干啥呢。原来是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