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的意外》Sherry611

4、肆 松开的刀子

　　那个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精神，拉着他愣是聊了那么久。组织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看了许多同行淡出，路久不禁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会离开？
　　从电梯出来时，路久意外的被角落里的张易吓了一跳。
　　此时的张易像个木头一样靠在门上，看到路久，呆呆的点了点头，“你回来了啊，我也刚下班。”
　　有点不对劲，“你不进去吗？”路久注意到张易的眼睛一片空洞，整个人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张易哦了一声，把手里已经捏了很久的钥匙插进了门里，然后缓缓的转动，但是门打开了，人却没有进去。
　　早上的时候似乎还一切正常。
　　路久走过去帮他推开门，“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对，怎么了？”
　　张易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现在这个家太冷清了，我不想进去，可是不行，她会冷的。”然后挪进了屋子，回头看向路久，“你要进来坐坐吗？或者帮我看一下，会有什么遗漏，我比较粗心，到时候东西忘了，怕她说我。”
　　张易拖出了箱子，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起来，其实只要几件就好了，但是他好想把所有东西都搬过去，因为这些都是黄雅喜欢的衣服，买来才穿了没几次。
　　“这些小雅都很喜欢，但是现在天冷了穿不了，得挑几件厚的。”张易自顾自说话着，但是手里是一股脑的在塞东西，放着放着，张易眼前就一片模糊了，他蹲在地上，肩膀抖动着。
　　路久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我们明明说好了，要出去玩，”张易抽泣着，“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可为什么就走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
　　路久眼前倒下去多少人，他已经不记得了，多少人在他手里消亡，他更不记得，但是张易这样的难受，他居然也能理解，“张易，你冷静点，她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
　　张易抬头，情绪有些激动：“不，说好的事情，她怎么能够没做到就走...”
　　“路久，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早知道我应该多陪她，也许就不会出事了。”张易扶着柜子站起身，“我好想陪她走一走，她只有一个人，一定很孤单。可是我胆子没那么大，想到家里还有父母，想到我还有工作，甚至想到杀...”
　　张易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不往下说了，但是路久听出来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
　　深呼吸一口，张易知道自己不能说太多，也许就有人盯着呢？“对不起，我刚刚情绪有点失控，你要喝点什么吗？我只顾我自己的事了，你一天上班回来，也累的。”
　　张易去了厨房，路久跟了过去，他指了指柜子上的酒：“我陪你喝，你或许能好受些。”
　　酒有时候是个好东西，能短暂的麻痹自己的神经，张易肚子空空，灌了自己几杯以后，人就开始有些发虚了。
　　“我没想到她会觉得在拖累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张易多少还是倾诉了自己的事情。
　　路久只是听着，他一直都有盯着张易，张易这个人的生活很简单，工作和妻子。没有什么张扬的地方，整个人更多的透出的是单纯，当然在路久看来，张易这个人并不聪明，甚至在某些事上显得有些蠢笨。
　　张易凑到路久面前：“路久？”他刚刚叫了几次，路久似乎思绪不在这里。
　　路久对自己居然在想张易是个怎么样的人，而冷笑了一声，张易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看到张易往后退的举动，路久眼神暗了暗：“怎么了？”
　　“没，没事。”张易晃了晃脑袋，这一定是错觉。
　　“只是你刚刚那一笑，让我想起某个人。真的很像，不过笑声应该都差不多，哈哈。”张易松了松吓到的表情。
　　但是路久没有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我和谁像？你会这样吓着的样子。”
　　张易舔了舔嘴，或许是酒精的麻痹作用，又或许是他心底对路久的信任，张易压低声音道：“就是一个不太好的人，你跟他个子好像差不多，但是你人这么好，我不应该把你们联系在一起。”
　　“这样啊。”路久放下了杯子，手指轻轻敲击起桌面。
　　“路久，我想拜托你件事，”张易坐到了路久的旁边，“如果我哪一天不见了，或者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到了我家，别报警也别告诉别人。”
　　“为什么这么说？”这话倒是奇怪。
　　张易叹了口气：“我运气不好，容易碰着不好的事，我不想把你连累了，你人很好，得好好过日子。”这似乎是些胡言乱语，但也是心底的话。
　　“谢谢你陪我喝酒，还愿意听我说那么多话。”张易的脑袋晕乎乎的，轻轻靠在了沙发上。
　　谢谢？他可是会要他命的人。
　　路久扶过张易，“你明天还要去医院，今天该洗漱休息了，我扶你去厕所。”说着他将张易带到了浴室里，很轻松的将他抱进了浴缸里。
　　路久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套，这都成为了习惯携带的东西，然后将厨房顺手拿来的水果刀放在了一边，等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到差不多，也是刚好的温度，他就开始了下一步。
　　“张易，你还醒着吗？”路久问道。
　　张易点点头在浴缸里动了动，“我有点难受，想去床上躺着，不太想洗澡了。”湿淋淋的衣裤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路久按住了想要坐起来的张易：“等会就不难受了。”
　　张易皱眉，想要拿开路久的手：“我想出来，我不用洗澡。”他只想要睡觉。
　　水花扬了起来，张易又被按进了水里，路久跨进浴缸，将张易牢牢按住。
　　张易看着面前的路久，他的表情好奇怪：“路久，你想干什么？”
　　“我给了你机会的，张易。”
　　眼前的人突然低气压起来，张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让我起来。”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只要乖乖配合，我会让你没有痛苦的去见你的小雅。”路久拿过小刀，冰凉的刀抚摸过张易的脸。
　　这个冰凉刺激着身上的毛孔，张易总算是清醒了，现在的路久和脑海中的人影，似乎重叠了起来，怪不得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他一直在自己身边：“是你！”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路久松开了张易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会松开，是觉得张易不会逃，“你真的太放松了，对身边的人和事一点戒备也没有。我的个子体型其实很好认，你却没有注意。我一般不留活口，留你两次，我想，可以说你挺幸运的。”
　　张易的确不会反抗，路久的眼神就像无形的枷锁，他不敢有什么动作，“所以选择现在动手，是因为我的幸运用完了？”张易很害怕，逼着自己喉咙发出声音，“的确现在的机会很合适你动手，你喝酒就是为了这一步吧？”
　　“我的确擅长布局杀人，但是这次是个例外，你本来什么话都不说，我可能会放过你。可惜上天好像安排好了，你留的太久，对我没有好处。”
　　路久俯下身，看着张易的眼睛，那里面第一次充满了害怕和惊慌，“现在你妻子死了，我想你应该也没什么很好的念想了吧？这样，我给你个奖励，自己动手，杀了自己，也好让我少费点力气。”
　　张易在路久眼中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空洞，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一个人的眼睛怎么能没有任何感情？
　　“我，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杀人吗？”张易鼓起勇气道，“好让我死个明白。”
　　路久只是简单一句：“我只能告诉你，拿钱办事是我的工作。”
　　“那你成为邻居，还跟我相处的很好，是不是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张易继续问道。
　　“是你原本就没有什么戒备，我没必要费这份力气，”路久把手里的刀子递了过去，“你别的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动手吧。”
　　张易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接过了刀子，这个刀子平日里切水果他用的很顺手，可哪有人敢轻易杀了自己，还是这么痛的方法。
　　路久只是在旁边看着，这是第一次他选择不自己动手，这算是怜悯还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把刀子递过去，或许也是在等待着另一种能让自己利落动手的结果。
　　“叮铛—”刀子掉落在了地上，眼前的红刺进了路久的眼睛，张易脖子上是一道鲜红的口子，血顺着脖子淌进了水里，染红了一片。而张易突然笑了起来，路久心里一颤，这个笑没有不甘，也没有一点嘲讽，反而显得很真挚。
　　“路久，我知道，我说了没用，”脖子有点痛，张易想要用手捂着，可是怕更疼，“能不能不要再杀人了，你很优秀，可以做很多别的事，能不能从简方那里就结束了。”杀人多可怕，而且好没意思。
　　“为什么不是从你这里结束？你，可也是我杀的。”路久从没觉得血这么让人眼睛那么难受过。
　　张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是自杀的，可以说和你没有关系，虽然你有利用我，但是，想到能认识你这么个奇怪的人，也算是一种很神奇的缘分。所以，能不能不要再杀人了？”这么好的条件，做什么不好。
　　“你知道这些话没有用，还多说什么？”路久从浴缸里走出来。
　　张易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最后求你件事，能不能帮我收好小雅的东西，她...”
　　没等话说完，路久就甩开了他，走出了浴室。
　　张易看着路久离去的背影，缓缓靠在了浴缸上，算了，也没关系了。水突然变得很冷，是不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的关系？好像要睡着了...要不就睡过去吧...
　　而就在张易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浴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路久提成一个盒子走了进来，他取出棉花和酒精，然后查看起张易的脖子。
　　“你还真下的去手，对着自己的脖子抹刀。”路久不管张易痛不痛，就倒上了酒精，张易咬紧了牙齿，“而且如果要死，这么浅的伤口可留不了多少血。”
　　“你不怕我报警抓你？”张易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伤口的确不大，这会他只是有些疼。
　　路久拿绷带给他绕好，冷哼道：“你可以试试。”
　　张易知道自己不敢尝试，“那你为什么还要管我？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如果你刀子对准的是我，我就会动手。张易，你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会看上你吗？”路久关上了盒子，张易迷茫摇摇头。
　　“你对他们那类人来说可能多少有点吸引力，所以你还是注意一点自己的行为吧，对于男人女人都一样。”刚刚张易在浴缸里的模样，他居然心生恻隐，真是疯了。
　　张易扶着把手让自己支棱起来，湿透的衣服被灯光照的透亮，有些瘦弱的身子却让路久转不开视线，只见张易嘴巴一开一合道：“路久，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开始有了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