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贤顽劣子

18、放不下

　　但他使不上力，挣不开，只能艰难地开口，才吐出两字，“你别……”

　　伴着粗气，这话放在别的场景估计要让人想入非非了，但姚清辰听在耳里，想的是贺星铭喉咙应该肿到带血了。

　　他抱住贺星铭，轻轻拍了拍挣扎的人，哄着，“别动，别说话，快点换衣服我们上医院。”

　　他按着贺星铭的胳膊，把袖子拉出来，看他背上沁着薄薄的汗，就拿着脱下来的睡衣给他擦。

　　贺星铭一个激灵，眼都开大了些，还没缓过神，姚清辰回手又给他抹了抹胸膛，然后睡衣一丢，捏着他的胳膊给他穿衣服。

　　姚清辰手脚麻利给贺星铭穿好上衣，看贺星铭的脸红得发紫，着急把人放下躺好，赶紧去扒他裤子，心里只想快点去医院。

　　贺星铭羞耻不已，气血都涌上头了，晕得不知南北，心里反复念“阿弥陀佛“，虚着力揪着裤腰抵抗，还是被姚清辰两下子扒了，找了条厚厚的裤子给他穿上。

　　贺星铭直接放弃抵抗，随便姚清辰折腾了，心里琢磨的是，以后不能再让姚清辰打拳了，力气太大了……

　　短短几分钟时间，对他来说，犹如一个世纪那么长。

　　“能起来吗？”姚清辰蹲在床边，轻轻拍贺星铭的脸，看他睁开眼，眼里一片混沌，姚清辰拉他，“来，我背你。”

　　贺星铭回拉他，摇摇头，搂着姚清辰肩膀下了床，站起身，但没能站稳，卸了大半的力靠在姚清辰身上，额头抵在他肩上。

　　姚清辰安抚般摸了摸贺星铭的后脑勺，给他套上一件长款的羽绒服外套。

　　“清辰……姚清辰……”贺星铭像大型犬一样蹭着姚清辰的肩窝，带着气在姚清辰耳边重复唤着。

　　“我在我在，别说话了，要不要给你喝点水？”姚清辰把人扶正，把羽绒服帽子给戴上，把贺星铭裹得暖呼呼的。

　　姚清辰把贺星铭半抱半扶安顿上了副驾驶，给他塞了瓶温的蜂蜜水，插了根吸管，又安抚地摸摸他发烫的脸。

　　随即快速绕过车身上了车。

　　医院离得不远，开车不用20分钟，这就是住市中心的好处。

　　虽然贺星铭的公寓相比现在的新楼盘，确实有点老旧了，但胜在附近配套齐全，医院学校就好几所，还都是三甲重点，派出所也近，大商场好几个，地铁更是汇了几条线。

　　这套房子卖了，至少能换成郊区的两套大平层，或者小两层的小别墅。

　　姚清辰来之前就联系了人，这个医生是以前客户的儿子，吃过几次饭，自个儿装修新家的时候，曾请教过他的建议。

　　一来二去，也算熟悉了。

　　朋友说他今天休息没上班，但已经打点好，会有护士在地下车库的A门等他们。

　　姚清辰谢过友人，找到地方时，贺星铭已经烧到了40度，护士赶紧把人送进科室。

　　缴费拿化验单拿药等一番折腾，姚清辰终于在贺星铭床边坐下喘口气了。

　　最近流感爆发期，医院里挤满了人，这床位还是靠关系弄来的。要不然就只能去挤输液区那些硬邦邦的椅子了。

　　A市的气候多变，阴晴不定，这几年全球变暖加剧，这里的气候就更魔幻了，前几天还是暖冬，热到能穿短袖，这几天就变脸冷得羽绒服都压不住。

　　张霍说，南方的湿冷比北方可怕，呆在屋内比在外面还冷，还没有暖气，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透心凉，真从身体里寒出来的。

　　想起了张霍，姚清辰咬牙拿出手机，拍了张贺星铭卧床的照片给发过去，噼里啪啦就一通骂。

　　张霍当时说的轻描淡写，姚清辰赶过去的路上真以为没啥事，还觉得是自己过分担心了。

　　张霍也没想到这么严重，都睡上病床了，主要是贺星铭给他信息也说得很简单。他吭哧吭哧跟姚清辰要了地址，说午休去看他们，给他们带好吃的，才让姚清辰熄了火。

　　姚清辰放下手机，护士来检查吊瓶药水，他跟人再三确定没有感染没有烧坏脑子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医生说他身体底子好，今天观察一天，稳定的话，晚上就可以回家了。”护士忙得脚不沾地，语气依旧很亲切，走的时候给姚清辰塞了个口罩让他防着点，还担心周围的床位吵人，给他拉了帘子。

　　其实拉了帘子也无济于事，对面床的孩子估计疼得厉害，一直哼哼唧唧在哭，隔壁床的陪护是两姐妹花，一直在聊老家那点八卦，虽然声音不大，但听得清晰。

　　不过视觉上的遮挡，确实给了姚清辰一种二人世界的错觉。

　　他安静地看着病床上沉睡的贺星铭，眉目深邃，棱角分明，他好像没这么认真仔细端详过贺星铭的脸。

　　大家都是一张脸七个孔，能有什么不一样？

　　现在看来，确实不一样，贺星铭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翘起来，唇形也跟别人不一样，特别温柔。

　　也没顾上这还算是公众场合，姚清辰鬼使神差就抚上了贺星铭的脸，大拇指在他眼下的乌青轻轻摩挲，这是熬了多少通宵，熬成了这样。

　　生病为什么不跟他说。

　　气到信息不回，电话不听的程度了吗？

　　到底是谁狠啊……

　　记得以前读书时，某个午后，有次贺星铭也生病了，他正戴着耳机看安妮海瑟薇的电影，肩上突然就被重重砸了一下。

　　姚清辰不耐烦地回头，就看贺星铭正攥着肚子弯着腰，脸色发青，手掌紧紧捏着他的肩膀。

　　其实那会儿姚清辰挺烦贺星铭的，大一时彼此矜持，保持距离，印象还好。到了大二，贺星铭总对他动手动脚，不是拍拍肩膀，就是摸摸头，好印象也被消磨了。

　　生病的贺星铭就更可怕了。

　　肢体接触多的上天。

　　那天下午贺星铭肠胃炎，张霍去打球，安吉去图书馆了，姚清辰只能怀着慈悲之心照顾室友。校医院挺远的，要坐个校园巴士，巴士站离他们宿舍不远，但贺星铭拧着肚子走不了，最后还是姚清辰背着他下楼，跟同学借了摩托车给送过去的。

　　贺星铭全程就贴着他，在摩托车上更是胸膛贴后背，抱得死死的。

　　或许那次高效的处理给贺星铭留下了靠谱的印象。

　　从那之后，贺星铭有什么要紧事都会第一个跟他说。

　　姚清辰胸口闷着一口气，又摸了摸贺星铭的额头，收回了手。

　　贺星铭好像来补眠似的，没怎么醒过，中途睁开过一两次眼，迷迷糊糊看了眼姚清辰，很快又睡了，周边的床位都换人了，张霍带饭来了，也没醒。

　　“哎，还行吧？这我是专门叫楼下那饭店煲的。”

　　张霍瞥一眼贺星铭，轻声问一旁正端着碗喝汤的姚清辰。

　　姚清辰早上忘记吃早餐了，跑去找贺星铭又折腾了半天，看到张霍送饭来了，才想起来饿。

　　姚清辰点点头，张霍还算是个人，送来的都是他们爱吃的。

　　“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张霍下巴示意床上的贺星铭。

　　“嗯，医生说退烧了，下午再吊一瓶就可以了。回去就吃药养养。”

　　姚清辰结束了狼吞虎咽，满足地放下了碗。

　　“安吉给我打了好多电话。”张霍看一眼手机来的信息，笑着用肩膀撞姚清辰的肩膀，“你给我拍的那照片，吓了不少人。”

　　姚清辰也忍不住笑，安吉人在外地研讨，看到他们的消息，急得连环夺命call嘘寒问暖，还说以后不会偷偷骂贺星铭了。

　　张霍肯定私下添油加醋不少。

　　姚清辰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张霍，“你还发给谁了？”

　　“魏老板。”

　　果然。

　　姚清辰刚要说什么，张霍抬手阻止，看了眼手表起身，“放心，你这个假请的理由绝对充分。老板好像还叫了果篮过来，估计晚点就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捧着肚子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又回去上班了。

　　姚清辰哭笑不得，去扔了垃圾回来，贺星铭醒了，这下是清醒的，他偏头看姚清辰，还是沙哑的声音，“你去哪了？”

　　姚清辰给他递上吸管，伏在床边，“先喝水，我去扔垃圾了。肚子饿不饿？”

　　贺星铭摇摇头，举起一只手臂示意要起身。

　　姚清辰扶着他坐起来，看他拿过水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见底了。

　　“狗张刚走，他带的饭还热，你看要不要再热下？不够热我去借微波炉。”姚清辰接过贺星铭的水瓶，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溢到下巴的水。

　　“你吃过了吗？”贺星铭抬眼看姚清辰。

　　“嗯，我刚吃饱，就刚才扔的垃圾。”姚清辰用手背贴贴张霍带来的几个外卖盒。

　　贺星铭眼神清亮不少，看姚清辰给他折腾小桌板准备吃饭，伸手拉住了姚清辰的手腕，“过来。”

　　姚清辰瞥了眼帘子，心想幸好他刚刚顺手给拉上了。

　　谁知道贺星铭清醒了又要做什么。

　　姚清辰刚靠近贺星铭，就被双臂一锢，紧紧抱住了，贺星铭软乎乎的头发挠着他的下巴。他克制住自己想把下巴靠上去的冲动。

　　他轻轻拍贺星铭的背，像顺毛似的又抚了抚，贺星铭埋在他胸膛的声音闷闷的，轻轻说了句，“谢谢。”

　　然后很识趣地放开了。

　　“这下说谢谢了？”姚清辰给贺星铭摆上饭菜，让他试试温度，“不说我狠了？”

　　贺星铭表示温度正好，还没喝上一口汤，就听姚清辰这话，嘴一撇，委屈地说，“你两个月没联系我。就不怕我真找那姑娘试试？”

　　姚清辰飞快扫了一眼帘子，虽然挡住了视线，但是遮不住声音啊，即使贺星铭声音也不大，但他还是有点心惊，忙道，“别说话了，还哑着呢，先吃饭。”

　　贺星铭把姚清辰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再说话，专心攻略眼前的饭菜。

　　姚清辰眼神不离地监督贺星铭吃饭，思绪却因贺星铭刚刚的话又绕了起来。

　　怕？

　　其实这两个月，他既怕，又不怕。

　　既想贺星铭找周妍闵，又怕他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