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贤顽劣子

16、试试

　　从沐浴间出来后，姚清辰就没正眼看过贺星铭。

　　贺星铭的心情就如张洋煮的咖啡一样苦。

　　刚在沐浴间，他没想做什么，只是委屈恼怒，冲上脑门就想吓吓姚清辰，想让他眼里只有自己。安娜的出现，让他急了，有点控制不住得想尽快把姚清辰圈为己有。

　　结果，真把人吓住了。

　　A市的天气阴晴不定，有时甚至可以在一天内体验一年四季，昨日还暖阳高照，今天已乌云沉沉，阴风阵阵。

　　这种天气，穿衣总是个烦恼，一眼看去，好些人衣着单薄，冻得发抖。

　　今天的活动安排很宽裕，只有一场分享会，请的海外的老师，分享海外的一些政策和行业经验。

　　贺星铭看姚清辰把外套脱了给安娜，讨好地想把自己身上的脱给他，被拒绝了。

　　在姚清辰身边这么多年，他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亲近的女人，如果胡冰冰算的话，那就一个吧。

　　但姚清辰的绅士礼仪，有时候好到会让他混淆的程度，他会想姚清辰到底是礼仪，还是真的对人有好感。

　　从女生视角来看，可能要被骂渣男了吧？

　　可姚清辰热情之余，又有分寸，有一道隐形的城墙。

　　说起来，英子学姐还是因为姚清辰，他们才熟悉起来。

　　大二时校青协聚会，请了很多校友回来，英子就是其中之一，刚好跟他们坐一桌。氛围渐入高潮，学长们喝到兴头上开始劝酒，姚清辰就自告奋勇地申请做黑骑士，惹得全场起哄。

　　贺星铭哪里会让这个一杯倒喝，而且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只能接着喝。他二话不说就把酒杯抢过来干了。场内又是一阵掌声和口哨声。

　　接下来，就如贺星铭预测的一样，英子的酒都归他了。

　　后来贺星铭在巷子里抽烟，正烦着姚清辰的绅士举动，英子学姐就来给他联系方式了。

　　姚清辰这种温暖表现数不胜数，多到他觉得姚清辰铁直，中间才消停了几年，不再试探。

　　活动尾声，众人握手道别。

　　贺星铭看远处的安娜把衣服还给了姚清辰，还礼貌性拥抱了一下，太阳穴就突突的。

　　他知道姚清辰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但姚清辰就是这么个体面温和的人，以和为贵，能忍就忍，不能忍就算冷个脸也能让人退避三舍，根本无需发怒。

　　今天倒好，他还很罕见地听见姚清辰骂脏话了。

　　刚才的分享会他就已经走神了，现在一群女士围着他在讲什么，他更听不进，目光追逐着姚清辰的身影。

　　“那有空再约个咖啡，”周妍闵向贺星铭挥了挥手机，示意电话联系，“走了，下次见。”

　　“嗯，好，”贺星铭注意力回到眼前，也跟面前的几位女士挥了挥手，“下次见，下次请你们看我们工作室的展览。”

　　几位精致干练的女士也很爽快地答应，三三两两互抱着胳膊就离开了。

　　贺星铭看了一圈，追着姚清辰的影子到了停车场，一把拉住人，声音里是难以置信，“你不等我？”

　　姚清辰举起手机，“正要给你发信息。”

　　“我活生生的人在这里，不能当面说？”贺星铭本来是要哄哄姚清辰的，想给沐浴间的行为道个歉，但姚清辰临到离场了还不打算跟他打招呼，他的火一下就窜起来了。

　　姚清辰颌首低眉，语气柔和，“我得回去把车还给我妈，”他顿了顿，问，“你想聊什么？”

　　贺星铭正要开口，来停车场的人陆陆续续打招呼，总被打断。

　　他把姚清辰拉到偏僻处，也不耽误时间，直接问，“你喜欢安娜吗？”

　　姚清辰知道贺星铭问的是哪种喜欢，“我记得昨晚已经答复你了。”

　　“那你为什么还给人衣服，人家姑娘会多想的。”贺星铭觉得自己这么问出来，有点无理取闹，但他必须确认姚清辰对这个最理想的“安妮海瑟薇”，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心思。

　　“不是，大哥，场上也有别的男士给了衣服，没别的意思。”姚清辰耐着性子回答。

　　“别人我不管。但你昨晚给我穿衣服，我就多想了。”贺星铭目光逡巡姚清辰的脸，意图捕捉他的情绪。

　　姚清辰还真没想到这层。

　　其实他对女人的绅士风度，是受到母亲的影响。

　　母亲总是怨恨他，“你不是女人，你根本不懂女人的苦！”

　　听多了，他好像被洗脑了，潜意识觉得女人挺不容易的，要对她们好点。

　　有时候他自己胡思乱想，也会想如果自己是女人，是不是就能更理解母亲，更体谅母亲了。

　　他知道对人好，女生会多想，所以他都留有余地，把握分寸。

　　但他没想到的是，贺星铭会多想。

　　他对贺星铭，其实都是自然流露的，没有刻意关心，也不是为了博取什么，自然到他自己都没发现。

　　“那只是对女士的礼仪。”姚清辰解释道。

　　“这也是礼仪吗？”

　　贺星铭扯了扯身上属于姚清辰的外套。

　　姚清辰避而不谈，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周妍闵挺好的。”

　　“什么？”

　　“我看她好像对你有意思，你可以……”姚清辰看贺星铭双目猩红，有点不敢说。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补充完毕，“你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贺星铭愤而转身离开。

　　远处传来重重的摔车门声。

　　那之后好一阵，两人再无联系。

　　久到Peter的方案都改过几版了，姚清辰也只能从旁人了解贺星铭的动态。

　　最近方案即将定夺，Peter跑贺星铭那边跑的勤，跟他说贺总熬了几个通宵，状态不太好，就没喊他过来一起开会。

　　但案子基本上定型，不会大改，Peter让他放心。

　　姚清辰没有心思烦大改还是小改，只想着贺星铭这么熬可不行，刚创业那年，他就经常熬得流鼻血，还会忘记吃饭。那时候还是他天天到出租屋送饭监督贺星铭，才不至于发生什么出租屋死人事件。

　　送走Peter小情侣后，老板秘书那边又来喊开会。

　　姚清辰打开贺星铭的对话框，手指犹豫。

　　这段时间，贺星铭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再发来，连安吉在群里＠他们两提议参加联谊，都没能得到贺总一个屁的回应。

　　姚清辰第一次见贺星铭这么生气，气到殃及池鱼，连张霍都看出来了，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其实两人也不算吵架，姚清辰早就想联系贺星铭了，但感觉自己推开了他，又去嘘寒问暖的话，岂不是给人添堵。

　　他心里安慰自己做得好，但这九年兄弟情闹成这样，又难受得夜夜失眠。

　　姚清辰快步走向会议室，路上还是给贺星铭发去了慰问，临近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嬉笑声，看来老板还没到。

　　“我刚又遇到那对基佬了，这两人也是一点不装啊，那氛围一看就不正常。”

　　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虽然不关我事啦，但是看到他们对视那眼神，噫～恶心到一身鸡皮疙瘩都——”

　　姚清辰一进门，就看到万应松搓着双臂，五官皱成一团，神色厌恶。

　　他们对上视线，姚清辰表情淡漠，颔首打招呼，“万老师。”

　　万应松点头回应，“小姚辛苦了啊，对着那对基佬不容易吧，我看他们在你面前好像更放肆。”

　　万应松是公司老员工，四十岁出头，姚清辰初入职场时是他带的，作为前辈，能力还是强的，就是为人古板固执，被公司小年轻们称为万老头。

　　之前有传闻说他们两在争设计总监一位，结果资深老员工惨败。

　　事实是，他们两都没在争，姚清辰没什么野心，工作认真只是因为他确实喜欢。万应松也不是好斗之人，本来就在中层，待遇也过得去，每天只想回家躺平。

　　但传闻被描得真切，又太多人传，都直接传到正主耳里了，姚清辰担心万应松听信谣言，真以为自己有心机要搞他。

　　他不想宫斗，从那起，便改“万主任”为“万老师”，这一声尊称给足面子，也表明了态度。

　　万应松确实在他初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也值老师这称呼，虽然姚清辰知道他有点老古董，但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嘲笑客户。

　　姚清辰坐下，淡淡说道，“这世界只有一种xing取向，那就是心之所向。我倒觉得他们感情甜蜜，胜过无数异性恋情侣，情真意切，看得我赏心悦目，也给了我无数灵感。他们是我的客户，可能你们不太了解，他们不仅有钱，还有才有能，连老板都敬他们三分。”

　　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敢吱声，空气凝固了一般。这话不带脏，但升了格局，还把老板搬出来了，一下把万应松踩得面色尴尬。

　　姚清辰轻笑起来缓解氛围，给了个台阶，“可能是万老师看大家开月度会紧张呢，又开玩笑逗大家呢。”

　　万应松干笑两声，顺着话说，“对啊，月度会怕什么啊，咱们这个月成绩好着呢！大家都别紧张！”

　　说完果然就见魏老板满面春风地进来了。

　　直到漫长的会议结束，姚清辰都没能等来贺星铭的只言片语。

　　倒是等来了安娜的邀约。

　　自那天研习结束，安娜就时不时联系他，从工作入手，找他请教，邀他讨论，循序渐进，逐渐过渡到生活日常。

　　姚清辰对安娜是佩服的，以她的条件，大把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根本无需她主动，还是主动到他这块石头上，姚清辰自己都替她惋惜。

　　对安娜的回应，姚清辰不冷，但也算不上热，礼貌且克制，一聊到日常，就以忙碌为由尽快结束对话，硬生生把两人的互动变成了同事关系——只聊工作。

　　但人姑娘也不是吃素的，最不缺的就是自信，不仅进退有度，话也说得漂亮，让人实在讨厌不起来。

　　都是同行，谁不忙，再忙也要吃饭的吧。

　　安娜不给姚清辰压力，但也没接受姚清辰婉拒的理由。

　　“只是路过，顺便约个便饭而已。可不是约会。跟我约会可是要提前申请的。”

　　这话姚清辰信个七八成，主要是安娜约的时间是下周一的中午，说实话，真要想约会，一般都会选晚上，或者周末，才可以有更多时间互相了解。

　　周一是最烦的时间，公司要开大会，然后各种项目需要汇报，客户也会来催进度，他相信安娜那边也大差不差。

　　黑色星期一的中午，她还说要赶回去午休，问他有没有食堂，随便吃就好。

　　公司确实有食堂，但不好吃，连姚清辰这种不挑食的，都不踏进一步，那是真的难吃。而且他也不能真的带安娜吃食堂啊。

　　姚清辰的婉拒被驳回，话也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伤人自尊了，他只好答应，脑子里想好了去哪家餐厅。

　　另一边的贺星铭收到姚清辰的慰问，想了想，还是没回。

　　熬了几个通宵，他躺在办公室沙发上头脑发昏，没法思考太多，只知道姚清辰真狠，可以这么久不联系他。

　　他们从来没断联过这么久。

　　让他试试？试什么？试试女人？

　　每每回想起姚清辰那话的背后含义，更是气得他饭都吃不下。

　　他给Peter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点改造方案的建议，末了说了一句，“Peter，你们什么时间方便，我想请你们吃个饭。”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最近我们吃的还不够多吗？我都不知道原来贺总这么爱请吃饭。”

　　“嗯，有事想请你们帮忙。”贺星铭没被对方的调笑影响，语气仍然正经严肃。

　　Peter也不多问，爽快地答应，“行。我的馆建成后，开业展览记得给我打折。”